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第94章 第 94 章

似乎只在一场航程的时间中,季节就完成了转换。

祁汐没能抓住北方夏季的尾巴,他们的飞机与北城的第一场秋雨同时降落。

远远看见等在出口的两位老人,祁汐的神经不自觉紧张起来。

之前陈焱的姥姥姥爷在电话里得知外孙要带未婚妻一起回去,都高兴得不得了。陈焱当时是这样介绍她的:「高中同学,作家,编剧。」

末了还不忘吹她一句:「嗯,挺有名的。」

祁汐在旁边听得心虚得不行。

陈焱家的长辈都是正儿八经的高知学者——姥爷以前是外交官,姥姥退休前是清大的英文教授,出版翻译过很多书籍。在这样的老人面前,祁汐难免妄自菲薄,觉得自己写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够看的……

现在见了面,两位老人慈眉善目的,一点架子都没有。他们只有陈焱妈妈一个孩子,独女早逝,唯一的血亲就是陈焱这个外孙。应该没有在一起生活过的缘故,陈焱跟他们不像寻常祖孙间亲厚,两个老人对他是那种很想要亲近,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甚至有点讨好的感觉。

这样微妙的情感与距离有些尴尬,却也在某种程度上避免了一些尴尬:外孙搬来北城定居,两位老人明显高兴极了,却又表现得相当克制有边界感。他们没有问祁汐的笔名,也没有探听她过世的父亲,只客气地关心了她妈妈现在身体如何。

至于什么时候结婚之类的话,更是一句没提。餐桌上全程只过问了两句陈焱工作的事,然后就是「这个好吃你们尝尝」,「那菜不错多吃点」。

一顿晚餐饭点前就吃完。散场时,陈焱的姥爷拿出两把钥匙,说家里闲着一套房,离陈焱的学校很近,他们要愿意的话,就先过去落个脚。

陈焱一时没应声,最后是祁汐道过谢,把钥匙接了过来。

后来下楼的时候,陈焱的姥姥一直挽着祁汐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跟她说了好一会儿话。

上了出租后,祁汐回头看——车开出去很远了,两个老人依旧站在原地目送他们。

收回视线,她又看身侧的男人。

陈焱半耸着眼,静默的侧脸在车内晦暗不明的。

「我们明天就去看房子吧。一时买不到的话,就先租一个。」祁汐抓上男人的手,很轻声,「先从你姥爷那儿搬出来……你要是不愿意住的话。」

刚才她接受陈焱姥爷给的钥匙,没有想在长辈面前讨巧的意思——纯粹是看着老人期盼又唯唯的神情,一时不忍心。

可陈焱要是心有芥蒂的话,她也想要他知道,自己会一直站在他这边……

男人眼皮动了下,反手握住她:「没不愿意。」

他妈当年为了陈墨跟父母决裂,他姥姥姥爷硬着脾气,最后弄得和女儿阴阳两隔。这么多年,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这事归根结底是陈墨不做人。陈焱没有怨过姥姥姥爷。

只不过他这辈子的情感都倒给一个人了,对于常年不在身边的长辈,一时半会儿确实亲近不起来。

「我是想着……」陈焱似是想解释什么,又顿住,最后只揽过祁汐,说,「那块儿地段还不错,咱买上房前就在那儿住吧。」

祁汐细细「嗯」了声,脑袋歪在男人宽肩上,阖住了眼睛。

眯了不到十五分钟,出租就开到了地方。

是一个看上去有些老,环境却很幽静的社区。拉着行李牵着狗上楼,打开门后是一间小两居。不像长期闲置的样子,里面的家具,日用品,床被都是崭新干净的,就连冰箱都是满的——全是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

