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一块半旧不新的头巾

冬日里的一块半旧不新的头巾

初冬时节,朔风吹过,黄叶纷纷凋零,不禁让人感叹,时光啊时光,真不经用,一晃就是几十年!

冬日里小女孩儿出门时,妈妈总会用一条大红色的头巾包裹住女孩儿的脸,生怕冻疼了耳朵,冻红了脸。这一块头巾有各种戴法,热时顶在头上遮阳。尘土飞扬时,两角绑在后面,包住了半颗头。特别冷时,把两角绑在下巴下,包住了耳朵也包住了脸。妈妈的一年四季,除了夏天戴一顶草帽,其余时节都离不开一顶头巾。

渐渐的女孩儿长大了,恁可冻伤耳朵,也不愿意戴妈妈的头巾,妈妈只能苦笑着说:“孩子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但是妈妈那几块半新不旧的头巾,一戴就是几十年,陪伴着她历经风风雨雨,见证了她一生的辛劳。

似乎一切的一切随着生命的结束才悄然停止。记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时光似乎带走了我的一切,只留下一个人站在凛冽的寒风中,如果有人在我出门前给我裹上那一块洗得发白的头巾,我一定会微笑着告诉她:“真暖和!”

妈妈常常说山不转水转,变与不变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从变化的角度来看,一切都在永不停歇地变化着。你看那门前的几颗大柳树,绿了黄,黄了绿。还有妈妈眼角增多的鱼尾纹,额鬓渐白的青丝。再看在时光的促拥下,我们几个慢慢长大,有了菜子川以外的家。庄子上人们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富裕……

从不变的角度来看,一切又是静止的。菜子川永远是菜子川,妈妈妈一直忙碌着,二十岁时的她,三十岁时的她,四十岁时的她,五十岁时的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菜子川,一直头戴一块半新不旧的头巾忙碌着。

冬天爸爸赶集,秋收后的杂事大多由妈妈一个人完成。立冬之后,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农人的们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但他们总有忙完的时候,妈妈的活儿似乎永远都干不完。不知道是她自己给自己安排的活,还是活主动找上了她!她总是忙完地里的,又忙家里的,永远不停歇。

冬日里,菜子川的主色调是灰色的,灰蓝的天空下,有土灰色的大地,有光秃秃的树干。庭院中妈妈一个人一下又一下的有节奏的用木棍敲打着一盘盘向日葵,脱粒之后,就用簸箕一下两下有节奏的扇动着,她的胳膊永远都是那么有力,这样的活一干就长达一个星期,单调、枯燥、乏味又累人!

没有脱粒机之前,玉米粒都是由妈妈一粒一粒的用手从玉米棒子上揉搓下来的,手上裂开的口子,就像小娃娃的嘴。那时间谁又同情过这样一位辛劳的农家妇女,就连她自己,也从来都没想过对这样的生活说一声“不”。

我以前总是笑妈妈安于现状,容易满足,妈妈总会用那种悲悯的语气对我说:“忙忙碌碌的生活才让人过得踏实,忙碌了就有收获,你们上班的人也一样,整日里休假不上班,那谁给你发下个月的工资啊!”

妈妈的人生哲学就是这样质朴纯粹,她觉得天一亮,新的一天开始了,过一天就应该把当天的事做完,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干活,仅此而已。现在想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保质保量将一天的工作干完,这样每天不是很幸福,很充实吗?长期以来不是什么事都向着美好走进吗?可惜,现在的人连最基本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都很难做到!不信你闭着眼睛,摸着胸口想一想,你最近进过几次厨房,做过几顿饭,熬过几次夜?

无欲则刚,妈妈一辈子在做人生的减法,而我正好相反,想要的太多,想得到的太多,想要改变的太多,到最后四处碰壁,没有关注到当下,没有顾及的眼前。

我的妈妈她没有拿起教鞭敲着黑板教我什么,但她的一言一行就是一本读不完的人生书卷!妈妈曾说人生的光景几节过,前半生过得好了,后半生会遭遇苦难,这样说来,在妈妈五十七年的生命里,不论是前半生,还是后半生都历尽了人生的苦难。这也应了佛家语“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妈妈说这是她的命,生生死死是老天决定的。可最后包括妈妈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甘接受这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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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萱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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