第四章 张县令还挺好
随着这名武将的一声“杀”,城墙上的士兵立马拔刀,四面八方将百姓们团团围住。
见此情形,百姓们都慌了神,各自抱住小孩,挡住老人,精壮的汉子们抄起手中的扁担,镰刀,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易小刀见状,立马挡在中间“各位军爷,军爷。稍慢稍慢,什么情况就舞刀弄枪的?我们都是城中受灾的百姓,都是好人,可不是土匪强盗啊。”
这名武将瞥了他一眼,更不答话,抬起一脚就向易小刀的下身踹去。这久经沙场的武将,动作干净利落,易小刀本就没有提防,眼看着就要躲不过了。
忽然易小刀身后衣领被一个汉子拽住,一把丢到了百姓中,伴随着一身怒吼,刚刚丢拽易小刀的这个汉子,纵身扑上去,抱住这名武将的腿,将武将撞倒在地,就和他扭打起来。
易小刀定睛一看,原来是孙老汉的大儿子,孙老汉两个儿子,平日里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乡亲们都叫他们孙大憨,孙小憨。这孙大憨见谁都是嘿嘿憨笑,被人欺了也不恼。难得见他今日这般暴起。
这边孙大憨这和武将撕打在一起,那边易小刀还没爬起身,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嚎啕大哭。
扭头一看,只见孙小憨抱着孙老汉拼命地摇着,而孙老汉的两个儿媳妇跪在地上抱头痛哭。孙老汉胸口不断流出鲜血,已是与世长辞了。
那武将刚刚占据上风,将孙大憨压在身下,就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剑,就要刺下。孙小憨见状一把放下孙老汉的尸体,冲上去将这名武将再度撞倒。孙大憨翻身而起,兄弟二人再度和武将打了起来。
兄弟二人和武将的打斗如同一根导火索,周围的官军迅速和百姓们打成一片,不时传来哀嚎和怒吼。整个城墙乱成了一锅粥,不时有人带着惨叫被推下城墙。
易小刀见状,立马躲到一旁,见到孙老汉的两个儿媳妇还守着孙老汉的尸体在那痛哭,易小刀猫着腰跑过去。
“两位嫂子,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快,先躲起来,我等下去找大憨哥,小憨哥。”说着扶着两位妇人,拖着孙老汉的尸体就往后退。
两个士兵注意到了躲避的三人,持枪便刺。孙小憨的媳妇眼尖,急忙推了易小刀一把,被长枪捅了个对穿。倒在地上,望着孙小憨的方向张了张嘴,终究是无力再说出一句话,闭眼死去。
眼瞅着这一幕,孙大嫂尖叫着不知所措,蹲在地上不停地捡着石块朝着两个士兵无脑砸着。两个士兵随意拨动长枪,砸过来的石头纷纷被击落在地。其中一个士兵不防被砸中了一块石头,恼怒得将长枪举起,投掷了过来,直接就孙大嫂钉在了地上。
易小刀愣在了原地,直到那名士兵走过来从孙大嫂的身上拔出长枪,狞笑着向他走过来。
易小刀忽然感觉世界慢了下来,只感觉世界的雨水,周围的呼吸,包括怒吼,惨叫都慢了下来,轻了下来。包括狞笑着走过来的士兵,他的步伐,舞动的长枪,一切都慢了下来,渐渐地,易小刀眼中爬上了一抹血红…
易小刀轻轻地将孙老汉的尸体放在地上,一脚将身后的一个准备偷袭的士兵踹倒,左手直接抽出了他腰间的长剑。手腕滑动,结果了这名士兵,一气呵成。
两个拿枪的士兵见状神色凝重了起来,立马分开左右向他围过来。
易小刀向二人走去。一个士兵举枪就向易小刀的腰腹扎来,易小刀轻轻扭动腰部,躲过了这一刺,顺手接过长枪,提脚将这士兵踹倒在城墙边,手上的枪借着刚刚这士兵的力,继续往前刺去,将另一个士兵扎了个对穿。
不待这士兵反应,再度夺下他手上的长枪,向倒在城墙边的士兵掷去,将那士兵钉在了墙角。
易小刀走到墙边,拔出被钉死在墙角里士兵的长枪。
这时,易小刀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看向四周,又看了看自己被喷溅的一身血污,手中的一剑一枪,吓得丢在了地上。转身就往城墙阶梯处跑去…
另一边,孙大憨倒在血泊里,嘴里不断喷涌着鲜血,一口比一口急促,出血量也一口比一口更多。武将面无表情,单手掐住垂死的孙小憨的脖子,走到城墙边,从墙上扔了下去,也不去看倒在血泊里的孙大憨,向着还在交战的人群走去…
忽然,武将注意到了易小刀,易小刀此时躲在两具尸体下面,屏住了呼吸,躲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双战靴出现在眼前…
易小刀反应极为灵敏,翻身一滚,躲过了落下的一脚,那被踩中的尸体传来一阵“咔嚓”的骨折声。
武将“咦”了一声,似乎颇为意外,随意拔出一把插在地上的长刀,看也不看,扔了过去,转身就准备走。
易小刀就地来了个懒驴打滚,再度躲过了这把钢刀。
武将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
“什么名字?”
易小刀爬起来“等你死了,孙老会告诉你的!”
