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机
久香挥舞着双臂,拦停了奔来的马匹,才发现上面是一员猛将,估计刚下了战场,‘也许是个逃兵’,来人穿着厚重的盔甲,一直武装到头发,看不到模样,久香不由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悔,来人闷声问她:“何事?”
“我,迷路了,就是想问问哪边有村子可以落脚?”
“向北二十里,是顾家村。”语气冷淡,但并不凶恶。
“好,多谢。”见来人拨起缰绳要走,久香又忙问道:“可否送我一程?”
“不行。”来人动作并没有停。
“那.......官爷可有干粮?我好饿啊!”久香连日来粒米未进,此时饥饿感喷薄而出,几乎要将她淹没。
“没有!”来人策马狂奔而去,丝毫不在乎留她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在这荒野之中......
“好渴啊...好饿啊!”久香心里呐喊着,可嗓子已经干得说不出话来。才走了半个时辰,她就已经趴下了,正午时分,烈日当空,空野千万里,万里无云,‘不会这就要回去了吧?唉,回去了也好,下回吃饱了再出来’。当时兰姨不是还提到了什么西坡驴肉吗?虽说到最后看来都假的,可并耽误她再把各色美食想出来遛遛。
还不等她把脑子里的菜单列好,一股强烈的味道刺鼻而来,紧接着灌入她的口中,她猛地咳了几下,发现是酒,酒里还混杂着浓浓的奶香,她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忘记了一切疼痛,她双手捧起酒袋,将里面液体直直倒入腹中。
“呃!别都喝了哇!给饿留点哇!你仄人咋仄样了么?”一个男人用奇怪腔调发表着自己的不满,接着又粗鲁的抢过酒袋,久香由着他把酒袋抢走,一头躺回到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回味着久违的满足感顺着五脏六腑、走过七经八脉、透过全身每一个毛孔。“大哥,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她转回头看向正小心地擦着酒袋的男子,男子蓬头垢面看不出年纪,蹲在地上也看不出身形,听到她问便也抬起头来,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要次的不?”
“大哥有吗?”
“嗯。”男子脏兮兮的右手伸到怀里摸了半天,掏出半个干硬的杂面馍馍,豪气地朝她一递。
“多谢大哥!”久香泪都要掉下来了,双手接过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乱啃,粗拉拉的馍一入口便如细沙石子一般散落一嘴,但对她来说却是世上最贵的酒楼、皇宫最牛的珍馐都拍马也追不上的佳肴美馔,她口中津液横流将馍馍渣子转眼化成香甜的面糊,就着还盘旋在喉中的奶酒余味大口吞咽。正所谓人生几何,奶酒就馍!
半个馍下肚,久香算是彻底回了魂。她坐起身来,仔细看了一眼身边的恩人,恩人眉粗眼大胡子拉碴,也正关切地瞧着她,见她坐起,便直起身子往后蹲了蹲。久香也不磨叽,呼拉转身跪地就拜:“恩人在上,请受久香一拜!从今以后,我久香的命就是恩人的,上刀山下火海旦凭恩人一句话!”
恩人一乐:“嘿嘿,就等你仄话哩”说话把乱草般的头发往后拨了一拨凑上前来:“确实有一事要你帮忙!”
“噢?”久香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要我以身相许吧!’她踮了踮袖中,嗯,杜独菲给的小瓶还在,当下一拱手:“久香赴汤蹈火!不知恩人,要我做何事?”
“嘿嘿,以身相许!”
戈壁的东南方,有一片巴掌大的草皮地,风沙地,有草就有人气,何况这疤疤癞癞的地皮上还有几处水洼,于是这地方就吸引了四面八方的过路客在这里歇息,时间久了,竟有人在这儿建起了一间客栈,客栈不大,远远望去也就不过几间破茅草房和一个露天的茶棚,茶棚一侧零散地钉了几个木桩,来了客人可以栓马,平时还可以象征性的当作栅栏显示这一边是有主的地皮,那一边是无主的荒地,做客栈生意嘛,首先得划清楚领地,然后才好收钱。
眼看日将西斜,从西北方跑过来一队人马,前面三匹单骑,骑乘者都着青衫短衣长裤束腿矮靴装扮精干,脖子以上用黑布蒙着脸看来已经在这片戈壁上奔波了好几日,后面不远处跟着两乘马车。
这边客栈茅草顶棚上,侧卧着一个壮年汉子,五短身材、四肢精壮,正在那喝酒吃豆儿,这便是客栈主人张王李,人称张老二。
张老二自幼练得一双鹰眼,别人看前面三人还只是三个黑点的时候,他却已经连后面的车驾上的图纹都看了个清清楚楚,一看之下顿时感觉嘴里的豆儿都不香了,他噗的一声把嚼剩的豆子吐到一边,站起身来看着车马方向又往嘴里倒了一口淡出蛋的番薯老酒,胸头燃起久违的孤胆雄心:“啊!老子终于等到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