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善恶终有报
云巍处理完廷尉署的事情立马便赶来了宫门口,刚到云府马车前,冬夏和春秋还在马车边守着,看见大人恭敬道:“大人。”
“小姐出来了吗?”
“还没有。”春秋道。
云巍望了一眼宫门,便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她身上都湿了,只有肩上披着的那件明黄袍子是干的,那是太子的衣服。
云巍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太子这么快就看上云今了吗?
待云今走近后,他问:“身上怎么湿了?”
“救了一个落水之人。”云今语气淡淡的,对于其中的细节也未曾多说。
云巍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她被人欺负了,不过以她的身手怕是没人能欺负得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还是嘱咐了一声:“你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小心行事,我知道你出身江湖身手好,但若是没个轻重把人伤了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听明白了,云巍这是让她收起锋芒,不要随意便喊打喊杀,但这些她自然都是明白的。
云今微微点头。
“快上马车吧,赶紧回府换身衣裳。”云巍催促道。
在官道旁边有一棵参天大树,与红色的宫墙相得益彰,云府的马车便停在树下,点点斑驳洒在地上。
云今在上马车时一阵劲风扑面而来,肩上披着的衣袍倏地被吹落在地上,树上的叶子也簌簌落下。
她抬眼望了一下树上,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树隙投下来,她伸手遮了遮,树叶茂密,树干纵横交错着。
这风来的有些古怪,但她却未发现什么异样。
春秋将地上的锦袍捡起来捧在怀中,见小姐还停留在原地,问道:“小姐,为何不走?”
云今摇摇头,便踏上了木阶,掀了帘子进去,云巍翻身上了前面的马。
春秋在帘外喊道:“小姐,可要披上这衣裳?”
里面传来声音:“不必了,你先收好回去洗干净了,哪天找个时间我再把衣服给太子送回去。”
“是。”
轮毂渐渐滚动,马车也往云府的方向驶去。
被留下的大树又落了几片绿叶,这时没有风,只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飞跃而下,男子头上将乌丝束起的红色发条不停在脑后翻飞,一身暗红色衣裳飘逸飒爽。
落地时他斜倚在粗树干上,手里把玩着一片叶子,视线定格在远去的一辆马车上,黑色的瞳孔里是一片难以探究的深邃。
*
天幕拉下了一片黑,繁星与月亮相拥,给黑夜缀着亮光。
烛火通明的书房内,云巍在批看呈文,云今在茶几前钻研茶道。偶尔他会抽出时间看一看趴在小几上泡茶的女子,看见她似乎在为不同温度的水泡出不同味道的茶而皱眉,脸上忍不住添了份笑意。
这一刻他才明白了什么才是岁月静好。
岁月静好不会一直好,总有人来打破。
叩叩叩——
门声响起,趴在茶几上的人坐直了身躯,放下了手中的茶筅。
正在批看呈文的云巍手中的笔顿了一下,未抬眼,沉声道:“进来。”
门从外面被推开,郑恭走到书案前拱手将一封信笺奉上:“大人,太子那边来的书信。”
云巍接过书信,信封一片空白,没有署名。看到起身欲离开的云今唤了一声:“今儿,去哪。”
云今笔挺地站着,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满室光辉,她道:“时候不早了,大哥也有要事处理,小妹就先退下了。”
“等等,”云巍看着她:“事关太子不如坐下听听?”
郑恭不禁心想:大人还真是什么都不避着小姐。
云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好。”
云今又坐回了座位上。
云巍坐在书案前,凳椅上放着一块金丝软垫,他把信拆开来看,烛火将他的身影映在墙上,是认真办公的模样,稳重成熟。
他捏着信纸的指尖微微一紧,一刻钟后,他将信重新合上放进了一个方形的木匣子里,并锁上。
郑恭问:“太子那边说了什么?”
“治粟内史刘大人的爱子在琼林坊误杀了一商贾之女,正在刑狱司关着呢。”云巍伸手端过一边放置的茶,他取下茶盖,茶是温热的,抿了一口,眼里是深不可测的黑。
“刘大人依附在太子门下,太子这是想让您出手保人?”郑恭问。
他看了一眼把信笺封住的木匣,不言而喻,今日在廷尉署时他便猜到了这个结果,早晚而已。
郑恭有些忿忿不平:“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太子还想一手遮天不成!”
云巍沉默了一会儿,案上一盏油灯燃烧着,有时会有风流,烛火便会跳跃起来,他沉吟道:“世间的道理总是偏向有权有势之人,自古以来权力便大于一切,这不是你我能改变的。”
说罢他从案边取了一张宣纸,用毛笔在上面飞快写下一行字,折了两下装入信封,递给郑恭:“将信回给东宫。”
“是。”郑恭拿着信退了出去。
云巍的目光从门口处收了回来,见云今一直盯着他,他问:“你一直看着我作甚?”
夜里凉,大门没关,晚风一股脑地灌了进来,带着月色的清冷,寒了人心。
云今鬓边的头发被风拨动,她的声音也同月色一样清冷:“铁面无私的廷尉大人会因为太子的权威而徇私枉法吗?”
云巍身形宛如一震,似乎被戳到了痛处,这件事他心中有愧,太子开口,他只能听从。
毕竟这条人命大不过他们背后的谋划,大不过他们的最终目的。
他也是个俗人,他看得到自己在迫切找出杀父害母的仇人,却看不到他早已失了当初入廷尉署的本心。
“我明白了。”云今垂眸,刚泡好的茶汤还冒着热气,她对云巍微微欠身:“小妹先退下了。”
“等等。”云巍叫住她。
她抬眸看向他,只听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廷尉一职做的不称职?”
云巍的声音里似乎藏了什么情绪,听着好像很在意她的意见,那到底是什么情绪她不明白。
她忽然对他一笑:“兄长相信善恶终有报吗?”
她站在门口,身后的月亮悬于屋顶,像把钩子,勾着星星,勾着云雾。而她的笑容,勾起了他的心。
紧接着她又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那刘大人之子逃得过廷尉署的刑罚,却逃不过他的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