这武将弯腰再度捡起一把剑,作势就准备冲过来。
“好你个易小刀啊!你竟然敢骗本大人!要不是我心眼多…不是,要不是我留了个心眼,还真被你瞒过去了,你说,这一次该打你多少板子!”
这时,一个胖子一摇一晃地跑上城墙来,一路大呼小叫着。
可是上来之后,眼前的一幕却是将他吓得不轻:“这,这怎么…怎么回事?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在这皖城滥杀无辜!!”
这武将见此止住了冲势“张大人,别来无恙啊。”
张县令眯起了一双老鼠眼,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武将:“我什么时候见过你啊?这些兵是你带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武将笑了起来“张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初您去京城李太师门下求官,还是我赶您出来的,您尊臀上那一脚,也是我踹的,不记得了?哈哈哈哈”
张县令再度仔细打量了一下,搜索了一下回忆:“是你!孔豹!你不是在李太师府里…那今日这事…”
孔豹点点头“知道就好,闲事少管,陈大人没几年了,我回京帮你美言几句,李太师这棵大树你还怕抱不到吗?”
张县令额头上渗出了滴滴冷汗,他在城墙下就听到了打斗声,本来还以为是流民贼寇。毕竟他是这皖城县令,可不好真个一走了之。本来想上城靠着官位能震慑一些宵小,可是如今看来…
孔豹不再理会他,向着一旁的易小刀走了过来,纵身一刺,易小刀急忙躲过,还是被刺中了左臂。孔豹轻笑一声,手腕一抖,再一剑滑过。肩膀上又多了一道血痕。
易小刀被逼得连连后退,看着呆立在一旁的张县令,知道此时已是求之无法,好汉不吃眼前亏,咬咬牙,转身就欲往城下跑去。不料刚跑到阶梯处,张县令带的那队衙役正好向上迎面迎来,哼哧哼哧抱着那几个大箱子。将下城墙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易小刀见状又退了回来,眼看孔豹就提到剑越走越近…
“给老娘死!”
一个少女从孔豹身后一跃而去,一声娇呼,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记鞭腿,直冲孔豹的面部而去。
孔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鞭腿,将少女朝易小刀甩去。易小刀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人影摔了过来,本能地一把抱住,两人一起被摔飞在地。
“痛死我了,这人手劲真大…”少女从易小刀的怀里挣扎着爬起来,腿部吃痛,又倒在了易小刀的怀里。
孔豹这时才看清,刚刚偷袭他的不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衣着朴素,动作干练,就那一记鞭腿,当得上“身手不错”四个字。可他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多杀一个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提着剑就越过张县令向倒地的二人走来…
“住手!当着本官的面在这皖城行凶杀人,还有没有把王法放在眼里!再不叫你的人住手,我一定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孔豹刚刚越过张县令,胖乎乎的张县令就攥紧了拳头,浑身颤抖着说道。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只见他浑身抖得厉害…
孔豹一听,往后退了两步,走到张县令面前,玩味地看着他:“张胖子,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可好?”
易小刀和他怀里的少女,听到这话也愣了神,这张县令平日里要说鱼肉百姓,欺压乡里,那没人不相信的。但是要说他积德行善,修桥铺路,那没牙的小娃儿都要啐上一口,今日怎么有胆和这个杀人如麻的孔将军叫板?
只是易小刀二人没注意到的是,张县令手下的衙役们听到此话,却不觉得有多诧异,相反,他们默契地放下箱子,打开,里面都是一把把刀剑,而不是一箱箱金银珠宝…
随着张县令的一声叫板,衙役们分发刀剑,孔豹也有些诧异,回首一声唿哨,还在四处乱杀的士兵们手上动作迅速了起来,纷纷解决着自己的战斗,也顾不上周边的老弱病残,慢慢靠拢过来。
孔豹见状,得意地回过头来:“张胖子,你现在一定很后悔你刚刚说了什…”
“嘭”
孔豹刚刚扭头过来,面上就中了一拳,被打飞在地。
倒在地上的孔豹半天回不过神来“怎么可能?”
同样吃惊的还有易小刀和他怀里的少女,两人对张县令都有了解,平日里走上三五百步路,就喘得不行。去远一点的乡下,都是衙役们抬着他去。怎么这张胖子还有这种拳力,能将孔豹打倒…
“易小刀,带着香莲儿走!向东边走,到京城想办法找到太傅陈嵩陈大人,就说李常文李太师门将孔豹携精兵数百人趁洪灾于皖城滥杀无辜!意图谋反!”
原来怀里的少女名叫香莲儿,易小刀扶着香莲儿起身,不防香莲儿脚一崴,根本站立不起来。原来刚刚那一记鞭腿,已经被孔豹将脚踝捏伤了。
易小刀顾不上许多,一把背起香莲儿,转身就跑,没跑出两步,回头问道:“那张胖…张大人你呢?”
张县令背对着易小刀,易小刀没看到他眼中的疯狂,但是听着他的话却听得心惊肉跳“我要这姓孔的为皖城的乡亲们陪葬!”
一缕阳光刺破了乌云,率先映照在了这水灾肆虐的皖城。一些城外较远处的乡镇里,一位老大爷拄着拐杖,看向了天边:“看来,这天要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