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螳螂捕蝉
惊呼声从身后传来。十方心头一紧,带血的小拳头停在了半空。
一回头就见几个络腮胡子、手握短刀的胡人闯进了小院,正一脸震惊的望着他们这边。嘴里叽里呱啦的怪叫。
几个胡人距离院中还有一段石子铺成的小路。刘公公横刀而立,把他们拦在了小路对面。两边拔刀对峙,都没有贸然冲杀。
十方低头看了看那糊了血污的脸,发现这小子双眼发直,死死的盯着自己敞开的胸口,好像一个变态狂。
「你这混蛋!」他攥起拳头「砰砰」又是两拳,打得对方连声惨叫。
葫芦丝一边鬼叫一边伸手乱抓;猛然拽住了他脖上的玉章和木哨,一把给扯了下来。
「你找死啊!」十方更加怒不可遏,一只小手用力按住对方粗壮的手臂,就要再痛打一顿。
「住手!」
「还不住手……」
眼看少主人被个屁大的小孩子骑在身上狂殴还没有还手的意思,几个胡人再也按捺不住,怒吼着挥刀冲了上去。
为首的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挡住了迎面的刀锋。
其余几个蛮人怪叫着冲进了斗殴现场,却在两步外停下脚步。互相看了看,用本族语言嘀咕了几句,表情都尴尬无比,竟没一个人上去帮忙的。
「喂,那小家伙,你快停手,不能再打了。」
一个矮胖子粗声粗气的说了一句。这句汉话说得极其生硬,语气却并不凶恶,有种说不出的无奈。
十方其实留了心眼。本想等偷袭的走近些,再施展幻术一举拿下的。想不到这些胡人还讲武德,居然没在背后下黑手。
他歪着脑袋瞅了瞅,干脆跳到了一旁。飞快的把撕烂的上衣拉了拉,拿了一根布条绑上。
看老刘还在缠斗,一时半会儿占不到便宜,便不甘心的喊道:「别打了,都停手!」
十方跟在少帝身边耳濡目染,这次军中又隐为监军,说话也自然带了上位者的气势。一句话后,对方两个蛮人也停了手。
刘公公提着长刀,面色沉凝的退到他身旁,蹲下身悄声道:「那两个胡人功夫很好,算军中悍将。我最多能再支撑百招。」
十方点了点头,看了那两个家伙一眼,小声道:「没事,这几个人还能对付。先探探他们的底。」
这边被暴揍的葫芦丝被手下护着逃到对面。狼狈的用袖子蹭了蹭血,捂着鼻梁干笑道:「呵呵,刺丝,赤木尔,你们来得好快呀。」
两个胡人一齐看向他,又同时皱了皱眉。各自眼中透出不一样的情绪。
一头卷发如雄狮的壮汉冷哼道:「呵呵,也不难找。你的惨叫隔老远都能听到。这边咋个回事?居然被个娃娃揍了……」
「赤木尔,这事必有隐情的,你先不要乱讲!」
紫脸壮汉拦住了赤木尔的话头,眼神温和的望着他发肿的脸,道:「俺们躲过了追杀,又看官兵离开镇子,才循标记过来的。你这边怎么回事,是被那一大一小暗算了?」
葫芦丝的嘴角抽了抽。猛然记起了之前的赌注,只觉得两眼一阵发黑,肠子都要悔青了。
他用力拍了拍脑袋,见大家都望着自己,又偷偷看了眼对面,讪笑道:「这个,就说来话长。那家伙的刀法你们见识过了吧?唉,我跟人打赌输了。所以,所以……」
他不安的搓着手,看大家都露出恍然大悟又似懂非懂的神情,不由松了口气。扭过头板着脸道:「喂,那小鬼!老爷宽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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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这次就放过你们。以后小心点!那个,咱们先走……」
「啊?哎你……」看偷东西的贼要溜,临走居然还大言不惭,十方用手指着那无赖,气得都不知道骂什么话了。
「慢着!」赤木尔抬手拦住葫芦丝,扭头狞笑道:「少主也不用太羞愧。等俺们去把这两人灭了口,你就不用怕丢人了。」
刺丝眉头紧皱盯着赤木尔,却也没有阻拦,回头去看他家少主。
葫芦丝脚下一滑,脸上神色不断变幻。终于叹了口气,摊开手掌道:「唉,不过为了这东西。是俺开了个玩笑,想要那小鬼的木哨,还说要挨他几拳。没想到拳头还挺沉。一场玩闹罢了,用不着灭口吧。」
他把木哨放在嘴边,短促的吹了两下,往地上一扔,仰头大笑道:「哈哈,什么烂玩意儿,真没意思。不要了!」
十方目瞪口呆的看葫芦丝表演,说不出是震惊还是好笑。
刚才见这家伙把黄玉章偷偷塞进怀里,只拿个木哨糊弄手下。难道是怕人看到那印章?这群人有古怪啊!
不过这傻货刚才吹出了两个短音。用不了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倒省得自己再动手了。
看葫芦丝不想杀人,赤木尔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又憨厚的笑道:「咱少主真是心地仁厚啊。说也难怪,你有汉人的血脉,跟俺们鲜卑山的野人自然不同……」
旁边的刺丝脸色一变,怒斥道:「赤木尔,你这话什么意思?那娃娃性子豪勇,长大定是个难得的勇士。少主都不计较,你又何必要杀他?难道怕以后遇到了,你打不过他?」
「笑话,俺会怕这小鸡仔?好,不杀就不杀。可那个使刀的你咋说,也要留他活命?」
「呵呵,那个更容易。你要能打过他,现在就过去决斗!」
周围几个胡人战士也跟着点头。草原部族素来尊重强者。那使刀的汉人武力卓绝,以一敌二都不落下风,是个真正的勇士。赤木尔想让他们围杀这位勇士?也太可耻了吧!
