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女人心
大概在辰时，祖小一才回到城内的酒店。
在外面敲了敲赵心馨的房门然后又喊了一声，没什么反应，估摸着可能是还没起床，于是就悄悄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屋内的温度很暖和，来到床边，掀开床帘看了看，侧着身子睡得正香。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眼角有着一道清晰的泪痕，有些好奇，难不成是在梦中发生了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摇头一笑，然后就离开了。
祖小一告知了酒店的掌柜一声，万一赵心馨醒来询问他有没有回来，就说他在城内买些东西，一会儿就回来。掌柜的也是个实在人，当即拍着胸膛保证没问题，并且恭恭敬敬地询问他是否需要小厮陪同引路。
祖小一直接回绝，他有些纳闷掌柜的态度。昨日抱着赵心馨刚来的时候那可不是这样的，完全就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似乎以为他是某个落魄的放荡公子又或者是采花大盗，骗了个女人出来玩。
不过他也懒得去理会这些小事情，出了酒店之后先是去了一趟云船的船坞，看了看今日他们的开船时间，然后准备买一张午时的豪华船票。谁知道，还没一会呢，就被相关人员告知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一艘，随时都可以启程。
这就让他有些疑惑了，赵心馨和他的身份应该还算保密吧，怎么搞的好像人尽皆知了？不过这也省的他花钱了，交代一下后就离开了。街道上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店铺也陆陆续续地开门了。
祖小一看到路边有个卖早点的小棚子，生意看上去还挺好的，围了一圈儿的人，于是他也去凑过去看了看，到底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摊主是个稍显年轻的男人，估计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圆脸微胖带着笑容，面相老实，穿着棕灰色的布衣，前面套了一件白色的围裙。身上没有修为，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小男孩，估摸着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头发浓密，身上的衣服穿的很厚实，小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不是热的，前面的红褂子都敞开了。
他们买的东西有粥，馒头，鸡蛋三样东西。应该是很早就来了，后面放着一个空着的大桶，摊子上的这一大桶也快见底了，很深。里面有三块隔板，粥的颜色不同，分别是红粥，紫粥还有白粥，里面还有一点果子，蔬菜以及一些肉丝，看上去还不错。
祖小一闻了闻，这粥除了香味，里面似乎还有一些非常淡薄地生命能量。他有些意外，这个小摊好像有点儿深藏不露！生命能量可不是烂大街的东西，他身上也只有世界树有这种能力而已，这是从哪儿来的？
保留疑问，他继续看了看。
蒸笼里面的馒头个头很大，估计比成年人的拳头还大一圈。形状还不一样，不只有常见的圆形，还有长方形，三角形和五角形，还挺有创新！土黄色的鸡蛋有些白色的点点，放在一个保温的圆盘中，带着一些灵气，看上去很有营养。
男人负责打粥装盒以及收钱，男孩负责把馒头和鸡蛋装进袋子里面，顺便接一下钱。由于蒸笼时候放在摊位旁边的大铁锅上，有五层。男孩儿虽然身高不够，但是他有一个可以踩着的小凳子，刚刚好。
分工合理，配合默契，眼看这一桶粥就没了，男人将后面的有一大桶给搬过来架在了架子上，这应该是最后一桶了。
眼看又有人来了，祖小一也是赶忙买了两份。给赵心馨带了一碗紫粥，他自己则是三样全部都买了。三种粥是准备打在一块的，有些另类。旁边人嘲笑他说这样粥的味道会串在一起，就不好吃了，于是他最后就选了红粥。
不是他小气，而是以赵心馨的饭量，一碗粥估计就够了，很多的。
小摊旁边有着两张小长桌可以坐人，他正好可以在这儿吃完了再回去。小男孩儿也是见缝插针就过来清理一下桌面上的垃圾，很机灵！
看着过来的人中，凡人占多数，想来修炼之人也看不上这东西。馒头松软有些甜味，但是并不浓郁，奶香味很浓，估计这也是卖的好的原因。红粥喝起来是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这种感觉他还是第一次尝试！
人来人往，很多人都是打包了带走。
他吃完了之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想着等人少了过去问问看，他对这粥有点兴趣。
