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谁在背后偷笑
巴黎歌剧院在这个下午迎来了盛大的时装节开幕典礼，乔伊斯作为负责人，现在担起主持的身份，站在台上以幽默风趣的口吻道：“欢迎各位远道而来参与这次巴黎之行的时装盛宴，那么作为惯例我要介绍一下受邀参与方……”
周瑾瑜坐在台下的观众席中感觉十分别扭的回头瞧了一眼，陆婉琪正趴在他旁边的靠背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双眼没有聚焦的感觉，显然是神游物外了，周瑾瑜不禁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在发什么呆呢？早就说这里并不好玩了，无聊了吧？”
陆婉琪缓过神来摇摇头道：“不无聊，就是有些事情让我犯糊涂了……”
“今次我们很荣幸的邀请到了周瑾瑜先生前来！中国的D&T在这两年发展很快，俨然成为了首屈一指的国际时尚品牌，与之相称的不仅仅是充满东方色彩的美丽女装，还有那令人乍舌的昂贵价格……众所周知，周先生不仅仅是D&T的背后推手，也是一名享誉国际的小提琴艺术大师，下面我们就有请周先生代表来自世界各地的参与者为我们的巴黎时装节致辞！”乔伊斯在介绍过来自十余个国家的品牌与设计师后，又将话头引向了周瑾瑜，使得周瑾瑜在与陆婉琪谈话中猛地一顿，没有仔细听陆婉琪后面的话，而陆婉琪也因为突然听到“周瑾瑜”这个名字显得愕然起来，随即而起的便是兴奋，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次旅行能够见到崇拜者。
当探照灯将光线都聚焦在周瑾瑜身上时，周瑾瑜有一种想上去拎起乔伊斯抽几下耳光的冲动，居然事前没有打过招呼，这令他匆忙间有些不知所措，僵硬的笑容挂在脸上，缓缓的从座位中站起，眼睛却是迎向陆婉琪茫然而震惊的神色，心中暗道：“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隐瞒，只是见到你无知的那么快乐，不想打搅你罢了……”再向边上看的时候，却是见到孙雅芙略带崇敬和信任的眼神，以及薛灵芸巧笑中隐藏着的一丝幸灾乐祸，周瑾瑜心中便明了了个七八分。
周瑾瑜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很突然，但是他从站起身与观众席挥手，再到走上台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心神也镇定下来，乔伊斯迎向周瑾瑜与他拥抱之后才道：“非常高兴能够认识周先生，他是一位来自中国的神奇男子，最有意思的是，他和我有着同样的品位，至少从头发上看是这样，难怪D&T的女装都让我瞧着那么舒服。”他开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却也是法国人惯用的幽默说辞，使得现场气氛活跃不少，不像是国内的企业报告那样死气沉沉。
乔伊斯将一把麦克风交到周瑾瑜手上又问道：“周先生，这次有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作品呢？”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询问周瑾瑜有没有当场演奏小提琴助兴打算，而周瑾瑜却是笑道：“作品？我又不是设计师，平常也不会穿女装上街，哪里会有什么作品？倒是D&T的两位设计师，孙雅芙、薛灵芸带来了近些日子呕心沥血的作品，相信一定会让大家满意的！”
乔伊斯也听出了周瑾瑜并不想将话题往自己身上扯，知趣的往后退了一步道：“那周先生作为第一次参与国际时装节的中国品牌代言，有什么感慨吗？”
“谈不上什么感慨，只是有几句话想说……D&T是我手中合作过的最成功的项目，没有之一，因为它不但改变了世界对中国的思维习惯，还让世界也改变了对中国人的认知，‘勤劳勇敢’之后，我们中国人一样可以有着自己的‘时尚美丽’，祝愿这次时装节能够圆满成功！”周瑾瑜淡淡的道，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让人有一种理所当然的韵味，只是D&T这边的人却是率先鼓起掌了，也带动了全场的掌声雷动。
开幕典礼之后，便是服装走秀，这些模特自然都是各国请来的优质模特，无论身材与扮相都是堪称完美，周瑾瑜从专业的角度去看，便知道自己以前的水平实在登不上台面，只是这些服装款式大部分都是上次时装节的获奖者的作品，在时装节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获奖的，在下一届时装节中，只是作为特邀嘉宾参与，并且许多获奖者甚至不再参与时装节或是设计大赛，因为时装设计的水平还是有很多不确定性的，大部分都是来自灵感迸发，这一届时装节有了好的灵感和素材，下一届还能那么幸运吗？很多获奖者为了避免落选的尴尬，宁愿避开，这也就给予了许多新晋冒出的设计者空间，所以参与时装节的大部分都是未成名的设计师，就像孙雅芙和薛灵芸这样的，而有水平的都直接办个人时装展了，简单地说，时装节就是一个年轻设计师迈向国际的踏板，也是大牌公司网罗人才的双选会场。
