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222
神力碾在婴孩柔软脆弱的身体上,既重如山岳,又尖如针锥,哪怕这具小小的身躯中承载的是一代帝王的魂魄,却也难抵婴孩对剧痛的本能反应,撕心裂肺地哭叫起来。
孩子的哭叫不同于成人,便是恶鬼听了也要心软三分,然而莫不臣连眼睛都不眨,无动于衷地听着他凄厉地叫喊,甚至不曾因为嫌吵而封了他的声道,仙姿玉色的面容全然是一片冷酷似修罗的漠然。
直到头骨被碾碎,婴孩已经奄奄一息了,莫不臣却以神力复原了他的身体,继续让他接受新一轮的折磨,这次是凌迟全身的血肉。
如此重复,直到天色将明,皇帝的神魂已经被折磨疯了,任凭肉身再如何遭到摧残,也只会痴苶地张着嘴流口水,对疼痛没有任何反应了。
莫不臣瞥了他一眼,强行恢复了他的神智,将他的神魂丢进了六道轮回的三恶道中,在这里,他将带着身为帝王的记忆一世世地轮回,为犬为彘,做死囚做娼妓,永世不得解脱。
处理完皇帝,莫不臣回到了桃卿的神国,他并不理会那一家人失去幼子会如何悲痛,这与他无关,他没有要他们的性命便已是恩赐。
他回去之后,桃卿和幼兔都还没有醒,睡得十分香甜。
莫不臣垂着眼睛默默地凝视他良久,伸出右手,以指尖轻轻地描摹他的面容,从眉骨、眼梢一直到唇瓣,那娇艳的颜色和柔软的触感最是让他流连。
他知晓这张脸生得极艳,天下也难寻第二个能比桃卿还容貌出众的人,便是他自己也觉得桃卿的五官处处合他心意,但他喜爱这张脸不是因为它有多美,而是他钟情于桃卿,才会爱屋及乌地偏爱他的容貌。
但他钟情的人已经心有所属,不会回应他的心意。
莫不臣指尖的动作微顿,下一刻,他猛地扣住桃卿的手腕,将他抱进怀里,让他在自己的臂弯中安睡,一直到桃卿即将苏醒才把他放开。
接下来的数天里,桃卿便细心地整理着收集到的愿力,满足信徒们的愿望,在此期间新的愿力也在源源不断地涌了过来,桃卿看了一些,刚好看到了皇帝托生的那户人家的心愿。
愿力呈现出的景象中,男婴的双亲都哭得很惨,尤其是生母数度哭晕过去,醒了就是大街小巷地寻找孩子,已经有些精神失常的迹象了。
孩子的祖母则是在祠堂里向芳尘仙君日夜祷告,祈求仙君指点他们一家人找到她唯一的孙儿,她愿意用自己的这辈子和下辈子来换孙儿回家。
桃卿感同身受,也为孩子的失踪感到担忧和悲伤,他用神力找到了孩子的下落,结果却是孩子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乱葬岗上被野狗分食,看得桃卿不忍地撇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这凄惨的景象。
莫不臣平静地观赏着自己的杰作,对桃卿说:「这样的情形日后你不会少见,要尽快习惯,否则你的心神为凡人所牵累,修为将难有进益。」
「是……」
桃卿情绪低落地接受着莫不臣的教诲,可以看得出他心里很难受,但人死不能复生,他救不活孩子,也不清楚自己该不该将这个残忍的真相托梦告诉给那一家人。
莫不臣摸了摸他的头发,没说什么,换做是真正的小孩子,他会再宽慰桃卿几句,但换成这个孩子,他只想领着桃卿看他受折磨的惨状,说不定桃卿还会更开心。
但他最终没有付诸实践,因为他知道就算受折磨的人是皇帝,也不会让桃卿看得高兴,他的心肠太软了,看不得那些东西。
到了晚上,两人用了晚食,桃卿闷闷不乐地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跑去神国外和裴之涣传音。
莫不臣没有动,却通过幼兔听完了他们二人的交谈,做这件事时他没有任何愧疚之心,仿佛理应如此,桃卿本就该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你说真的?」他听到桃卿充满惊喜的声音,「你明天就能过来了?」
「是。」裴之涣的声音微含笑意,「我已经顺利突破到了化神后期,可以告一段落了。」
「真好啊。」
桃卿甜滋滋地恭喜他,突然脸色一红:「对了,十天的期限早就过了,你回来的时候肉莲丸又要发作了……可是这回莫道主也在,我们得避开他提前见面,免得在道主面前失礼……」