陈焱先给祁汐烧了壶水,随后开始收拾行李。祁汐捧着水杯四处打量,目光最后落在客厅的书柜上。

书架上书不多,相框倒是不少,里面都是同一个女人。很久以前,祁汐第一次去荣华里时,就在照片里看到过她——陈焱的妈妈。

这里的照片更多更全,她也比印象中还要漂亮,从豆蔻年华时的青春靓丽,到为人母后的成熟端庄,她每个阶段都很美。

祁汐也看见了很多,以前没见过的陈焱:他裹在襁褓里的幼态,蹒跚学步的窘迫,以及小小少年时期,顽劣又挺拔的模样。

最大一张照片里,戴红领巾的陈焱,和女人一起笑得眉眼弯弯。他们面前的蛋糕上,插了十根蜡烛。

这应该,是他和妈妈过的最后一次生日吧……

出神之际,祁汐的后颈被握住。轻轻一带,她的后背就撞进男人坚实的胸膛里。

陈焱一手拿过她手里的水杯一饮而尽,另一条胳膊环过她脖颈,横亘她锁骨,最后握上圆润肩头。

他很喜欢从后面这样抱她,占有感十足;她也很喜欢被这样抱,安全感满满。

男人的唇片轻刮她耳尖,声音很低:「累不?」

「……」

祁汐现在对这个问题都有点过敏了。

这人一到晚上就这样,她要随口答一句「不累」,「还行」,他就能换着法子把人折腾到筋疲力尽……

祁汐挣了下,胳膊肘捣陈焱:「你搬了一天行李了,就不能消停一晚上么……」

今天他俩在路上走了大半天,男人全程没她沾手行李,祁汐就只牵着抱着小乖。

要说累,应该他累才对吧。

陈焱轻笑:「我是说,要不累,咱就去走走消个食。」

祁汐怔了下,偏头对上男人幽邃的眼。

「你以为,」他的目光与语气都玩味,「我什么意思?」

「……」

「还是说——」陈焱坏笑着拉上女人的手,往自己的皮带扣上摸。

「你想换个法子,消食啊?」

「……」

指尖触到又硬又凉的皮带扣,祁汐的心莫名跳了下。

她甩开男人的手,没好气往外走:「散步去。」

陈焱低低笑了下,从刚打开的行李里抽出件衣服,跟上女人出了门。

一场秋雨一场凉。

牵着小乖刚出门,祁汐的胳膊立时起了一层小疙瘩。

薄薄软软的外搭恰时披上她肩头。

和男人牵手走出僻静的小区,周遭仿佛一下就热闹起来。

现在正是下班时间,一大波行人脚步纷杂地走出地铁口,汇入到车水马龙之中。

「你这几年来过北城没?」陈焱忽而问。

祁汐摇头:「没。」

男人侧眸看她:「一次都没?」

祁汐想了下:「转机的时候来过两次吧。」

陈焱没再说话,盯着她睨了两秒,将两人相扣的手揣进自己兜里。

又走了一会儿,祁汐猛地刹住脚步,有些意外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大门。

青砖白柱,三拱门——是她高中时代梦想考进的大学。

也是和年少的他一起徜徉过的美梦。

他们住的地方离陈焱的救援学院近。

没想到离清大更近。

手上的牵引绳倏地绷上劲,小乖的精神不错,正抻长脖在嗅马路牙子。

看着狗子摇来摆去的尾巴,祁汐思绪也摇晃一瞬——

「以后我们上大学都走了,小乖怎么办啊?」

「带着。学校外面租个房子。」

「不行吧……北城的租房子很贵的。」

「我打算把商场那边的铺子卖了,先在清大附近租两年房子再说。」

「我报理工。」

「学校好不好没所谓,离你近就行。」

……

祁汐也不明白,当初两人闲聊般寻常的几句话,她怎么就能记得那么牢。

还记了这么多年。

以至于后来一想到「北城」这两个字,脑袋里冒出的除了照片上飘雪的故宫,就只剩和雪花一样耀眼的银发。

所以她迟迟没有来过这里。

总觉得一个人的北城,是到达不了的远方。

总觉得一个人要去,就好像,背叛了什么似的……

「进去看看?」男人的声音打断祁汐起起伏伏的思绪,

她抬眸凝视陈焱片刻,笑了:「好啊。」

附近正好有家宠物店,他俩将小乖送过去洗澡,又手挽手走进清大高耸的门匾。

早有耳闻清大校园大,走进来才发现不是一般的大,里面简直就像一座小城,市场,银行,邮局,商店等等一应俱全。校园太大了,脚程就慢,不少人都骑着自行车穿梭其中。

现在正放暑假,学生还是很多。日落后的大操场上一派热闹,男男女女们都在跑步打球,还有一伙人在玩飞盘。