「你……你们到底跟谁一伙?」赤木尔恼羞成怒道。
刺丝只是冷笑:「你还问俺?那少主是不是你主人?你现在公然抗命,到底想干什么……」
见对面的胡人忽然吵成一团,刘公公心中一喜,压低声道:「十方,这群胡人在吵架,咱们要不要先走?」
十方抱着胳膊看得津津有味,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再看会儿热闹。咦,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偏院门外忽然涌入十几道人影,每个人都端着把弩箭,把争吵的胡人包围在当中。
一个苗条的身影越众而出,冰冷道:「都放下武器,你们被包围了!」
吵架的胡人这才发觉不妙,乱哄哄的作势要反扑。可等看清对准他们的森然箭头又都泄了气,沮丧的垂下刀尖,都扔到了地上。
「哈哈,你们来得真是时候。都不用我动手了。」十方大摇大摆的走到他们跟前,对着赤木尔的小腿狠狠踹了一脚。
这家伙刚才的话,他可全听到了。用心歹毒,拿旁人的性命玩窝里斗,真不像个草原人。
赤木尔吃痛摔倒在地,一脸震惊的盯着眼前这嚣张的小人儿。刚才一脚劲力之大,差点踹断了他的骨头。这个小东西居然是天生神力!该死的,葫芦丝刚才真的在挨打。
葫芦丝神色复杂的低下头,发狠道:「都怪俺心软,没让人把你抓起来!」
「呵呵,幸好你没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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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四娘走了过来,好奇的望着这家伙的熊猫眼。
再看向十方,却又微微蹙眉,道:「你这怎么回事,身上的衣服都扯烂了?」
十方委屈的撅起嘴,恶狠狠的瞪着葫芦丝,伸出小手道:「快把偷我的东西交出来!别找不自在。」
葫芦丝浑身一抖,不自觉的捂向受伤的鼻子。犹豫了一下,才颤巍巍的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了那枚黄玉章。
他遮掩的攥着玉章,直接塞进十方的小手里,似乎不想被周围的人看到是什么东西。
十方转了转眼珠,故意拎着红线提在眼前,让所有人都看清楚那玉章的样子。又夸张的叹气道:「唉,真奇怪呀,你偷我家祖传的印章干什么呢?」
人群里的赤木尔和刺丝脸色大变,死死盯着那枚晃动的印章。
葫芦丝脸色灰败的垂下头,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气力。眼珠却在滴溜乱转。
赤木尔咬着牙站起来,伸着脑袋辨认了好久,猛然转过头怒道:「少主,你这是啥意思?这小鬼,他到底是谁?」
葫芦丝懊丧的捂脸,不小心碰到鼻子,痛得他呲牙吸凉气。咬着牙,破罐破摔道:「事到如今,俺愿赌服输兵马归你了!」
「少主,你疯了!」赤木尔愕然大叫。接着又惨叫了一声,被十方踹倒在地。
「少主!」刺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吼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一定要说清楚!」
葫芦丝用力甩开胳膊,气呼呼道:「还有啥好说的!大族长干的事,现在要让俺背锅?刺丝,你当时也在场,可别说忘记了!」
刺丝一愣,猛然看向十方,眼中闪着复杂难明的光芒。好久才毕恭毕敬的一抱拳,问道:「敢问这位少爷的名姓?」
「十方!」
「果然啊,那你,是否还有个忠仆?」
十方眨了眨眼,忽然笑道:「你是说癸丑吗?对呀,你也知道他?」
刺丝还不死心,又追问道:「能说一下你们之前的经历吗?如果……你该知道俺问的是哪一段。」
十方瞥了他俩一眼,笑嘻嘻道:「你不就是想问,有没有在去长安的路上遇到秃发推斤?他是不是被癸丑生擒,还输了这枚印章给我?」
周围的人包括赤木尔都像被点了穴,一时呆住了。刚才这简直像一道炸雷,劈中了几个在场的胡人。他们无敌的大族长、河西鲜卑之王,会被这小娃娃的仆人生擒?还屈辱的抵押了王印!
刺丝脸色难看的闭上眼,又扭头望向少主,绝望的问道:「兵马又是咋回事?你又打赌了?」
葫芦丝不服气道:「什么是又?俺明明只输了一次,输印章可是大伯父的事。」
「等一下!」十方盯着葫芦丝的眼睛,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说兵马吗?怎么就了?」
葫芦丝眨了眨眼,赔笑道:「那个,是号兵马,实。你们汉人打仗不都这样吗?小孩子没见识……」
「闭嘴!」十方的鼻子都快气歪了,用力攥着小拳头道,「我看你是欠揍!人家最多号称两、三倍,三,有你这样吹牛十倍的吗?」
葫芦丝一脸委屈道:「那俺也是被逼的。你的同伙当时说要杀俺,俺当然要自保。」
刘公公在一旁惊奇道:「哦,当时隔了那么远,你真能听到我们耳语?」
葫芦丝呲牙一笑,得意道:「当然,是听不到的。但俺懂唇语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