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 118 章
虞翎愣住,太后若是愿意给她们赐婚,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虞翎先前还是皇贵妃儿媳妇,在宫宴上也是见过当初的太后,萧庚雪现在还在守着孝,太后没有胆子敢这么做。再说圣上还在,他只要一句话传过去,太后是肯定不敢多说什么。“她怎么会听姐夫……侯爷的?”她顿了顿,小周大夫和泉姐就要成亲,虞翎再这样叫谢沉珣,便不合适,只斟酌着说,“就算她不懂朝堂事,可你要是和她说,她总该是猜得到什么。”谢沉珣微顿片刻,似乎不太喜欢她这种生疏称呼,但他也没有多说,只慢慢把擦手帕子放在桌边。虞翎站在他身后给他擦头发,长发及腰,脸庞被烛光衬得柔和,谢沉珣伸手拉过虞翎,让她坐自己腿上。等虞翎坐下来后,他先摸了摸她额头,和往常一样试她有没有发热,觉得正常,才将手掌放到她手背上,道:“不用我说什么,她信她身边的宫女。”虞翎心想他倒是真的敢安插人,万一被发现可如何是好?丽妃之死至今还是个谜团,在圣上退位之后都没查清楚,既是没有结果,民间就算再压着,也忍不住猜议,都说要么是萧庚雪安排人做的,要么丽妃自己得罪了小宫女被怀恨在心。当初丽妃身边便有他的人,这种事情和他是脱不了干系。谢沉珣看出她想什么,把玩她手指骨道:“父亲虽不知母亲对我的吩咐,但他一向事事由我,府里的人由我调动,我也不想拖累侯府,万事皆是小心,人怎么用我心中是有数。”他说的父亲自然是先平阳侯,先平阳侯是以战功封的侯,手底下有勇有谋之士并不少见,让谢沉珣这种心思深的接触,事半功倍。老侯爷待谢沉珣视如己出,可圣上要是见到谢沉珣这般聪明,只会出难题压人。虞翎应付圣上有经验,但没资格谈,先平阳侯又曾与泉姐有过那样的过往,也不是能随便说的。她只在心中安静想了想,轻声道:“我姐姐对先平阳侯是敬爱的,从前写信给我时还夸过,她不愿再提,我也不会只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过,只她和小周大夫的这场婚事不想办大,但我又想她处处所得皆是最好,虞家的嫁妆,我想全留给她。”“给了便给了,我给你添新的,她疼爱你,也不会让你受委屈,”谢沉珣想了想,“得空我让府里管事带你出门一趟,珍宝楼进益还行,以后放在虞府底下。”他这是大手笔,珍宝楼名气再怎么说也是京师数一数二的,还有人作诗用引,虞翎忍不住笑道:“你当真是个有钱人,二公子为了自己生意时时刻刻都在扣扣搜搜,你也不去帮一把。”谢沉珣知道她对府里孩子都不错,道:“老二养在侯府,若是事事顺遂,迟早犯错,你日后管理府里中馈时,也不要待他太松。”他所思所想皆是长远,这回要她管这些东西,就不是家中没有女主人要其他人相助这么简单。谢沉珣要她成为女主人,也不给虞翎反悔的机会。她慢慢抓住他的手指头,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应下一声,又纠结去问别的,道:“你可知道皇贵妃和虞家父母的事?我心中总有一些顾虑。”谢沉珣到底是偏爱她,低头亲她温软脸颊一下,道:“你若是想问他们的死和皇贵妃有没有关系,是没有,那天是场意外,皇贵妃那种性子,还想不到那一层。”虞翎轻抬头打量他眉眼,没看出他在骗她,这才缓缓松口气,道:“我望姐姐一切都好,若她的不幸如果全是因为我,我不知如何是好。”其实是有点关系,只还不至于到要人命的地步,皇贵妃想要虞家都离开京师,让人去偷出一些做生意的账簿,可被他人钻了空子,终酿成祸患。所以她护着萧庚雪。但虞翎从小到大最亲近的只有一个姐姐,她身子还比不上其他姑娘,心中若想来想去,最后犯了病,伤到的也是她自己,她是受不了这种事。谢沉珣没打算让她被这些不适合的麻烦缠身,小指拂她的掌心,道:“若想她的事会忧心,不如想想我和你的事,若是赐婚谕旨下来,不可忘了好好准备。”虞翎靠在他宽厚胸膛,笑了出来,道:“我有次出去买点东西,遇到孟侍郎,和他见过一面,他说你年纪大了,总想着成家,还拉他下棋赌输赢,害他去接触五皇子,烦得紧。”谢沉珣小时候被人说过二十五之前不得动欲念,种种皆因虞翎破,倒是应了庙里那些老和尚的话,出了不少事。丽妃死,皇贵妃伤,圣上卧榻不起,二皇子被囚禁,他本来可以不用做的这么狠,虞翎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他娶泉姐牌位的事不少人都听说了,有人说他痴情郎,还有不少闺阁少女为他们哭泣,即使和泉姐之间没按过婚书手印,可他们是签了和离书,到底是有碍他的名声。虞翎亲事曲折,前后有个两任未婚夫,出嫁前夕还因病耽搁,如今新帝也给齐家和她退了亲。两个人要算起来,倒也是般配。