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告别
心惊了一早上,恐怕此事早已传遍了周围,蔺蘭头疼不已,轻揉了揉太阳穴,是一刻也不愿多待。
“老爷,对这位王妃怎么看?”
她抬眼问道正在一旁收拾随身携带来书籍的骆是禹,即使元夕安全回来了,可这王妃他们却还不能够信任。
“今日瞧着侯爷这阵仗也不像是胡编乱造的,就连老太妃护着王妃,他也不肯罢休,那…会不会这里面有些事还就是同侯爷说的那样?可如果真是发生这么大的事,咱们女儿平安归来,毫发无伤,那也是真够奇怪的。”
“夫人就别瞎猜了,元夕不是都否认了此事吗,况且,侯爷这脾气谁又不知道呢,一开始他不就不待见王妃吗,不过我倒是觉得这王妃颇有一番闲云野鹤般的境界。”
“老爷何以见得?”
骆是禹合上书走了过来说道:“刚才众多王府的侍卫围住她,刀都快架到脖子上了,稍有差池,入了牢里就是死路一条,可她反倒像是看淡了生死似得,不曾惊慌。”
“会不会是已经被吓懵了。”
“不像,王爷一路走来,事事都是小心谨慎、未雨绸缪,怎么会在婚事上乱了心神,再者说王妃之位意义重大,王爷绝不会草率行事,就算我们不信任王妃,总得信任王爷所选吧,夫人就放心吧。”
蔺蘭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愿如此,不过元夕也是太不让我省心了,依我见,待这次回去后就好好给她寻个亲事早些出嫁,省得她脑子里尽打着小主意,侯爷这...唉,还不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不思进取、花天酒地,不比王爷,就连同龄之辈的一些大臣家的公子也比不上,加之这件事,彻底对他不再抱有希望。
“元夕今后…若是还围着他转,恐怕会耽误。”
覆上他的手,蔺蘭眉间微蹙,全是担忧,深知丞相曾经看好封元安,毕竟小时的元安在宫内过的凄惨,更别提同大皇子那样去上课,后来母子三人离宫后,封奕安便送他到了相府由他教导了一段时间,那时候的元安乖巧伶俐,聪慧过人,不过是短短十年时光,竟成了这般模样。
骆是禹沉默了,往事浮现眼前,最终还是轻摇了摇头。
“罢了,就照夫人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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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偏院处的商萦一早却得知了他们即将回京之事,心有不甘的她正在气得屋内将东西摔的稀碎,自己才刚搭上侯爷这条船,还没站稳,船就要走了!
一边的丫鬟则心疼的将一些稍微值钱的器具抱在怀里,弱弱地劝说道:“小姐别摔了!咱们院内的东西打碎了还得赔钱。”
商萦听后立马瞪了她一眼,更来气了,她看着这间破房,连商家的一个小小厨房都比不上,住在这这么久,虽说偏僻清静,院内还有一处凉亭荷塘,可现在正值炎炎夏日,常有蚊虫出没,偏偏屋顶也年久失修,时常漏雨,唯一好的也就每日能吃到些粗茶淡饭,不被饿死。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被商家扔来自生自灭的弃子!
人倒霉时喝水都呛口。
“凭什么我商萦要在这受这样的苦!我娘好歹以前也是名扬南下的歌姬,论样貌、歌舞我哪样都比那三个姐姐强!我爹也真是瞎了心听信大房那婆娘的话将我送来这!”
当初凭她的手段,都快和高大卿家的嫡公子都成了!可偏偏让大房发现了,她的前两个女儿嫁的不行,就转头盯上了她的这个高枝,想尽办法把自己弄走,将她的小女儿送上了门。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小姐,侯爷都已经快走了。”
对,现在最重要的是侯爷,商萦来回踱步强迫自己赶快冷静下来,想想之后的对策。
“只怨这里离京城远,就算我去恳求侯爷带我们回去了,也进不了商家的,到时候若还被那婆娘有心搅浑了这桩事,那更得不偿失了。”
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老天爷啊!难道你真就看着我无依无靠的在这庙里等死吗!”商萦扑倒在床头撕心裂肺地哭诉起来,她宁愿死也不想在破庙里待一生!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受这种苦!娘也不在人世了,亲爹也不再管我,我就像是一件物品…一件任人丢弃的物品!”
