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钱宁投军
历史记载:钟相牺牲后,数十万义军在杨幺、夏诚等率领下转入洞庭湖区,据湖泊港汊为险,濒湖设寨,兵农相兼,继续与官府抗衡。
杨幺亲历后才知道,所谓的数十万义军,不过是裹挟了无数难民而已。粮饷从何而来,无非是走一路,抢一路。
他不想作此与己无益,于民有害之事,任由难民四散逃离。
找到义军秘密藏船之处,幸好孔彦舟的时间来不及,没有祸害到这里,不然,真的只有望江兴叹的份了。
一个时辰后,夏诚带着钱宁找到了杨幺。
杨幺心头暗喜,兵凶战危,有了这样的医家高手,不啻一万精兵。
他没想到钱宁能来投军,本意也是为了报恩,于是,对夏诚佯作发怒道:“不是叫你让恩人去乡下躲躲吗?怎么把他裹挟到这里来了。”
夏诚还未开口,钱宁替他解释道:“不是夏将军裹挟来的,我是自愿投军。”
接着便把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
钟相出城后,一大群蒙面歹徒围了他的医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库房被洗劫一空。
要不是几个徒弟勇武有力,凭着坚固的正房抵挡,恐怕钱宁已是无头之鬼了。
歹徒攻破正房,看看就要攻到主室,钱宁已走投无路了。就在生死存亡之际,夏诚恰好带兵赶到,歹徒们见了真章,一哄而散。他也无心追敢,只是劝钱宁去乡下躲避。
看着破败的家,钱宁欲哭无泪,一大家子,没有了钱财,到了乡下,怎么生存,他把心一横,便遣散了医馆人员。
他是名医,信息渠道自然多,朝廷偏安一隅,金兵虎视眈眈,天下哪里还有安稳之地。
他自忖与杨幺有救命之恩,亲眼见到杨幺死里逃生后,笃信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更何况乱世之中,有枪就是草头王,跟着枪杆子走,生存的几率比自己独自流亡要强,于是咬咬牙关,前来投军。
钱宁心里的弯弯绕,杨幺自是不知道,他和蔼说道:“钱先生能来投奔,我自然高兴,军中有您这样的名医坐镇,义军必如虎添翼。您放心,我一定保证恩人的安全。”
见到杨幺再三说到恩人二字,他心里有数,便谦逊说道:“可不敢当此称呼,将军身体是自愈的,我不敢居功。况且,医家救人,乃是本分。要说恩人,两位将军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个钱宁真是医家高手,难得的是,他识好知歹。杨幺安排好他一家后,流水般派出斥候,打探情况。
不久,钟相归天的消息便传了过来,一代枭雄,殒命如此。除了叹息,他也深自惕然,没有系统,自己能逃得过历史车轮的碾压吗?
夏诚担心地说道:“楚王瞢了,我们怎么办。”
这正是杨幺无时不萦怀于心的事,现在,他已是一军之主,半点惶恐都不能流露出来。肚里打着官司,该怎么回答夏诚的问题呢?
想了一下,人不能丧气,只能打气说道:“楚王不在了,我们还在,我们与朝廷已是势不两立的关系,起义的大旗不能倒。
别看现在官军势大,但孔彦舟不会在此常住。他是朝廷禁军,金狗谋夺南方花花世界,不是一日两日了,朝廷能有多少兵马,岂能容他在此逍遥。
他一走,我们就有回旋余地了,那些厢军本来就不是我们对手,他们能奈我何。只要有半年时间,我们苦心练兵,到时就不怕那些禁军了。
越是困难,越是考验我们的勇气,只要我们坚定信心,舍得一身剐,就敢把皇帝拉下马。
你看看赵构给京城取的好名字,‘临安’,一点雄心壮志都没有。偏安一隅之地的昏君,有什么好怕的。
赵构小儿等着吧,我们一定能杀到临安,掀翻他的宝座。”
一番话,就把夏诚与义军的信心鼓得足足的。他大笑道:“大将军便是迷航中的灯塔,暗夜里的明星。您说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先去岳州还是辰州。”
按历史的走向,杨幺是躲进了洞庭湖,在那里坚持了五年时间,最后被岳飞手下的大将牛皋所杀。
这不是一条好出路,但岳州和辰州更不能去。
不说两州州城比不得鼎城,就是部队的士气,也不是刚起义的时候可比的。孔彦舟携得胜之兵,势头正劲。自己的威望不如钟相,义军中良莠不齐,墙头草多了去了。躲到那两州,正如钟相所担心的,一旦城破,跑都没地跑。
怪不得前世的黄巢,后世的李自成,起义之初,都是以流寇状态出现。没有百战精兵,你得民心,却不得士心。就算义军中上下一心,还有城内的士绅呢,这种状况,哪里守得住城池。
比起守城,困于一隅,还是洞庭湖回旋余地大,岳飞不是还要四年才来嘛,四年时间,足够自己腾挪。
他下定了决心,两害相权取其轻,就按历史走向走。
他肯定回答说:“两州都不能去,去了恐有不测之祸发生。”
夏诚不解,问道:“大将军不是一直提倡守城吗?”
杨幺挑能说的说道:“守城,说的轻巧,你以为那些蒙面抢劫钱家的,真的是外来的歹徒吗?他们就是钱宁的邻居。风云突变的时候,每个人的兽性都会爆发,没有强大的军力震慑,城内人心思乱;没有精悍的野战能力,城外围城之兵没有了后顾之忧,一心攻城。内外都是这种情况,守得住城吗!
楚王还在的时候,老人家威望足以震慑群雄,或许守得住,现在情况变了,逃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们不是君王,没有背负丢弃京城之罪。
说完,杨幺把目光投向北方,指着浩渺的洞庭湖,“那里才是我们暂时的安身之地。”
夏诚更加不解,他怀疑地问道:“我们虽然是河边长大,可从来都不知水战是怎么回事。陆地作战,即使不精,好歹还脚踏实地,死也能求一个全尸。水上作战,那就只能去喂鱼鳖了。”
杨幺:“孔彦舟是个旱鸭子了,他也不知水战,我们跟他好有一比,就是瞎子碰上了亮眼人。
陆地作战,好比是白天,我们自然打不过他。水上作战,好比夜晚,瞎子和亮眼人就等量齐观了,他们胜在训练有素,我们胜在懂得水性,这样才能与他周旋,不会被他一口吞了。你不要犹疑,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岳州和辰州的义军,你去联系一下。眼看端阳将至,各地都在祭祀,孔彦州这一段时间可能不会兴兵,我们还有机会。
你先去岳州,找到守将黄佐,尽量劝说他与我们一起行动。黄佐应了,辰州自然不在话下,他们也只有洞庭湖里才能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