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寻寻觅觅
怀沙城中心有一条老街,这条街十分有特色,道路的一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另一端则是一排老旧的矮房子。
但若是在怀沙城住久了,对这座城市有所了解的话,便会知晓,那些老旧的矮房子才藏着真正的宝藏。
比如凌碧云面前的这间小店,不但毫不起眼,甚至连招牌都没有,从中散发出的酒菜香气却飘出了老远,吸引着无数的客人在店外排起长龙。
二十年前,夷仙占领了槐夏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这座城池恢复成原名——怀沙。那时候,创始夷仙的两家中,凌家早已式微,百里家则在更早时就仅剩下百里仪一人,可一个叫楚筠的神秘人却横空出世,带领夷仙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将修真界打得节节败退,被迫求和。而凌碧云的师父张三,也成了楚筠的左膀右臂,在战斗中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今,无名小店传出的阵阵香味,又让凌碧云想起了师父,尽管她在十年前便已身消道陨,在凌碧云心中,师父却永远不曾真正离开过,原因无他——张三提升境界的机缘实在有些诡异,若用四个字来形容,便是“向死而生”。
最初在沐遥岛,张三于战斗中身受重伤,筋疲力竭,生机耗尽,最终溺水,却在生死之交突破境界,正式进入炼气期。
后来在十万大山,张三为了给中了寒毒的同伴们收集解药,被赤焀蛛蛰得遍体鳞伤,一度呼吸心跳全部停止,“尸体”被修真界的著名门派聚清宗的未来掌门思钰交给门派长老救活之后,成为筑基期修士。
说起来,这位后来鼎鼎有名的思钰掌门还有一种奇特的“救人”体质,除了张三,她还曾经救下过日后带领夷仙将修真界打得落花流水的楚筠——当年夙霞山庄被灭门时,楚筠想用肉傀儡引开门外的千渊,潜回山庄与未婚妻清姝相会,却被千渊识破,落入魔爪,受尽折磨,后来得夷仙用间司的唐古兰相助逃脱,却在被追捕的过程中坠崖,幸得思钰相救,成为她日后登顶聚清宗的重要助力。修真界与夷仙战战和和,一度旗帜鲜明地分为“主战派”和“主和派”。在楚筠的影响下,思钰掌门曾是修真界最有影响力的主和派,亲力促成过双方的和谈,却在后期夷仙全面占据上风时为了保护修真界众人而与楚筠反目成仇。
张三在聚清宗曾隐姓埋名易容改貌,以筑基期的资质化身为宗门的一名平平无奇的小厨娘,在思钰、楚筠和惟安的庇护下过了一段还不错的小日子,谁知好景不长,后来聚清宗一部分主战的长老趁着思钰带着惟安外出参加与夷仙的和谈时发起叛乱,张三和楚筠被迫穿过十万大山逃回南星镇。不久之后修真界的主战派联合起来攻打南星镇,张三参加了南星镇保卫战,与一位金丹期高手战斗并英勇就义,南星镇后来被保住,而已经“牺牲”的张三也在昏迷了一个月之后悠悠醒转,进入金丹期。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夷仙一步步占据着上风,张三和楚筠终于找着机会向千渊复了仇,千渊被乱刀砍死之后,闭关许久的炽魅便也出了关。元婴期的炽魅在一场战斗中杀死了金丹期的张三,却中了楚筠的计谋,被自己控制的阴灵反噬而死。七星戒中的众魂魄终于大仇得报,灵魂也得到了超度,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张三被“杀死”之后当然并没有死透,且在苏醒之后进入了元婴期。她虽然已是修真界屈指可数的元婴期高手,却仍然心心念念着自己作为一名厨娘的理想,将七星戒和遁形甲还给楚筠之后便浪迹天涯开始自己的美食之旅,她在南澹部洲发现了许多东胜神洲从未见过的美食,譬如榴莲,菠萝之类的,心里十分欢喜,便在南澹部洲定居了下来,开了间小餐馆,还将东胜神洲和南澹部洲两地的美食进行融合,发明了不少新的菜式。
这样的好日子在凌碧云和思钰同时找到她的时候结束了,因为原本已经和平许久的夷仙和修真界再次开战,而占据上风的夷仙颇有要将修真界斩尽杀绝的架势。张三赶回东胜神州找到楚筠,才了解到,炽魅在临终前曾向楚筠交待:当年夙霞山庄灭门之事,虽为炽魅、千渊牵头执行,幕后却由执修真界牛耳的斗木真尊指使。经过漫长而激烈的战斗,夷仙终于杀至斗木真尊的隐居之地,楚筠带兵将此地团团围住,而张三被斗木真尊指名道姓要求单独见面,她带着疑惑见到了斗木真尊,并与其彻夜长谈。
原来,斗木真尊当年曾经从瞻心真人处了解到,修真界百年内将有浩劫,这场浩劫始于夙霞山庄,最终不但将给修真界带来血雨腥风,还将令斗木真尊身死道消。斗木知道瞻心真人对未来的预知有多准确,这则寓言成了他的心魔,终于有一天,他决定消灭造成自己恐惧的源头,他不需要亲自动手,只找来炽魅,稍作暗示,炽魅便带着千渊消除了所有的隐患。
如今兵临城下,斗木真尊纵然拥有化神期的修为,也知自己独木难支,无法凭一己之力拯救整个修真界,于是和张三达成交易,斗木真尊在张三面前自裁,神形俱灭,而张三则立下指心啮血之誓,守护修真界并未伤害过凡人的无辜之人的平安。
但此时楚筠已下定决心要将修真界赶尽杀绝,他将修真界剩余的众人赶到了灵力枯竭的沐遥岛,任其自生自灭。思钰真君率众反抗,却寡不敌众。关键之时,张三挺身而出,与同为元婴期的楚筠死战一场,最终败在了楚筠的手下,尸骨无存,却也在临死前逼楚筠立下指心啮血之誓,放修真界众人一条生路。
如今距张、楚二人的决战已过去十年,这十年里,凌碧云一直在寻找师父的下落,她坚信师父一定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做着快乐的小厨娘。
小店传出的香味让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凌碧云翕动鼻翼,想起曾经的无数个夜晚,自己执行完任务带着一身疲惫来到“一间饭庄”,师父单独给她开的小灶。
鬼使神差地,她站在了长队的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