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彼岸:09 气球
就在杜兰谈好了飞机的问题同时,李维克那边还在朝着热气球飞行的方向全速追赶。
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的四点三十分,挡风玻璃上,隐约地,落下了几个白点。
是雪吗?
车,继续往西部的郊外开去,无人的公路上,只有李维克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那在天边,在无边黑暗中,一闪,一闪的热气球。
李维克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他不知道当这个气球落在地面的时候,自己站在对方的面前时,第一句话,该是什么。
他在思索着,他在挑选着。
突然,
气球,爆炸了。
没有丝毫的征兆,爆炸了。
突如其来的,在那无边的漆黑之中。
李维克一下子,松开了油门,任由车子向着前方继续滑行。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他死了?
火光,渐渐地,殆尽了。
伴随着那一下的爆炸,那个制造了一切事端的人,就这样,消失了吗?
一根在他内心早已成形的支柱,也垮塌了。
李维克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就如同把所有他想说的话一起,咽了下去。
没有任何的喜悦,事件,仿佛一下子戛然而止。
一段滑行后,车停下了。
李维克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双闪的车灯还在闪烁。
一条通知,发到了李维克的眼镜上。
是要求各单位紧急疏散市区居民的通知。
这意味着杜兰那边对飞艇的拦截工作仍在继续。
李维克打开了车上的电台,每一个调频上,都是重复着疏散的通告,北方军区的部队,虽然仍在协助撤离,但他们仍然是左右首都圈局势的最大变数这一点,没有改变。
只要发动兵变的人没有拿下,那军队的控制权就没有百分百确定,按兵不动的僵持成为了首都圈内的现场指挥官与委员长之间暂时的默契。
李维克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唯独,有一个调频上,是不同的。
音乐,古典乐。
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自新世界》。
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这首曲子...
事情或许,还没有结束。
叔本华,他没死。
李维克想起了那张唱片,也想起了监控里叔本华的模样,他曾经在一个人的身上,目睹过在短时间内,身体出现急剧老化的情况。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如果说叔本华的身上也出现了跟普菲斯一样的情况,那他是否也拥有同样的能力。
‘最后一个先知,并不是玛拉基,而是,施洗约翰。’普菲斯当时说到。
施洗约翰,圣约翰教堂。
可这两人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施洗约翰指的是为耶稣施洗的人,然而后世常说的圣约翰指的是耶稣的门徒。
想到这里,李维克当即搜索了一下关键词。
他得到了一个一直没有注意的意外发现。
不对!
原来施洗约翰,也是圣约翰。
这个发现,他是在一幅画里得到的。达芬奇最后的油画,《洗者圣约翰》。
他们的确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两人都可以被称为圣约翰。
普菲斯早就告诉他答案了!
叔本华改名前留下的那模糊的原始记录中,有过这么一段描述。
下半身的瘫痪。
难道,难道真的是这样?!可他为什么没有跟普菲斯一样,只有十年的寿命。
先撇开这点不说,如果他真的具有跟他一样的能力,那,他究竟可以预料到哪一步,还是说,气球的爆炸,也是他所预料到的事。
那这个气球是障眼法吗?
真实的方向其实不是这边?
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岂不是更好?
不,不对。他有意放出这个气球,就一定是有用意的,他是故意让气球往这边飞的。
他知道我会去!
因为我如果不去,哪怕你消灭了ATOM,也无法消灭这20年来建立的观念。
李维克重新发动了车子。
没死,你一定,还没死!
“安,刚刚是谁把气球打下来的?”汽车重新运行起来的同时,他联系到了安。
“李维克?李维克你在哪儿?你没有跟杜兰一起吗?”通话的对面,是安焦急与忧虑的声音。
这是李维克自己关掉的网络又重新打开后,第一次通话。
“暂时,跟他开分了。先告诉我,热气球是谁打下来的?”
安有很多话想对李维克说,但她只能把心中的话,暂时押后。
“是局长,局长下令让无人机把他打下来了。”她听出来李维克在追着那个气球。
“热气球上有人吗?”李维克马上追问到。
“我不知道。”
无人机不会轻易对着空无一物的热气球开火的,如果叔本华不在上面,那是谁在上面?
原来是这样!
尸体!
门卫消失的尸体!
“帮我查一个调频,我想知道是从哪里发出的电波。”
李维克把刚刚发出音乐的电台调频发给了安。
安停止了追问,稍微查询了一下。
“这...”
“怎么了?”
“这是从一个移动的电台发出的,那架飞艇。”
果然!
“安,能把热气球的原测算目的地以及周边资料发我吗?”
“不行,不可以。”
“嗯?”安一下子拒绝的态度,让李维克吃了一惊。
“先回来吧,好吗?就让杜兰想办法解决飞艇的事,别再去了,你追逐的那个幻影已经消失了,它在刚刚已经爆炸了啊。”安的话里,失去了往日里的平静,一种别样的感情,包含在话中。
李维克沉默了片刻,一种愧疚感,在他的内心深处,滋生。
“他,应该还没死。安,一年了,已经一年了,如果我就这样放弃,我觉得,我没法面对小六。”但他很快,用果断,压住了愧疚的滋长。
“那我呢?”
“哪怕我现在回去,只要案子没有解决,我也没办法面对你,况且你知道我的公民分...”
“没事的,案子很快就结束了,相信杜兰好吗。你要公民分可以慢慢攒啊,我可以等。”
李维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不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我想问那个人,我希望,能抓住他的人是我。你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我很快就会回去的。”公民分的借口失去了作用,这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借口。
“你知不知道你的四轨数值已经出现了偏差了,再这样下去,你就会跟那个人一样!回不了头的!”
“你听我解释...”现在的问题,早已不是四轨可以衡量的状态。
“还要什么解释?一年了,你这一年都没有放弃过跟那人有关的案子。杜兰一直在劝你,我都知道,都看在眼里,但我一直都不敢说,我以为只要在你身边,你也会多少有些改变。”
“对不起。”他确实一直以来都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一个女人对他的关怀,至于他自己付出了什么,数次的约会吗?陪她看一场电影,开一个玩笑吗?不是的,她想要的,是一份独属于她的安心感。
他知道,为了这一年追逐的幻影,他对不起这个女人与她那若即若离的期待。
通话的那头,沉默了。
“麻烦你了,把它的测算目的地及周边资料发给我好吗?”可是,如安所揭穿他的那样,到了这个关头,他更加无法放手。
只有这一切真的结束后,他以为才会真的能沉静下来,回应她,回报她。
‘他以为’,这是一种独属于男人的幻觉。
一个鼻息过去。
“你知道吗?你来了刑事二课之后,真的改变了很多东西,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其实挺开心的,我以为我们应该是可以相互理解的,你很傻,又是个愣头青,虽然你不说,可我也还是感觉到了你的热情,但...但我好像误会了,你的热情好像到头来都只给了案子,我...我好像真的适应不了。”
“安...我...”如鲠在喉。
“这件事结束后,我会申请调去别的科室。”心灰意冷。
通话,结束了。
对不起。
再等等我。
脚,还是踩在了油门上。
唯独这个人,我没办法忽略。
一份测算的分析及预测,发到了李维克的手上。
没有半分的喜悦,只有难言的苦涩。
热气球的推测降落点是,西郊以西的一块空旷的地面上。
那里,有一片的芦苇地,
还有一座,在公开资料上不曾显现过的设施。
一座,地下变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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