莫不臣安静地听着,他知道肉莲丸是怎么一回事,当初桃卿就是为了给裴之涣缓解肉莲丸的药性才每十日和他欢合一次。
他想,后来桃卿之所以倾慕裴之涣,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与此事有关,过去三千年多中他见过很多类似的故事,身体交缠得太多便影响了情感,对欢合之人心生爱慕,以往这类人都是女子居多,想不到桃卿竟然也是如此。
但无论怎么样,裴之涣都配不上桃卿,更不配得到桃卿的倾慕。
莫不臣垂着眼睛,看似淡然,实则已经起了杀心。
若是裴之涣死了,桃卿自然不会再爱慕他,而桃卿的伤心难过也只是一时的,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忘了裴之涣,再寻新的双修道侣。
莫不臣闭上双眼,将神念从幼兔身上收了回来,不再旁听他们的对话。
不多时,桃卿回到神国,对着莫不臣支支吾吾几句,提出了自己明天想要单独离开一天的请求。
莫不臣很平静地准许了:「去吧。」
他甚至没问桃卿要去做什么,这让桃卿松了口气,到了转天清晨就欢喜地离开了,莫不臣也没有在日长小界等着他们,而是回了神梦山一趟。
他是被白鹿叫回来的,白鹿说它那天跟随庄宴和桃卿来到了一条名为白川河的河流,这条河流极为奇特,能看到过去和未来,它花费数天时间破解了隐藏河流的阵法,想请莫不臣和它前去一观。
一人一鹿来到荒原,莫不臣的目光落在了白色河流上,立刻感受到了一股玄冥莫测的力量,看来白鹿所言果然不假,河水中蕴含着通天的伟力。
白鹿问他要不要看一看自己的未来,它知道他现在可能处于两难的境地,明明是天生情种,却修了无情道,在它看来他不可能成就无情道,便一直劝他散尽修为重修有情道,但莫不臣不愿,它就想让他看看继续坚持下去是什么后果。
它自己还没有擅自看过莫不臣的未来,也不清楚后果是什么,莫不臣照它的话做了,用河水观看了未来,出现的画面却叫他们两个都为之一怔。
未来的莫不臣并未飞升,但他杀光了世上的所有人,只剩下桃卿和他。
他强迫了桃卿,将他按在榻上恣意掠夺,甚至故意用神力幻化出桃卿的亲友,让他们在一旁看着,逼迫桃卿羞辱地哭出来。
桃卿对莫不臣恨之入骨,但莫不臣用幻象骗了他,让他以为他的亲友未死,还全都被莫不臣抓了起来,所以他不得不听从莫不臣的命令,受到他胁迫,日夜与他纠缠交欢,对他吐露种种爱语。
未来的莫不臣还会故意变成裴之涣的模样,每几日和桃卿见面一次,让桃卿信以为真地认为他就是裴之涣,扑进他怀里边哭边诉说着相思之情,莫不臣悉数收纳,抱着顺从乖巧的桃卿再来一场欢合。
他将自己和桃卿困在了这个虚假的世界里,不会老去,不会停息,彼此纠缠在一起,永远没有停止的那一天。
看到这个未来,白鹿受惊地后退一步,睁大鹿眼惊惧地望向莫不臣,莫不臣沉默良久,面上忽地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开口说道。
「这又有何不可?」
白川河演示得不错,光是杀了裴之涣还不够,他更应该将裴之涣取而代之。
不仅如此,他还要取代这全天下的每一个人,到了那时,桃卿听说的、看到的、接触的每个人都是他,无论他喜欢上哪一个,最后和桃卿两情相悦的人都永远是「莫不臣」。
桃卿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当这个念头浮现在莫不臣的脑海中时,他的心脏里忽然喷薄出成百上千根淡红的情丝,将他的神识绵密地包围起来,唤醒了那些丢失的记忆。
于是他想起过去的自己对桃卿是如何爱而不得的,明明痛苦至极,却依然舍不得伤害桃卿,自知无望,这才放弃了对桃卿的爱意,并封存自己的记忆。
莫不臣摸了摸自己跳动的心脏,它依然痛苦,却又是那么地愉悦,因为它知道他就快得到桃卿了。
不错,这一次他不会放手了。
哪怕无法飞升,哪怕杀光世界上所有的人,他也要得到桃卿,无论是他的身还是心,都只能为他所有。
因为他爱桃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