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期 南上送“孤信”

第四十一期 南上送“孤信”

【前凉都城桂玉】

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得大地都在轻颤。举目望去,但见道路的尽头出现一队人马,鲜艳的旌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漆黑的铠甲泛着冷冽的寒光,参差的刀剑直插天空。

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海潮般袭来,令人望而生畏,毛骨俱悚。

“北越使臣抵京,闲杂人等速速让离。”藩令被为首将领握在手心,他单马开路,将繁杂的人群赶至路旁。

“快看,是张三郎。”人群响起嘈杂的声音。

“北阙不是号称铁骑江山,怎么王室像小娘子般躲在轿里。”跟在舆轿后的民众忍不住问出了声。

“此次来的是北越世子姜止。你可别小瞧他,他虽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伤寒,但箭术了得,之前北阙有头白豹凶恶,吃了不少猛士,是他隔着一条河的距离,拉弓一箭正中白豹头骨,猎杀此兽。”

“竟如此厉害。”民众惊呼,忍不住叽叽喳喳起来。

张潜见嘈杂渐增,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示意噤声。却因面容俊朗,引得娇俏小娘儿又一阵惊呼。

“挽弓猎豹,雄姿英发,吾着实也想见见。”听着外面的议论,渝子瞻如狐狸般的眼睛扫了一旁放着的翻毛斗篷,盯着姜止笑了起来。

“你就别再取笑孤了,任你在那情景之中,也猎的。”姜止品着茶,刮了渝子瞻一眼。

“你这后母为了防你,倒是下足了功夫。如此恶豹竟也觅的,从森林运到戈壁,也不怕将白豹热着。”渝子瞻窝着笑了半晌,见姜止忍不住了,这才敛去笑,讨好般的为他添热茶。

“如今北越铁骑势如破竹,七藩皆降,父王统一北阙,尊为一方。王室兄姊皆为她所出,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孤却作为质子归乡,万民同庆。阻她后半辈子的尊荣,她自是见不得。”

“着实是因恒楚的瓦江宫富丽堂皇,朱钗奢靡,缭乱了崔小夫人的眼。她自然再见不得那北越遍地的断戟残骸。”渝子瞻将一张卷曲的尺素递给姜止,见后者手揣着茶盏,并不急于去看,不禁挑了挑眉,细细的笑道:“看来阿沁对此事早有耳闻。”

“南阙恒楚为阿母故地,她频频借江南游不过思乡心切。”

渝子瞻下意识地捏紧手中的尺素,抬起头,不可思议瞧向姜止道:“阿沁,那头白虎是从南阙恒楚长崔跋涉运来的。这中间辗转反侧,若无人细细料理,它到不了北越戈壁,更肖想张开血盆大口,喻断送你性命。”

“父王清明,她自不敢太过分。再者,孤这不是来寻你帮忙了嘛。”

“徐小夫人重刀虽不及北越王,但吾不过一介文弱书生,拉弓射箭之勇可不擅长。”渝子瞻耸了耸肩,两手一摊。

“孤茶都喝上了,你与孤说这些。”姜止耳尖泛红,他知渝子瞻是气得嘲他对付后母瞻前顾后,过于犹豫。

但面对亲长他确实难以下手,谋划若有一天用在了亲人身上,便不再会有胜者出现。

“吾与父王还倚仗北越王的铁骑,自是不会袖手旁观。只有北越安稳,战乱的风才不至于顺着阙江吹向南方。”渝子瞻妥协地眯起眼睛,话锋一转:“况且吾还惦记着你家胞妹,帮助亲家,吾义不容辞。”

狐狸秉性一展无余。

姜止瞬间气红了脸,起身作势要与渝子瞻辩驳,却因幅度太大,剧烈的咳嗽起来。

“幸的你后母蠢笨,她若懂些门道,定从药理里下些功夫。”渝子瞻无奈地叹息一声,扶着他坐下,又将一旁的翻毛斗篷罩在他身上。

姜止苍白的面色还余留着剧烈咳嗽之后的潮红,在轿内炉火的照应下,有种强留于世的羸弱。

当今世道,人人自危,亲情怕是最无足轻重的。偏偏眼前之人遵从着孔孟之道,将仁义礼孝视若珍宝。

桂玉邑是前凉藩国独立之后,第一座轮廓方正规整,功能分区明确,具有南北轴线的都城。前凉王将宫城设在北部,避免了宫殿与闾里之间的混杂,也加强了前凉王室对于普通百姓的神秘性和威严性。

由于避开了繁茂的经济生活区,桂玉邑越往北越加寂静肃穆。人烟稀少,让行在路上的一队人马显得单薄。

领路的张潜勒着烈马,眼神平静地盯着缓缓推开的宫门。漆甲的士兵隐藏在路边的犄角旮旯。舆轿跨过宫门,在殿前停下。侍卫们放下步梯,扶持着轿中贵人缓缓下来。

巨大的黑伞平稳地撑起,考虑到姜止身体的羸弱,前凉王允许他坐舆入宫。

“姜世子已安全抵达。军务繁忙,在下告辞。”张潜将藩令交给一旁的属下,向两人行了军礼,便将马头一掉,疾蹄离去。

大批侍卫随着他蜂拥而出。

留下接过藩令的侍卫和一队人马,以及还未来得及回礼,面面相觑的渝子瞻二人。

“初伏兄自小信马由缰,不喜这死气沉沉的宫殿。父王早年与张太傅结为兄弟,他也算吾的半个阿弟,父王怜惜他常年征战在外,自然也放任他自由。”渝子瞻习以为常收回手,笑着向姜止解释道。

作为在刀口上舔血的武将,张潜不光只有一张好皮囊,他狠辣骁勇的名声在外,是前凉王镇守边关的一员猛将。

此次南北结盟对前凉十分重要,若不如此,前凉王也不会专程书信于他,将他从前线召回,只为护送姜止安全抵达桂玉。

“这一路因张将军护佑,也算落得安稳。”姜止裹紧了身上的貂裘,拉着渝子瞻向殿内走去。

他若再不拉走这狐狸,怕是要从这张将军背上将他眼睛扣下来了。

“昨天听说初伏兄在狱刑司待了一夜,今早他的斥候就背着包裹,快马扬鞭。吾一打听才知晓那包裹里装的是袭击之人血笔书写的审讯书以及他的首级。他命斥候原封不动地扔在南魏王的宫前。还顺带捎了句话,说是路过南魏地界,见此物如见藩王,一时思恋涌上心头,特命人将礼物带给藩王。他这一手杀鸡儆猴,让吾好生欢喜,吾实属想随他去瞧瞧那南魏世子冉超的脸,看看是否青如铜器。”

渝子瞻借着姜止拉住他的由头,推开搀扶着姜止的侍卫,伸出手亲自扶他入殿,那如花灿烂的嘴脸,让姜止一瞧便知他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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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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