台上正表演着服装秀，而台下已经开始了晚宴，这里的T型台两边的长桌放上了各色美食，多是点心和冷盘，而客人们则是坐在正面的小方桌上，三五人一群，周瑾瑜这边则是和李思睿、陆婉琪坐了一张桌子，李思睿向经过的服务生点了一盘小牛肉及腊肠，又起身去另一边挑酒，不多会儿就有服务生将冷盘和沙拉端了上来，周瑾瑜一边吃着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另一桌的薛灵芸，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淡定，令陆婉琪都觉得有些奇怪了，陆婉琪吃着蔬菜沙拉道：“怎么了？这些东西挺好吃的呀！”
薛灵芸那一桌是孙雅芙、顾芳还有另一名D&T设计师，也许是感受到了周瑾瑜那不太友善的目光，也许是哪里不太舒服，薛灵芸轻轻瞟了周瑾瑜一眼后站起身来，看口型好像是在说抱歉的意思，周瑾瑜随口应着陆婉琪道：“好吃你就多吃点，反正也是免费的，我反正吃不太下……先去趟洗手间！”说着话，便站起身顺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周瑾瑜冷着脸在卫生间门口等了数分钟，便听见薛灵芸哼着小曲走了出来，在水池边上正洗手，周瑾瑜悄悄的走了过去，当薛灵芸抬起头时，见到镜子中，自己的背后站着的周瑾瑜，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道：“周瑾瑜！不不不……周董！您也上洗手间吗？真是巧啊！我就不打搅你了！”她打着哈哈正要侧过身从周瑾瑜身边绕过去，周瑾瑜却猛地一伸手拦住她的去路，薛灵芸顿时心虚的额头见汗，却仍是硬着脾气道：“周董莫非不是来上洗手间的？是特地来堵我的么？真是……您若是喜欢，给我打个招呼便是，我乖乖的洗干净了去您房间便是，哪儿用的着您的大驾呢？”
半是玩笑半是讽刺的话，听得周瑾瑜心中更是不舒服，他一扯薛灵芸的手腕，或许是用的力气大了些，也或许薛灵芸根本没想到周瑾瑜会这么不顾身份的直接动手，不及防下有个侧身的踉跄，整个人就靠在了卫生间外的墙上，周瑾瑜不但没有去扶她，反而是跟进一步，一张脸离薛灵芸的眼睛不过七八公分，正眨也不眨的盯着薛灵芸，薛灵芸不自在的侧过头去道：“周董，您身边那么多艳色美人，对我这个庸脂俗粉也会动心么？这样子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呀！”
薛灵芸边说话边做着动作想要逃离周瑾瑜的逼视，却见周瑾瑜猛地一只手撑在薛灵芸的颈侧，拦住了她的躲闪，另一只手则是撑在薛灵芸的腰间，整个人作势前倾，一下子便将薛灵芸限制在这狭小的区域动弹不得，薛灵芸感受得到周瑾瑜呼吸在自己脸颊上的气息，越发的不安起来，周瑾瑜仿佛是从喉咙深处喷出的声音道：“薛灵芸，我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吧？你以全部家当跟人家合伙开了间服装店，差点就亏得要脱裤子了，是我帮了你一把，让你有了现在的D&T大楼，在认识我之前，你只是籍籍无名的小设计师，你的作品别说卖，连看都少有人看的入眼，却是我费尽振东集团的资源，将你和孙雅芙捧起来的，如今你随便画一个线条也能价值十几万，就算跳槽到任何一家大牌女装企业中，也是首席设计师的位子，这些……你同意么？”
薛灵芸似乎知道周瑾瑜要说什么，却是抬起头来笑道：“那就要多谢周董的栽培，没有您的扶持，我怎么也不会有今天的风光，说不定早就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乞讨度日了，说白了你就是想要好处么？是要我陪你过夜么？你跟我打个招呼就是了，丝袜、豹纹！只要你喜欢，我全都伺候你，成吗？”她的笑容看起来带着些渗人的意味，语气中也有了明显的不善，周瑾瑜心中的猜测却已经是做实了，这时候男洗手间中走出一名男人，想必是刚刚在里面好一会儿现在正完事了出来，却见到眼前这么刺激的一幕，更令人无语的是，这个男人居然是个华人，薛灵芸说的话全被他听了进去，他呆愣愣的站在男厕门口望着周瑾瑜和薛灵芸，周瑾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人这才回过神来连手也没洗，低着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匆匆离去。
“怎么？你也怕别人知道么？做了的事情就别怕承认！你是对我和小雅有知遇之恩，但那不代表我们就卖给你了，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小雅原本订婚的男友都退婚了，而且还天天堵在小雅父母家门前辱骂，令小雅连家都不敢回，甚至被伯父伯母咒骂，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我只不过让你在台上失了些面皮你就要发作了么？那小雅家丢尽了面皮又怎么办？谁理会的了？”薛灵芸理直气壮道。
