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来
西安，初春。
大雪漫境，天际苍白。
周敏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楼下川流不息的大街，想从茫茫人海之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也许是天生的性格使然，即使心中早已迫不急待，却从不在她秀美的脸上显露出来。
终于，桌上的手机温柔的唱响，周敏眼神一亮，回头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办公桌走去。
从窗口到办公桌的距离，她平常要走七步，这次，她只走了五步。
纤细的手指划过屏幕，电话接通了，她将手机靠近脸庞，停顿了一秒才开口。
“喂？”
“周总，人马上就到公司了。”
五年了，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周敏拿着手机的手竟然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可她还是淡淡地回了句：“好，我知道了。”
但这句我知道了，就连电话那一头的人都听出了颤音。
集团总部大楼下，十名西装笔挺的帅气保安分成两列在门外等候，在路人看来，这架势一定是准备迎接某个重要人物的到来。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该来的人来，有几个小伙子沉不住气了，心中犯起了嘀咕。据说他们集团的这位少东家是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这次不会被耍了吧。
飘飘洒洒的雪絮很快的就染白了半身西装，让这么一帮小伙子以无比恭敬的姿态在门外傻站半天，除了吸引路人好奇的目光，更多的只有一种尴尬的气氛。
这时，一辆绿色出租车从街角拐了过来，缓缓停在了大门口的禁停区内。保安经理老陈一看，嘴里嘟囔道：“这是谁啊，那么不长眼，早不停晚不停偏偏这个时候停，这要让周总看到了，大家都要挨批！”说着，他朝身边的保安使了个眼色，那保安会意，立刻冒着雪跑上前去，大声喊道：“喂，这里不许停车，赶紧开走！”
话刚说完，副驾驶的门突然弹开，将那保安撞出两步远，从车上下来一个脚蹬军靴，穿着武警作训服，手里提着个大背包的年轻人。只见这人嘴上叼着烟，半眯着眼睛看了那保安一眼，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啊兄弟！”
“你丫有病吧......”那保安刚想骂人，老陈却已经快步跑上前来，拽了他一把，笑嘻嘻地对那年轻人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他是新来的，不认识您，您怎么自己打车回来了？”
年轻人一见他，笑着说道：“哟，这不是老陈嘛，几年不见，看你这行头，当经理了吧。”
“呵呵，是李先生看得起我给我机会，来把包给我，我帮您拿。”
“不用。”年轻人把手中的背包往肩膀上一甩就朝大门走去，撂下一句：“我没带钱，帮我把车钱付了吧，回头还给你。”
老陈一听，急忙掏出手机说道：“应该的应该的，不用换不用换。”
门外一众保安们面面相觑，没想到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家伙竟然就是董事长的儿子李北狐，急忙让开一条路，恭敬地请他进去。李北狐扫了一眼这些人，抬起头看了看四十层高的集团大厦，呼出一口气，嘴里轻哼了一声，把烟头朝脚下一撇，大步走进楼里。
热情的保安们拥着冰冷的李北狐走向电梯，大厅的前台接待和公司里其他正在忙碌的员工纷纷侧目，小声议论着。走到电梯前，老陈抢先按下了按钮，说道：“小李先生，周总在总经理办公室等您呢。”
李北狐只是朝他看了一眼，也不搭话，等电梯门一开，便自顾自走了进去，立刻转身伸出手掌，将准备随行的保安们挡在了门外，他嘴角一咧，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嫌挤。”
就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那一刻，老陈还不忘扒着门提醒道：“小李先生，总经理办公室，总......”
看着电梯上升，老陈抢过身边一个保安的对讲机向楼上通报情况，顶楼保安收到消息，立刻赶到电梯旁迎接。和楼下大厅的情形一样，李北狐一出电梯就吸引了职员们的目光，可他并不作回应，仍然是我行我素大步流星，直到经过董事长办公室外，脚步突然刹住，没有继续走下去。
笑容跟着脚步一起僵住了，李北狐的脸上变得有一些沉重。他倒退两步，透过玻璃往里看，办公室里的摆设跟五年前他离开时并无太多改变。
墙上挂着一支黑色鱼竿是李北狐的，虽然父亲生前喜好钓鱼，拥有不少好鱼竿，李北狐只陪父亲钓过一次鱼，那天是他第一次钓鱼，结果还钓起一条两斤多的花鲢。
办公桌摆台上的照片是他出发去新疆当兵时，父亲和他在火车站的合影。照片上的李北狐一脸欣喜，那一刻，他为终于可以摆脱父亲的束缚而兴奋，可父亲脸上明显没有太多高兴的表情，眼睛也没有看着镜头，而是望向李北狐的侧脸，眼神中满是不舍。
还有那桌上的玻璃烟灰缸，是他以前送给父亲的，烟缸破损的一角也是他与父亲争吵时亲手砸坏的，可父亲竟然还保留着，保留着这一切，仿佛就是为了等到李北狐回来的这一刻，成为他重新拾回的回忆。
回忆是找到了，可都已经变成了泛黄的画面，李北狐忽然感觉到有一滴温热涌出了眼角，他情不自禁地转动了一下门把手，没锁，打开门的同时仿佛穿越到了昨天。
“爸，我通过体检了，我要去当兵了！”
李北狐手里拿着通知，欣喜若狂地冲进李朝阳的办公室。
李朝阳一愣，猛地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兴奋的小伙子，脸上复杂的表情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失落。
“怎......怎么......我是说，分到哪个部队啊？”
“新疆武警总队！”
“新......新疆？那么远......”
李北狐察觉出父亲脸上微妙的神色，立刻说道：“爸，你可是答应过我，只要我能通过所有测试，你就放我去当兵！”
李朝阳此时心里已经为当时说出的话懊悔不已，可没办法，儿子的性格他最清楚，事到如今，什么事都不可能阻止他走了。
“哦，我知道我知道，新疆那边有我几个老战友，我打两个电话过去安排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