但是很不凑巧，没两分钟，一伙穿着白绿色衣服的男人就向着小摊走了过去。为首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削男人，双手插兜，走路猖狂，拽的跟二万一样！
他站在小摊前，将其他人都给赶跑了。后面的手下将小摊给围了起来，将钱箱直接抢了过来，昂首挺胸大有一言不合就干架的趋势。
「石文林，今天可就是我宽限你的最后一天了，不知道你的钱准备好了没有。要是没有的话，今儿可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掀了你的摊子砸你的锅了！」他嚣张的笑着，随手拿起一个馒头就吃了起来。
男人看着他搅了自己的生意十分愤怒，但是却没有反驳，男孩儿则是跑到后边儿躲了起来。
「马三，我该交的摊位费都已经交了，没钱再给你交什么保护费。再者说我也不需要你们青虹门的保护，不要太过分了！巡城的士兵很快就会从这儿过，难道你想闹事不成？」男人拿着大勺，厉声说道。
「过分？你懂个屁，要不是有我青虹门的保护，你这卖粥的破摊子能有这么好的生意？」男人不屑地将剩下的馒头扔在了地上，然后用脚使劲儿的踩了踩。接着一挥手，手下的几个小弟将小摊砸了个稀巴烂。
馒头鸡蛋滚落一地，大铁桶也被踢翻，里面的粥撒了一大片，后面的男孩儿在哇哇大哭。
「马三，你这个混蛋，浪费粮食，难道你就不怕遭天谴吗？」男人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大勺上去和他们搏斗，但是立刻就被几拳打翻在地，他怎么会是这些人的对手。
冲过来想扶起男人的男孩儿也被一个手下给抓了起来，随即男人被两人架住就是一顿猛揍，最后跪在地上吐着血，受伤颇重。
「什么天谴，这些垃圾给狗狗都不吃。我告诉你，这儿巡逻队是不会来的，他们被咱们老大喊去喝茶去了，你就别想着有人给你做主了。知道你有个朋友在里面当小队长，可惜他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马三一脚踩在男人的脑袋上将他给踩趴了下去，张狂地甩了甩头发。
「看你平日的硬骨头，今天就给你好好松松！」说完一脚直接将男人踢飞了出去。男人直接飞到了街道的另一边，重重的砸在花坛上。
「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爹！」男孩儿一边哭一边儿挣扎，双手双脚捶打撕挠着身后挟持住他的人。
身后的人看着这个小屁孩这么烦人，扇了他两巴掌后抬手将他扔了出去。
远处围观的众人发出了一声声惊呼，居然这么对待一个孩子，这青虹门真不是个东西。有人想上去阻止这一场悲剧，但是谁都知道青虹门就是这一块的地头蛇，惹了他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男孩被吓得嚎啕大哭，闭着双眼挥舞着双手，眼看就要落在坚硬的地面上，祖小一瞬间出现在场中，将他接住，然后放在了地上。
他的动作立刻就引起了几个手下的注意，他们立刻就围了上来，一人冷笑着说道：「小子，你看上去很喜欢管闲事！」
「想当大侠，你怕是还没睡醒吧，小子！」
「找打！」
随即，几人不由分说，立刻就挥拳打了过来，他们也看出祖小一是个修炼之人，自然不会客气。
「什么土鸡瓦狗也能开宗立派，不过是一群混混而已！」祖小一也是冷笑一声，挥拳迎上。刹那间，身影闪动，一声声清脆的骨折声，接着就是一声声惨叫。
围观之人吃惊地看着那一道道飞出去的身影，这小子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马三转头看到这一幕，有些吃惊，但是也意识到这是遇到高手了。他走过来看着祖小一，警告道：「你是什么人？我劝你不要管我们青虹门的事情，否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祖小一一拳打飞了，众人都惊呆了，这简直是个莽夫！
剩下几个手下看着情况不对放下狠话立刻开溜，祖小一也没管他们，向着趴在地上的男人走了过去，男孩也是迈着小短腿一边哭一边儿跑了过来。
有人拍手叫好，有人摇头冷笑。看戏的人离开了，但是有一些好心人还是走了过来，细看之下似乎刚刚都是来买早点的客人。
「小子，干的好哇！不过你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我们可以把石文林送去医馆，那儿咱们都认识。」
「嗯，石文林这次被打的是有够惨，脾气太倔了一点，要是我就不在这儿开摊子了！」
「咱们也都是老顾客喽！他要是走了，还真不习惯！」
「来来来，搭把手！」
祖小一也跟着几人一起走了过去，正好看看他们住在什么地方。侧过头看着那一地的食物都被浪费了，真是有些痛心。
一个男人背着石文林，旁边跟着三个人，他则是带着男孩儿走在后面，一边儿哭哭啼啼地一边儿跟他说话。
「大哥哥，谢谢你出手帮助我们，要不然我爹一定会被他们打死的！」
「小事儿，这个叫青虹门的人是不是经常欺负你们？」
「嗯，他们基本上是三天两头就会来一次，不是抢吃的就是抢钱，因为经常有巡逻队的那些叔叔们路过，他们才不敢动手打人，但是他们今天都没来！」说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泣。