陈焱去旁边买个水的功夫,出来就看见打球的几个小子在那儿猴子捞月似地投篮,眼睛还他妈全往他媳妇儿身上跑。

祁汐一直在看远处的飞盘大战,没留意身后篮球场上的道道视线。

直到一个篮球骨碌碌滚到她脚边。

「同学,小姐姐——」

祁汐眼皮动了下,扭头应声看球场。

看清女人年轻又明艳的脸,穿球服的男生眼中划过很明确的被惊艳的意味。

「学姐。」他朝祁汐笑的样子很有少年感,「麻烦捡下球呗?」

祁汐:「……」

她上大学时就被这样搭讪过了。

怎么好几年过去了,从南都到北城,小男生们用的还是这招啊。

祁汐无声失笑,抬脚正要把球踢过去,身侧便有人抢先一步。

陈焱一手提着两只水瓶,弯腰,直接单手将篮球从地上抓了起来。

男人的手掌颀长而大,根根分明的掌骨和青筋有种攻击劲十足的力量感。

他冷飕飕地瞥了那帮男生一眼,拿球的手抬起来,不轻不重地一推——

篮球跃过小半个球场,哐当一声,精准入篮。

有人很轻地「卧槽」出声。

陈焱没什么表情地转过身,拧开手里的一瓶水递给女人,又弓下身,轻掸掉她裙摆上被球印下的灰尘。

起身时还不忘拢了把祁汐外搭的领口,把胸口和锁骨遮了个干净。

——这一连串醋味十足,且宣誓***的操作,不要太行云流水。

祁汐:「……」

陈焱朝她伸出手:「走了。」

祁汐没牵他,扁扁嘴,将瓶盖拧了回去。

男人轻嗤:「怎么。」

他朝球场挑挑下巴:「想搁这儿继续怀念青春啊?」

祁汐愣了下:「什么怀念青春?」

陈焱看着她,黑眸虚眯了下,声音低低懒懒的:「「你是我青春最明亮的底色」。」

祁汐眼睫跳了下,明白过来:「你看过了啊。」

你是我青春最明亮的底色。

——这句话,是她写给第二本小说《盛夏》的前言。

当初借着《无尽夏》一炮而红的起势,《盛夏》的热度也很不错。这本后来还卖出了影视版权,就是时菁投资,江逾白主演的那部校园剧。

不少读者也把《盛夏》这个大学初恋故事,当做《无尽夏》的if线续写——如果盛夏和严霍高中时没有分开,两人上了

大学后,就会像故事里一样,开始甜甜的初恋吧……

「看了。」陈焱轻描淡写道,「祁老师写得不错。」

他乜她,颇意味深长:「看来是,深有体会啊。」

「……」

祁汐摇摇头,笑而不语。

这个男人,该不会以为《盛夏》也像《无尽夏》一样,是她根据自己的情感经历写出来的吧?

……算了。

跟这种800字语文作文都写不满的铁直男,说什么灵感和创作。

「好球!」

「牛啊牛啊!」

球场上,刚才搭讪祁汐的少年跳投出一个空心三分,引来阵阵欢呼。

铁网外,两个路过的女孩循声回头看,又很默契地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抿唇笑起来。

「阿焱。」祁汐出声唤道。

陈焱刚喝了口水,眼神询问。

祁汐:「你上军校的时候,一般做什么?」

男人突兀的喉结吞咽下沉:「除了学,就是训呗。」

「跟在部队没差,还是给管得跟孙子一样。」顿了下,他还特意补了句,「军校里都大老爷们儿。」

「是么?」祁汐挑起眼尾反问,「那夏医生呢,她不是军校的?」

「……」

「她是又怎么。」陈焱冷哼,又意有所指的,「老子可没什么青春底色。」

「……」

看来这股醋劲儿是过不去了。

祁汐在心里失笑,目光依旧不动声色地留在球场上。

「南都大学的篮球场也挺大的,跟这差不多。」

陈焱扯了下唇边:「常去看啊?」

祁汐没接男人的茬,轻声继续:「有天下午我下课,回宿舍路上路过那个篮球场,当时好多人都在看比赛。

她抿抿唇,眼睫稍垂:「是场3v3。最后两秒的时候,一个男生来了个扣篮,分数反超了。」

陈焱怔了下,眸光猛地摇晃,似是想到什么——

祁汐已经说了出来:「我一下就想起来,你当初和章锐他们一起打三人比赛那次了。」

她想,阿焱那次的绝杀扣篮,可比这个精彩太多了。

要是他在这儿的话,绝对会是球场上最亮眼的存在。

也会延续她青春里,最亮眼的那抹底色……

祁汐笑了下,侧眸看男人,澄净的眼被夕阳映成琥珀色的蜜糖。

「我还想到,如果我们真一起上了大学,会不会……」

会不会,就像他们曾经期待的那样,开始恋爱?