丫鬟放下手中的东西,来这已经哭过不少次了,她都习以为常了,默默地开始收拾起了地上的碎片。
她也着实心疼商萦,娘亲早逝,没人疼没人爱,活得还没有下人好,商家任何人都可以指使她,她也很顺从,可就因为高严之事,商萦彻底爆发跟大房撕破脸皮,才被赶到了这。
哭了不知多久,声音渐渐变小,她坐起身来满脸的泪痕,望向还在收拾的丫鬟不停的抽噎着说:“我们、绝不能轻易的放弃,小环,去打盆水来,梳洗更衣,我要去送送侯爷。”
“小姐这是…”
丫鬟不明白她的用意。
“我现在,活得连条狗都不如,还能有比这更糟的吗?”
商萦抹掉眼泪,强撑起一个笑意,自嘲道。
哭不能解决什么,她不信天也不信这佛,她只相信自己,她一定能够坐上侯爷夫人的位置!
曾经都瞧不起自己的人,统统都要被她踩在脚下!
丫鬟连忙去打来一盆还算得上干净的水来,一阵精心打扮后,商萦顶着微微红肿的双眼,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就出门了。
可出来后的一路上,总遇见背后三两成群的各家小姐带着婢女对着她窃窃私语着。
她不在意,为了侯爷,她忍,越是这样就越要稳住。
“我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侯爷这一走了,就什么也不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说不定王府就喜欢这种。”
谁都知道暗指王妃出生也不好。
“一直见着商家只有三个女儿,没想到沧海遗珠,在这法镜寺还落了一位。”
人群中响起的这句话,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遗珠啊,分明是被赶出来的!”
这段路上商萦都在隐隐咬牙切齿,手帕都快被揉烂了,却不敢面露半分不爽,她背无依靠,这些官家小姐自己一个也惹不起,但她们的话也深深刺痛着心,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她娘当年可是歌姬,什么达官贵人没见过,怎么就忽然嫁了一个商人,该不会是个野…”
“闭嘴!”
那人越说越得劲,声音也大了起来,商萦指尖捏得泛白,赶来找商萦告别的封元安给听见了,心中顿时不爽,走来怒斥道:“宋慈江怎么又是你,怎么是谁你都要横插一脚啊,本侯爷看这京城的女子中就数你最能嚼人舌根子,果真是尽得你娘的真传!”
“你!”
这一番话又引得看热闹的人偷偷笑话起来,毕竟宋家大夫人曾经就是因为背后讲了贵妃的话,一传十传百的,传到了贵妃耳里,贵妃娘娘不仅一气之下便直接派宫人去宋家赏了她五十个耳光,还命人打造了一块牌匾“谨言慎行”四个字立在府内,让她这辈子都记着。
从此大夫人颜面尽失,很少再出来走动,倒是其女儿又继承了衣钵,处处编排起人来,这嘴好生说得。
“算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走!”
一个无权无势的侯爷,连他皇兄半分也比不上,但碍于身份,宋小姐气得还是甩甩衣袖带着丫鬟离开了,剩下的人谁也不愿自讨没趣,纷纷也都散了。
“侯爷…我没事的。”
商萦沙哑着嗓音,低垂着眼眸,轻声说道。
“她们都这么说你了还说没事!”封元安见不得她这委屈巴巴的模样,心疼起来,让他不免想起自己幼时受的那些流言蜚语,不知被中伤了多少回,犹如杀人诛心。
“她们说她们的,我不会放在心上,早上得知侯爷今日就要启程回京了,想着这一别不知多久才能见了,所以特意出来送送,结果身边也没个衬手的东西拿得出来,唯有这个...”
说着就解开了她腰间一直佩戴的那只浅绿色香囊,用上好的缎面刺绣,再用细绸来做穗,拿上来就有一股清冽的芳香草药味传入鼻中。
见上面绣着几朵他不认识的花,拿起来问道:“这是什么花?从未见过。”
“这叫绿萼梅,娘说这花耐寒,就是严冬也能开放,它寓意着高雅和忠贞,也有坚韧,这是我娘留我给我唯一不多的东西了,今日我就转赠给侯爷。”
“这是你娘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快拿回去!”
“侯爷。”她加重了语气,说到这,商萦抬起头,温柔含情地看着他又说:“我只希望王爷能够真正懂得这花,懂得...我的心意。”
“因为…只有我能知道侯爷心中想要施展的宏图伟业。”
“也只有我才明白侯爷外表下藏着的苦闷和忧愁。”
“世人皆不懂你,可我也会一直站在侯爷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