「大哥哥，我爹不会死吧！」
「没事的，不会死，只是受了一些伤而已。」
祖小一叹气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为了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于是开口问道：「这些馒头和粥都是你们两个人做的吗？」
男孩摇了摇头，说道：「不全是，粥是我娘和我姐姐一起熬制的，馒头是我和我爹一起做的。」
「现在要回去通知你娘一声吗？」他低头问道。
「嗯。」男孩儿点头，说完就要跑，但是被祖小一拉住了。
「我送你回去吧，万一有人找你麻烦怎么办！」
祖小一带着男孩儿快步走到四人的面前，说道：「几位，我带这个小弟弟去把他娘喊过来，你们要去的医馆在什么地方？」
「嗯行，就在前面拐个弯一直走到底就是了。」一个中年人指了指，他对这敢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少年感觉不错，顺便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祖小一。」
「祖小一！好小子，去吧去吧！」他拍了拍祖小一的肩膀，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好，那我们等会见！」
在男孩儿的带路下，他很快就到了这家人居住的地方，一条弯弯曲曲的老破旧街道。
街道倒是宽敞得很，地面也不是平整的石砖路而是石子路。来往的人穿着朴素简单，小猫小猫随处可见，孩子们打打闹闹，基本上都是凡人。
房屋分布的比较零散，大大小小样式并不同意，随处都是杂草丛生。有的用的是木头稻草随意搭建，很简陋，有的稍微正式一点儿用的是石砖，还刷上了红漆，但是能从门上的灰尘来看，估计荒废很久了。
小男孩儿带着他在里面的小巷子钻来钻去，最后停在了一处小院前面，大力敲着木门。
一人高的石墙，简单的木门，三间小木屋，边上还有几根小树苗，竹子以及一个小小的菜园，空间规划的井井有条，正屋前可以看到有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在摆弄着花朵。
祖小一有些惊讶，这间房子可以说是充满了生机，跟这条街道格格不入。到处都是花花草草，蝴蝶飞舞，芳香扑鼻，就连墙上都爬满了青绿色的藤蔓，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听到这急促的敲门声，两女转过头看了一眼，见到是个陌生人站在门口，都不由警觉了起来。
「你是谁？」小女孩跑进了屋中，漂亮妇人走了过来。黑色的卷发被一根麻绳扎起放在胸前，给人一种秀外慧中的感觉，这肯定是一个来自大户人家的小姐！
祖小一还没开口。
「娘，是我，快点儿开门，爹被青虹门的人打伤了，正在老医馆疗伤呢！你快点儿跟我过去看看吧！」
女人听到男孩儿的话，脸上立刻露出了慌乱的神色，连忙走过来打开了门。当看到自己儿子脸上红红的还未消退的巴掌印以及身上被扯破的衣服时，立刻将他抱了起来，红着眼眶，一手摸着他的脸，说道：「钧儿，你没受伤吧，你爹还好吗？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呢？」
这时，躲在屋子里面的小女孩儿也跑了出来，看上去是听到了。
祖小一看着这对母女，在她们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被遮盖起来的非常旺盛的生机。不过普通人并不能让他感觉十分惊讶，只是这两人的修为也不高，母亲在通脉境四五层的样子，女儿在聚气境一层。这和他们的实力极不匹配，难道是什么特别的体质？
「我没事，娘，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这个送我回来的大哥哥是从青虹门那群坏蛋手中救下爹的人，他很厉害的！」男孩向着他娘解释了一下。
女人将男孩放了下来，然后向祖小一弯腰鞠了一躬，说道：「多谢小兄弟出手相救！」
「没关系，没关系，你还是赶紧的吧！」祖小一道。
出来的小女孩好奇地打量了他一样，然后拉着男孩儿在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女人转过身，急匆匆地走进房内，出来后披了一件浅灰色的外衣，肩上跨了个小箱子。拉着两个孩子锁上了门，然后再次感谢了祖小一后，带着他们急匆匆离去。
祖小一自然也跟着去了，不过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医馆，而是先回了酒店一趟。出来好一会儿了，估计赵心馨也该醒过来了。
打开门，一道裹着香风的身影就扑了过来。
祖小一看着抱着自己的赵心馨，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笑着说道：「公主，怎么了？就算咱们分别了一小会儿，也不用这么想我吧！哈哈！」