会的吧。

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了最明亮的少年。

怎么会不想与他,陷入热烈而纯粹的初恋。

唇瓣翕了翕,祁汐有些不自然地转开视线,不往下说了。

就有点难以启齿。

她借着和他的回忆,写出了《无尽夏》。

又靠与他热恋的臆想,写出了《盛夏》。

他消失在时光里,但却从未缺席过她的青春。

祁汐抿了口苏打水,旋好瓶盖,去握自己刚才没有牵的那只手。

「走吧,我们回家。」

男人的掌条件反射般攥住她,手腕突然又轻轻一带,直接将人带到胸口。

祁汐意外抬眸,对上陈焱直白深邃的眼——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这样一移不移地看着她了。

「如果我们真一起上了大学,」他的追问有种了然的意味,「会不会,什么?」

祁汐心头一悸,正欲开口,陈焱便轻声:「我会。」

与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男人的唇。

太阳也在浪漫中沉

没。

球场上喧嚣依旧。

永远有人正年轻,永远有人风华正茂。

场边,再般配不过的恋人在安静拥吻。

尽管年少不再,他们也还如少年人一般,依旧热烈轻狂。

我会。

不论是青春年少,还是耄耋之年,我都会不管不顾地奔向你。

热吻你。

大概刚走完清大校园的一个角,天空就被夜色渲染。

出校门接上洗香香的小乖,两人又换了条路,绕到陈焱马上要去报道的消防学院看了眼。

回到小区门口,陈焱想去买点水果。看着累到垮着张小狗脸的小乖,祁汐朝男人要过钥匙,牵着狗子先上楼了。

开锁推门的刹那,祁汐一下子震住,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走错了。

门厅被气球砌成的墙体充斥,大小不一的粉色白色金色气球,共同组成了一只笑眯眯的小猪,是她的属相。

空气里有花香的味道。

走到客厅门口,祁汐便看到了答案——巨大的玫瑰花束,占掉大半个沙发。

花前的茶几上还摆着一个双层蛋糕,上面插着一个立牌:happybirthday

头脑与心脏共同停摆两秒,祁汐才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可能是一天都在路上无心顾暇,又或者是因为前两天已经收到惊喜了,她都差点给忘了。

有人明显没忘。

走到玫瑰花束旁边,祁汐看到缎带上面的logo:

这是他们来北城前订的酒店。

脑中闪过男人犹豫着不接钥匙的神情。所以他当时不想过来,不是因为和他姥爷有嫌隙,而是……

祁汐眨眨眼,拿出手机点进网页订单。

酒店房间他没有退。

怪不得,怪不得突然说要去散步消食的话。

他俩时时都在一块儿,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和酒店说好来这布置这些的。

看着蛋糕上摇曳的烛火,还有玫瑰花的艳色,祁汐浑身都腾起一种晕乎乎飘飘然的感觉。

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这样很有仪式感地过过生日了。

她一直都觉得,如果不是真的觉得必要而宝贵,那么让人家帮自己大张旗鼓地庆祝生日,是挺麻烦别人的一件事。

还有就是,每一年的今天,她都会想起那个在江边送她玫瑰和蛋糕的少年……

眼眶有点酸胀,祁汐抽了下鼻子,弯腰抱开硕大的玫瑰花束。

沙发的另外半边也是满的,全是包装好的礼物盒子。

这么多生日礼物?

坐下来拿起礼盒,她很快发现,每一个盒子底部,都写着数字:2018,2016,2020,2013……

年份?

心下拂过一瞬微妙的触动,祁汐拆开写着「2013」的盒子。

里面是一部手机。

一部崭新,又很旧的手机。

iphone5的包装盒很完整,外面那层塑料膜都微微泛起黄。

祁汐讷然看了手机片刻,又拿起手边的另一个盒子。

——这个要更大一些,盒底标注的年份是2015。

打开后,里面躺着一双高跟鞋。

纯米色的简单款式,鞋跟偏方,不算高。

心里有了某种猜测,祁汐攥了下指尖,又拆开了一个。

2016年的礼盒里,只有一张录取通知书。

——陈焱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被南都的军校录取了。

……

不知不觉间,所有的礼物都被拆开。

共八份,从2013到2020。

在他们分开的每一年,他居然都有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而且每一份,都那么契合当时的她:

2013年,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年,他送她一部新手机;

2015年,她二十岁了。法定结婚年龄。

好像是应该穿着一双高跟鞋,迈过从少女到女人的这一步;