周瑾瑜望着她好一会儿却是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放开了拦住她的手道：“你是指D&T大楼刚开业那会儿，我总是叫孙雅芙来我房间加班的事情吗？”他点了点头，眼神中略带些歉意道：“她的事情我也听雪儿提过了，那确实是我欠考虑，我的风评已经很差了，我没想过，将一名女人叫到房间里的后果……也就是因为你是小雅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澄清一次，也仅仅只有这么一次！你听好了……孙雅芙是个很有设计天赋的才女，她对女装设计的真知灼见深远的影响了我对D&T大楼的构想，而她的每一件作品都体现出了一名设计师在人生的不同阶段对生活的感悟，我对她只有敬佩之心，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薛灵芸满脸不屑的模样，还抱着胸口撇了撇嘴，周瑾瑜的神色随即又冷了下来道：“哪怕是要道歉，那也是跟孙雅芙说的话，哪怕是要报复、找茬也都是孙雅芙的事情，跟你薛灵芸有什么关系？你操哪门子心要来管？薛灵芸！我告诉你，对你的耐心我是有限度的，上次你盲从老赵向我妻子行骗的事情……因为不想闹大了，影响我妻子的情绪便也没有再提，但你不要以为我忘记了，如果我要恨一个人，就会无声无息的恨他一辈子，直到将他挫骨扬灰！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会多容忍一点，弄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再来跟我说同样的话试试！”
也许是听到有关周瑾瑜经历的传闻，想想如今莫怀的凄惨，薛灵芸的脸色不由得一白，低着头咬着嘴唇不敢再说话，周瑾瑜待要再威胁两句，以免薛灵芸那跳脱的性格令他讨厌时，周瑾瑜身后传来一句道：“周董，晚宴快要结束了，不去看时装展么？还要好几个大牌公司想要认识您，与您喝一杯呢！”
周瑾瑜转过身来，却是见到了孙雅芙，孙雅芙好像什么也没听见般，脸上还带着和熙的笑容，周瑾瑜翘了翘嘴角，面前挤出一个笑容道：“好的，我这就过去……”在经过孙雅芙的时候，周瑾瑜还是顿了一下，用唯独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小声道：“对不起！”随即大步离去。孙雅芙只是轻轻颤了颤，回眼朝着周瑾瑜的背影望过去，心中却是深深叹了起来，她很明白周瑾瑜的这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周瑾瑜回到方桌时，李思睿已经开好了酒，周瑾瑜让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的尝了一口笑道：“虽然不是振东酒庄的出产，但却是天山地域的葡萄酒，法国终于也放弃了自己一直坚持的产业，开始与国际互相交流起来，这次时装节或许我们还会有别的惊喜！”
李思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都出来散心了，还谈工作做什么？来，我们干一杯！”后面那句软话却是向陆婉琪说的，两人举杯轻饮，周瑾瑜开始应付不时过来寒暄的朋友，当然，这些朋友只是一些生意场上的朋友，就像是他尾随D&T而来一样，许多服装品牌后的大老板也会跟来看看，周瑾瑜就是与他们说的上话，无不是今年的市场份额多让出一些，能不能将D&T引进他们的商场之类的话，但是周瑾瑜却是熟练的打起太极拳，三两下便应付过去，随着洪渊去世，周瑾瑜也逐渐老于世故起来，丝毫不见年轻人冲动、欠理智的样子。
陆婉琪看着周瑾瑜的背影，好几次想问话，都被随之而来的寒暄的人打断，不禁开始拿面前的小牛肉出气，一叉一叉的下去将一块小牛肉叉的是千疮百孔，李思睿不由问道：“你是做什么呢？不吃也别玩的这么恶心呀！”
陆婉琪眼珠一转，便想到李思睿是一直跟在周瑾瑜身边的助理，也许问她也是一样，便脱口问道：“睿姨，我爸爸他真的是周瑾瑜吗？那个神话传奇初代中的灵魂小提琴大师？那个在帕格尼尼大赛中震惊中外的大艺术家？”作为一个盲目崇拜的艺术学习生来说，比起她父亲是大公司总裁更让她觉得自傲和神奇的便是这样一个戴着光环的身份。
李思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道：“当然了！我也是神话传奇初代中的一员，不但我是，雪儿也是，想当初我们还在校园里读MFA的时候，最有趣的事情便是世界各地的到处跑去演奏各种不同民俗的乐曲，然后汇集起来编纂成曲，再印上‘神话传奇’的大名，就那么放到出版社去卖，每到分红的时候，我们都开心死了！你那个时候不就说一定要存钱买条大船去航海么……”说到这李思睿就像噎住了一般瞪大了眼睛，她平时小心谨慎，只有在周瑾瑜或是雪儿独处的时候才会放松自己，只是跟着周瑾瑜来到巴黎，总觉得像是旅游多过于工作，心神便也松懈了，加上她和陆婉琪共处了好几年，陆婉琪在她心里差不多就是萧雪一般的存在，完全没有防备的状态下，追忆起当年居然忘记了陆婉琪此时的情况，再望向陆婉琪时，只见她皱着眉头微眯着眼，似是思索又似是迷茫，抬起头问道：“你是说……我也是‘神话传奇初代’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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