「你说很快就回来的，但是我到现在才见到你，我很担心！」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她低沉着声音，断断续续，情绪低落似有些纠结，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呗，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是不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祖小一也听出来了，好像有些不对劲。
伸手推开赵心馨的肩膀，发现她好像还没有梳洗，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衣服也是白色的睡衣。眼眶微红，有些湿润，看上去好像刚刚哭了一场一样。
「没有。」她摇了摇头，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祖小一坐在了她的对面，看着她的眼睛，等了一会儿，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可以帮你去教训他一下，刚刚是不是哭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问一下。
赵心馨低着头，双手握拳攥住睡衣放在膝盖上，一个劲儿地摇头。
「我想问...问你，你会不会离开我？」
语气轻柔，房屋内没有风，很温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不是迷人的花香，也不是什么醉人的香水，而是少女的体香。
「不会啊，为什么要离开你？不是说后面还会带你出海玩儿的吗，就算有事的话，我估计也就会离开个几天吧。还有秋决大比呢，我可是一个非常守信的人！」祖小一笑着说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她没有回答，拳头在用力捏紧，低着头继续开口问道：「那以后呢？」
祖小一愣了一下，然后右手搭在桌子上，目光扫向后方的墙壁上挂着的画画，摸着下巴说：「以后的话，我会离开飞云皇朝。我妹妹不在这儿，我肯定要去别的地方找。摘月皇朝，黑龙皇朝，大陆的另一边，还有海外吧！」
「我虽然会离开，但又不是消失，你要是想找我还不肯定能找的到嘛，哈哈！别担心！」他笑着轻拍了两下赵心馨的小手。
「我给你在外面带了点儿吃的，吃完后我带你出去转一转，回来的时候我见到两个非常有意思的人！」说着就将粥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祖小一以为赵心馨说这话是在担心他中途跑路，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如果我想让你带着我一起出去呢？」她终于抬起了头，语气不定，似乎是鼓起勇气才说出的这番话。
她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知道祖小一既然已经说了要离开，那肯定不会改变心意，况且他还有要去做的事情，不可能停下脚步。如果问了是否愿意为她留下来，那反而有些可笑。她知道自己对祖小一的心意，但是此刻却有些说不出口，或许是因为听了那个老道士的话。
「带着你一起？」
祖小一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心馨，似乎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暂时不行，如果有朝一日我离开这个世界的话，说不定可以带你一起走，出去见一见。」他玩笑着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什么叫离开这个世界？」
赵心馨皱着眉头，她不满意这样地回答。
这算什么？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还不够强，就算带着你也无法保证你的安全。」祖小一笑了笑，然后站起身伸出右手替她拨开了眼前的一缕秀发，说道：「先去梳洗一下吧！我在外面等你。」随即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赵心馨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露出了一丝伤感的神色。
「公主，很奇怪，我一向见到你都是最美的姿态。现在倒是没有那么衣冠靓丽，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反感，这是不是一种非常亲切的表现？」祖小一推开门后又说了一句，然后笑了两声，关上了房门。
....
「亲切吗？我不要你有这种感觉！」
几分钟内后，赵心馨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