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死亡的开始(壹)

二、死亡的开始(壹)

我猛地惊醒,满是冷汗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原来是场梦!

我松了口气,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但是心却平静不下来。

想到那场梦,那个熟悉的声音,还有那张血腥的面孔,却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我再也睡不着了,心有余悸地望了望窗外,此时天夜色还未散去,雨倒是止了。

不断有风从窗户缝隙间吹进来,一起一伏的窗帘像是有人在朝着它吹气逗玩。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此时是凌晨五点多钟,对面下铺嘉伟打着轻微的鼾声,他上铺的小陆则干脆将头整个捂进被子里睡。

这时一声惊叫犹如一声炸雷响彻在整个楼道里,我被吓了一跳,其他人也顿时懵坐了起来,睁着半朦的双眼,丝毫没有了睡意。

“是谁呀,大清早的不让人睡个安稳觉!”阿斌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气愤地喊道。

“我听着像是潘安的声音。不好,他们宿舍一定出事了!”我心底莫名生出恐惧来,挣扎着急忙穿好衣服。“一定是出事了!”其余的人也穿起了衣服,因为外面已经嘈杂地响起了诸多脚步声。

当我们赶到潘安他们宿舍的时候,楼上和楼下的男生们都聚集在了这里。

原来竟是苏柯死了!只见他身体扭曲地躺在床上,手指紧紧地抠着头发,英俊的脸此时也痉挛得异常丑陋,嘴张得老大,死鱼般的瞳孔里充满了恐惧,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小陆不由得攥紧了我的手臂,这样的死法着实吓人。

苏柯莫名的死亡,我的心里倒是充满了惆怅,不禁思绪万千;似乎对他的恨意一下子消失得全无,或许我这三年的恨都毫无价值意义,无衣死了,而他依旧逍遥快活。

对于我来说却只能将这恨意深埋在心里,如今,他这样的下场也算是还了无衣一个交代吧。我心里默想着,竟完全忘记了面对一个死人我该表现出的恐慌来。

一旁的潘安脸色煞白地对早先赶来的校卫讲着事情经过:自大一开学以来苏柯就一直在外面租房自己单住,很少回学校宿舍。

昨晚醉酒被一个可能是酒吧的女孩送回来的事情我也知道,之后潘安说躺在床上的苏柯还不肯睡,自言自语着自己以前的风流往事。

宿舍里其他三个舍友一个回家探亲,两个昨夜未归。想到自己昨晚可能与一死人同宿一晚,潘安说话时还颤颤抖抖,话不成句。

不一会儿学校领导们都陆续赶来,驱散了围观的学生们,又叫几个校卫抬走了死去的苏柯。看着校长满脸颓废的样子,各科主任们神情也萎靡不振,直觉告诉我,这事情要在学校里引起一阵风波了。

马上到了上公开课的时间了,我和阿斌一行人赶往教学楼,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都心情沉闷地走着路。只听见脚步声拉长了的调子在清晨的校园回荡着,就连雨后馨香的栀子花香都闻得生厌。

不远处接待室已等候了民警和法医一些人,苏柯的父母也赶来了。

宝马车威武地停在道旁,他的母亲哭得脸上的妆都糊到了一块儿,像只垃圾场里寻食的野猫,还不时地向周围校工们叫嚣着什么,他的父亲则挺着一个啤酒肚在旁边打着电话。

这情景不禁让我想起了从前的时光来:无衣,她比我小一岁,是儿时的邻家小妹,我们一同上学、放学,一同玩耍,以至于后来做梦梦里都会有她的身影,在学校我也充当着保护伞的角色,不准别人欺负她。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她也出落成了一个漂亮姑娘。那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从小到大伴随着我长大的兄妹情愫竟是对她的爱意,我不是把她当作妹妹,而是成为了最爱的人。

但是我却不敢对她表白心意,依旧充当着保护她的哥哥,生怕我的表白会使我们从小到大的情谊发生变质,从而变得陌生起来。

三年前我们一同考进了这所大学,大方漂亮的她无疑成为了众人关注的对象,受到越来越多的男生注意。

下课后,课本里满是塞满的情书、表白的信笺。

再后来,苏柯缠上了她,听别人说起过,他们交往了。由于她有了男朋友,我便渐渐疏远了她,关系也不似从前那般亲近了。

突然有一天,她哭着来男生宿舍找我,我于是找了个理由避开了她,当无衣找到我时,同系的女生小莳拿着书正缠着我为她讲题,期间她竟莫名其妙地问我:“夕夜啊,你是喜欢无衣的,对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得不知所措,头也不抬地回道:“她就是我邻家小妹。我们有着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情谊,如今她有了男朋友了,应该也不会需要我这个所谓的哥哥了吧。”

说完身后传来啜泣声,我惊诧地回过身来,正是无衣站在我身后,她红肿着眼眶,忿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给了我一巴掌,接着跑掉了。

就在当天下午,她爬上了生活馆的顶楼,坐在边缘。神情恍惚,唱了一首小时候我们经常唱的儿歌,便跳了下去……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小陆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又望了望远处那两张可憎的面孔,啐了一口,便进了教学楼。

上午是历史学的公开课,教室是在三楼,当我走进教室时系里一些相识的女生和我打着招呼。我找个位子坐了下来,就听到后面座位的人在悄悄议论着什么。

“哎,你知道吗?听说苏柯是被吓死的,死相超恐怖,肯定是从外面鬼混时带回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我觉得更像是冤魂索命,听说他的舍友从他的枕头下面找出一张死人的照片。”

“死人?谁啊。”“知道咱们那会儿刚上大一的时候那个叫无衣的长发美女么?”