谢沉珣和她手握在一起,道:“他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侯府,以后你要是遇见了,也和他少来往,新帝还小,总归不能让人以为底下臣子有勾结。”虞翎明白了,与其让别人成为作对的,倒不如让对方就是自己人,她轻叹道:“听说孟大人家刚添个小女儿,我还准备过去送个礼。”谢沉珣视线看向她的肚子,道:“我不太喜欢小孩,也不想要你生。”虞翎这身子要是出点什么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药养好,谢沉珣小时经历过自己亲生父母的事,大了便对男女感情淡泊些。他喜欢虞翎,却不喜欢一个可能像他的孩子。虞翎漂亮的双眸抬起看他,好像在想为什么,谢沉珣叹口气,再次低头,轻吻她睫毛。
她比他小了整整七岁,还是个小姑娘。谢沉珣在她耳边道:“以后唤我名字就行了。”虞翎睫毛微颤,轻唔了一声。太后热衷于做媒,是身边有宫女觉得她在宫里呆得闷,特地提过几次看看谁家郎有情女有意,但等提到谢沉珣时,又换了个说法。朝中官员多结党营私,谢沉珣娶的虞泉回来之后提的又是和离一事,现在女方都要成亲了,自是有不少人盯上侯府夫人之位,若是两个大官结合,私底下少不得要做些什么。重要的是,宫女和太后说,他对虞翎十分不一样,太后要是促成了这桩婚事,谢沉珣以后肯定是亲皇派。太后听了有些心动,但又不太敢,只派人去查查。抛去虞翎和四皇子定亲一事不说,她姐姐和谢沉珣的关系就有得商榷,这种世俗之事由太后出面,自没那么多议论,要是成了,也相当于卖谢沉珣一个人情,好事一桩。唯独有些担忧的是,圣上从前也给虞翎赐过婚的,太后又赐一次,怕是有些违逆圣上般。皇宫里的那些人在想什么,虞翎是不知道,谢沉珣太过于保护她,她要顾着的,是现在泉姐婚事。府中一切事宜皆完备,红烛灯笼,火红喜气,入夏既是炎热,小周大夫的师父留在这里给虞翎看病,也哼着气过来帮忙。泉姐躺得太久,腿每日都要施针,扶着拐杖练习走路,她是被自己模样逗笑了,笑得不成样子,在一旁的虞翎都忍不住按眉心,又随泉姐笑了。虞翎想要姐姐好好的。泉姐的婚事定在七月初三,是个凉爽夏日,她已经能走动,虽站的时间不能太长,但足够能拜堂。那天来了不少她的朋友,虞翎从前代表侯府参宴时见过几个,她在婚房里陪虞泉,只一一行礼唤夫人。泉姐的嫁衣做了有几年,一直压在箱底没拿出来,重新拿出来时还送去绣庄缝补翻新一番,送回来后就宛如新制,穿在泉姐身上亦是合身——小周大夫一直注重安养泉姐身子,自没让她再瘦下去。大红的灯笼被吹得摇摆,世子妃秦霏过来时,带了三岁大的小世子,屋里其他人都被领去歇息,只剩他们几个。秦霏早就知道小周的存在,对虞翎笑说道:“都怪你姐姐顾面子要瞒着,当初我要是早知道她还在,非得把这底都给揭穿了。”虞翎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先前是听过一些。”小世子躲在母亲身后,泉姐笑看向秦霏说:“我瞧你是皮痒痒。”她们两个是闺中密友,什么话都聊得来,在别人面前一个样,在对方面前又是另一个样。秦霏此行特地来送柄玉如意,恭贺泉姐新婚,虞翎上前接了过来,仔细放在一旁,请秦霏坐下,秦霏道:“当初见你缠周大夫缠得紧,人脸都红成那样了,你还求他教你学医,我是没想到小大夫还真缠回了家。”这场亲事在虞家举行,小周大夫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师父。老大夫看不惯徒弟一身天赋结果早早跑了,阴阳怪气了几句干脆入赘得了,小周大夫想过之后似乎觉得照顾泉姐更方便,专门和泉姐提了这回事。泉姐知道他是认定了事就不会反悔,被逗笑后,应了下来。老大夫眼不见心不烦,是管不着这个徒弟。虞翎站在床榻边,笑道:“小周大夫还特地来寻过我,问姐姐喜欢什么,我都羡慕姐姐了。”他比虞翎大了也才两三岁,今年还不满二十。一根筋碰上了泉姐,只要泉姐多调戏几句,他就脸红。泉姐大大方方道:“我就喜欢他那种性子。”秦霏忍不住乐了出来。周家和虞家皆是没有父母在世,唯一一个长辈便是徐老大夫,坐在正堂受新人敬茶,拜天地。侯府送来了礼,萧庚雪那里也送了上好金玉,还是虞翎出来接的,泉姐虽有些疑惑,但大喜的日子,也没有多说什么。萧庚雪和虞翎二人一个认母亲,一个人认姐姐,从开始互换起,就已经注定了两个人都不准备换回自己的身份。司仪高呼一声礼成,今天这场热热闹闹的婚事便算是完成了。今天来者多女客,泉姐是新娘子,自不好露面。侯府的丫鬟嬷嬷在旁帮忙,虞翎作为妹妹,也留下来看待。她目送他们离开,看泉姐的一步一步踏得稳,这才收回视线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