2016年。那时候她已经在港城了。

而他从部队考上军校,终于来到她的城市……

祁汐深深吸了口气,只感觉快要承受不住跃出胸腔的心跳。

再次拿起2018年的礼物,她攥紧手指,让金色五角星的边缘扎进掌心。

2018年,改制的消防全面退出现役。

他也脱下军营绿,换上一身火焰蓝。

将军装上的领章送给她,亦是他脱胎换骨后的荣光,尽数献到她面前……

「生日快乐,宝贝儿。」

耳畔倏尔响起男人熟悉低磁的声线。

祁汐一惊,偏头看见陈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站到了她的身后。

他坐下,和她挤在一块沙发垫里,又习惯性地把她抱到腿上。

没有任何言语,黑眸里都是为她送上惊喜的得逞与笑意。

四目对视片刻,祁汐鼻尖一酸,两手刷地环上男人的脖子。

靠在他硬挺的肩膀上,她的眼泪来得无声无息。

而他也一如既往,轻易便捕捉到她的情绪。

「诶。」陈焱轻笑了下,手在身前树袋熊的屁股上拍了把,「过生日呢,哭什么。」

祁汐抽了下鼻尖,很闷声:「还不都是你招的……」

从一开始,就是他先招她的。

他总是爱逗她笑,招他哭。

和他在一起,她的喜怒哀乐都变得生动而鲜活。

就连幸福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要流眼泪……

「还有礼物呢啊。」陈焱慢悠悠道,「再哭不给了。」

祁汐立刻眨了眨水汽朦胧的眼,从男人的肩上起来。

「给我。」

她特别理直气壮。

陈焱还就喜欢自个女人这幅朝他拿,跟他要的样。

他唇角满足撩了下,把祁汐从身上抱下来,起身走到书柜前的行李箱处。

看着男人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纸袋,祁汐无意识拎高的心一落。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他会拿出一个天鹅绒的小方盒子……

牛皮袋递到她面前,上面的数字很显眼:2021

是今年的,属于她的生日礼物。

看起来不像生日礼物,更像什么文件。

祁汐接过来打开。

「啪」地一声轻响,一个小卡片样的东西先掉了出来。

……银行卡??

捡起来后不解看了男人一眼,祁汐把信封袋里剩下的东西也拿出来。

更加意外。

是清大的招生简章。

博士研究生的招生简章。

她咽了下嗓子,抬起诧异的眼看男人:「这……」

陈焱挑起眉梢:「不是想考博?」

「……」

想。

但也,还没想好呢。

考博的想法是从写《赴火》的剧本开始有的,妈妈来浔安的时候,祁汐跟她提了一嘴,说既然以后他们要在北城生活,北城好学校多,她也想再念个博士。

席蔓听完后为难得龇牙咧嘴的:她当然想女儿的学历越高越好了。

可小老太也想早点抱孩子。

这博士一读,熬心费力

不说,没个三四年也念不出来。

那不就得三十以后再生孩子了。

席蔓最后也没说什么,让闺女找她男人商量去。日子毕竟是人家俩过。

祁汐本来想等在这边落好脚之后,再跟陈焱说这事的,没想到他……

「我,我还没拿定主意呢。」祁汐压下心里密密麻麻的触动,跟男人道,「我是想着,能上传媒或者戏剧学院就很好了。」

她垂睫看手上的简章,笑:「清大我也考不上啊……」

「你想考哪儿考哪儿。」陈焱说,「我们家好学生,哪个学校都考得上。」

祁汐抿抿唇,欲言又止:「那我们结婚……」

男人已然明了她全部的顾虑,他嗤声:「结婚了不更好。」

他捻起银行卡,指尖「哒」地弹出轻响:「老公供你啊。」

「放心念去。」

祁汐定定看了男人好几秒:「好。」

想到什么,她笑意更深:「没想到我们,真要一起念书啦!」

「嗯。」陈焱的唇角也弯翘。

「以后我要没课,就去你们学校找你去。接你下课,陪你吃饭。」

——就像我们本该热恋的大学时代一样。

祁汐怎么能听不明白。

她睫尖颤动着,又想要掉眼泪了。

陈焱抬手,把撇嘴的寿星抱进怀里。

「八年前是我混蛋,失约了。」

他气音笑了下:「谢谢媳妇儿还要我。」

「这一次,我绝对在。」

以后也在。

白首之约,我绝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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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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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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