“哦,就是那个跳楼自杀的女孩呀,那可是桩轰动全校的大事啊,听说她的死是跟苏柯有关系,是因为苏柯和她交往了以后又跟建筑学的陵蓉扯在了一起,所以她才想不开自杀的,那么美的女孩香消玉陨,为此我还失落伤心了几天呐。”

“呵呵,你一直暗恋着她,说不定今天晚上她会去找你呐。”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后坐议论正兴的人们突然被吓得瘫坐在地,这场景把叽喳乱叫的女生一下子吓得鸦雀无声,教室又恢复到以往常态。

历史学教授走进来准备授课,同学们都“哗哗”翻着书本。只有我一个还坐在那儿呆若木鸡,想着他们刚才讲的话,又想起了以前和无衣一起的时光来……

下了晚自习后,舍友们要请我去校外吃饭,我心情不好,便好意拒绝了,于是他们也只好跟我回到宿舍。

我洗完澡,却怎么也睡不着,琛子依旧抱着电脑打任务。小陆他们则围着电视看无聊的韩剧,想起今天历史课上人们议论的事情,我下了床便莫名地往潘安的宿舍走去。

楼道里的灯还是那么昏暗,这栋楼是学校最早盖的公寓楼,大一的时候作为了女生宿舍,到了大二,新生的数量增多,于是就将新盖的公寓楼作为了新生的宿舍。女生迁到了我们的男生公寓,作为即将毕业的学生,我们则被将就着安排到了这栋陈旧的公寓。

到了潘安的宿舍,他正忙着摆弄着从街上地摊淘来的一大堆符件准备都挂到床头上。里面三个人都已睡下,只有莫言坐在床上研究着一本破旧的书在那喃喃自语。

他是中文系的学生,平时也钻研古文字学,写得一手好梵文。不过却性格沉闷,平时也很少接触他,所以与他也没多少交际。

见我进来,潘安停止了手中的活计,忙拉我坐下,对我说道:“夕夜你知道吗?法医鉴定的结果是苏柯受惊过度,肾上腺素分泌过多,导致心脏瓣膜破裂而死。

可是,昨晚你也知道的,他是喝醉了酒,我扶他回了宿舍,之后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呀,再说要是他昨夜受到了惊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的神情有些恐慌。

我安慰他道:“你晚上睡得像头猪似的,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可能知道啊,还好你没事就谢天谢地吧,别多想了。”

我将他床头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揭了下来,“你都快大学毕业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啊。”我边撕边说,“不要撕啊,这都是我从庙里求来的,很贵的,再说是真的闹鬼啊!”

听了他这句话,我愣在了原地,莫言听闻也放下了手中的书。

潘安从苏柯的床铺枕头下取出一张照片扔给我,我接了过来,只见照片上的无衣倚着操场上一棵开得正艳的栀子树,笑靥如花,楚楚动人。

我依稀还记得照片拍摄于刚上大一的初春,那时候她说这些栀子花和家乡的一个味道,闻着可以让人心灵安静下来。想到这里,我的眼眶就已经湿润了。

这时莫言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看了看我手里的照片,说道:“看来她是附在了这张照片上混进了学校。没想到我回家这一趟,学校里竟发生了这样的事,要是我能早回来一天,苏柯也许就不会死掉了。”说完又缓缓坐回到了自己床上拿起了书,接着说道:“照片不干净,还是烧了吧。”

他话刚说完我和潘安相互瞪着眼看着对方,显得一头雾水。“看来她也去找过你,这宿舍,还有你的身上都有着死人才有的阴气。”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我一个箭步跳到他面前,说道:“能不能将话说清楚一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莫言放下了手中的书,抬头对我说道:“当年,无衣跳楼自杀,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与苏柯有关,还记得她跳楼的那一刻说过的话么?她要化成厉鬼,会找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报仇。

本来我以为这件事情会随着人们的遗忘而渐渐平息下去。毕竟过了很长时间,学校也没有出现过任何诡事,我本以为她已经投胎转世。

可是现如今却出事了,苏柯这个当事人死了。一定是她的鬼魂回来报仇了,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她现在才迟迟出现……”

“这不可能!”我打断他的话,激动得跳了起来。

“这样说是没有科学依据的!我不相信,除非让我亲眼看到这发生的一切!否则你就是在胡诌乱说!”

莫言直勾勾地盯着我:“你究竟遭遇了什么事只有你自己知道,我说过了,在你身上有鬼魂留下的气息,你与她最亲近,她还是会来找你的。至于我刚才说的那种种疑点,时间久了自然会知晓。”

我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注视着依旧看书的莫言:“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说这种危言耸听的话?”

“你们记住,我只是想尽我自己的一份力,让学校归于平静,不想再让这样的诡事再次发生……”

莫言起身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打开了柜门从里面取出一枚符纸,穿了朱色丝线,递给一旁直打哆嗦的潘安,对他说道:“你那些符咒都是些故弄玄虚的玩意儿,没有用,戴上我这个吧,最近不太平,免得惹祸上身。”

潘安如获至宝地接过来,颤巍着双手挂在胸前。莫言转过身来又对我说道:“你需要么?不过她与你最是熟识,应该不是会害你。”

我神色坚定地回答道:“不必了,我始终相信这只是件平常的死亡事件,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鬼神之论、无稽之谈……”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潘安的宿舍,在楼道里只觉得大脑一片茫然,一路上浑浑噩噩地跌撞着,反复思索着莫言的话,我着实打了个冷颤:是呀,无衣临死前的怨言不是正在开始慢慢上演么?

苏柯死了,一向沉默寡言的莫言也变得神秘起来,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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