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八

仲壬从齐国回来，才知道自己的哥哥孟丙被父亲叔孙豹给处死了。他问清楚了原委，怒气冲冲地来找牛算账。

牛面无表情，语气十分平静地说：“竖牛所作所为，全是为了您啊。您看，孟丙还没被正式立为世子，就已经开始作威作福了。要是真的到那一天，您的苦日子还在后边呢。“

仲壬气得脸色发白：“我要见父亲大人！“

牛说：“不行啊。大人刚刚吃完药，将将闭上眼休息，才躺下。谁敢打搅呢？“

仲壬说：“好！那我明天再来！“

牛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您慢走。“

当天晚上，牛来到仲壬的住处，求见仲壬。仲壬坚决不见牛。牛却自己闯进来了。

仲壬坐在那里看着牛，一言不发。

牛恭恭敬敬地稽首，慢条斯理地开口道：“竖牛知道您恨不能杀了我。请容我把话说完。如今孟叔季三家和鲁国公室之间面和心不和，彼此戒备。而且孟叔季三家之间也是貌合神离。三家中叔孙氏实力不如孟氏也不如季氏。这些年，多亏叔孙大人多方周旋，才使得叔孙氏一家能维持不坠。而孟丙显然不如叔孙大人，倘若真的是孟丙做了世子，叔孙氏的将来很可能支撑不下去。但是您不一样，您比孟丙更有魄力，也更有能力。眼看叔孙大人时日无多了，我抢在叔孙大人确立世子之前铲除了孟丙，完全是为了您。虽然手法卑劣，但是此心可表于日月天地。竖牛说完了，任凭您处置。“

竖牛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低垂着头。

仲壬沉默了半晌，问道：“那你竖牛想要什么呢？“

牛依旧恭恭敬敬地说：“竖牛只想有机会像服侍叔孙大人一样服侍您。“

仲壬没搭腔。过了半晌，说：“你走吧。父亲活着一日，我就留你一日。哼！“

牛作揖，弯着腰，小碎布步退出房间。

叔孙豹的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可以下地在院子了慢慢走几步。不好的时候，就整天躺在床榻上。鲁国的政务和叔孙家族的事务，都由牛辅佐叔孙豹在病榻前处理。

有一天，牛冷不丁地对叔孙豹说：“是不是应该让仲壬去拜见国君啊？“

叔孙豹觉得奇怪，问：“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牛慢吞吞地说：“不管大人是否乐意，反正仲壬已经见过国君了。听说国君很喜欢仲壬，赏赐了他一块玉佩。仲壬现在整天戴着这块玉佩，四处炫耀说，这是国君的恩赏呢。“

叔孙豹很生气，问牛：“是不是你们觉得我要死了，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国君赏了仲壬一块玉佩，他也不是不能戴。不过，从礼节上说，应该先禀告我同意。我也不会不同意啊。牛，你现在就把仲壬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他的新玉佩是什么样子。“

仲壬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父亲的面，听牛说大人要召见自己，忙不迭穿戴整齐，来到叔孙豹门前。

牛进去通禀叔孙豹。仲壬听见父亲威严的声音：“仲壬，进来！“

仲壬一进门就几步跨到父亲的床榻前，跪下来五体投地，给父亲请安。

叔孙豹一眼就看见了仲壬挂在腰间的一块翠绿翠绿的玉。叔孙豹一下子怒不可遏，怒斥道：“滚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竖牛，把这个白眼狼给我赶走！“

仲壬一下子懵了。他顺着父亲的目光，发现父亲一直盯着自己的腰间的玉佩，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仲壬几天前和自己的好朋友莱书出游。莱书是鲁国国君的御者，仲壬就碰巧见到了国君。国君很喜欢仲壬，就随手赏赐了一块玉环，要仲壬立刻佩戴在腰间。

仲壬很委婉地回绝了国君：“君有赐，仲壬不敢辞。但未得父命，不敢造次。“

国君哈哈大笑，对莱书说：“你看，都说叔孙豹最懂礼，此言不虚啊。不是叔孙豹的儿子，恐怕也说不出这番话！“

国君又对仲壬说：”好吧，你回去就禀明你父亲，他同意之后再佩戴也不迟。“

仲壬回家的当天就要面见父亲禀明这件事。竖牛进去通禀，不一会出来说，大人要把玉佩拿进去看一看。仲壬从怀里取出国君的赏赐，递给了竖牛。

竖牛转身又进去了。这次出来得更快。竖牛把玉佩还给了仲壬，说：“大人说了，既然国君赏赐给你，你就戴上吧。“

仲壬猜想，竖牛根本就没和父亲说过玉佩得事情。

仲壬流着泪从父亲房间出来，立刻动身逃亡，到了齐国去找自己得母亲国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