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

兄弟们

出院后杜飞果然没再找茬。

周瑶看着我身上多出来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伤疤,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我猜,上流社会的背后应该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肮脏秘密,那天周瑶一脸坚定地要找打手,我估计,她对这种事大概是已经司空见惯了。

这些只能自己以后慢慢探究了,现在我只想大干一番事业,本来出身太低,如今有人想拉我一把,我也得使劲儿往上爬才行。

所以我立刻就去外地谈项目了,周瑶告诉我,我们有很多大单是和公家签的,那不仅看的是产品的质量,更重要的是懂得“人情世故”。

这些项目最终能不能批下来,关键是搞定那些能一手遮天的人,跟他们谈妥了,几个亿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否则的话,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人家只当是在放屁。

至于什么国计民生,统统抛到脑后去,把自己腰包填起来才是实打实该做的。

我对此嗤之以鼻,我知道官场有蛀虫,但总不可能到处是蛀虫吧,我就不信没一个清正廉洁、一心为民的好官。

这次的项目是去一个县里谈,这个县地处平原,周边却尽是连绵的丘陵,现在计划在丘陵上建起风力发电机,既能提供能源,还能作为旅游景点。

我们到了之后立即与相关负责人会面,了解完具体情况后,我便带着工程师去实地考察了,那是相当忙碌和劳累的几天。

最终技术人员根据地形、气候、地质等各方面因素设计出一套非常漂亮的方案。但相关负责人态度一直比较暧昧,说话云里雾里的不给准话。

我听出来了背后的意思,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鄙夷,且抛开那些利国利民的话,单是这单项目下来,一台机器连成本带安装的费用都在四百万,前期计划投入十台,后期是二十五台,这么大的资金量,想从中啃下一块肉,小小的县官有这么大胃口吗?

周瑶曾经有意无意地跟我讲过里面的路数,“礼”这个东西,送给谁,怎么送,可有大讲究,量得合适,还不能给自己和对方惹来麻烦。

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按我这套方案执行,就能实现效益最大化,成本最低化。

助理也给我吹了耳旁风,叫我分清主次。可我没听,所以最后竞标,我们失败了。

周瑶很失望,这是她软磨硬泡很久才让老周总批准派给我的第一个大单,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业务,因为我“刚正不阿”给搞砸了,公司前期单是建立这条关系链就已经砸进去一百多万,现在等于是打了水漂。

而且接下来很长时间内,公司肯定不会再用我了。

那天她连吵带劝的给我上了几个小时的课,我全程一言不发。我早已知道混入社会需要圆滑,可真要昧着良心做事,真难。

单子砸了,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心情很郁闷,我就独自一人去河边散步。

手机铃一响,竟然是石头,这小子总算休假了,凑巧碰上阿川准备回老家谈一笔业务,六毛工作原因请不了假,王元跟他们几个都熟,但也因为生意走不开,于是就我们三个约好一起出去玩玩。

下了高铁站,他俩已经在出口处等了。

石头在我胸口擂了一拳:“还像个牲口一样壮实。”

我笑着摆摆手:“以前一只手就把你收拾了,现在怕是两只手也不行喽!是吧,石将军?”

“我是带兵的,不是冲锋的,身子骨不比您老人家。”

我们三个就这样勾肩搭背地出了高铁站。

吃饭的时候聊的多些。石头现在是少尉排长,手底下有一二十号人,他说之前调到过山区一段时间,天天就干啥?帮老乡找跑丢的牛,带着弟兄们逮野鸡,外出不让带枪,他们就硬追,野鸡体力不比他们,能一直被追得飞不动,最终缩在草窝子里束手就擒。

日子过得挺苦,山上蚊虫多,而且根本见不着女的。

现在的石头是看母猪赛貂蝉,一直嚷嚷着让我们给他介绍女朋友。

阿川说:“现在好姑娘不好找,等啥时候碰见小鸟依人的妹子第一时间告诉你。”

石头酒杯往桌子上一砸:“你可拉寄吧倒吧,你是不知道哥们儿过得啥日子,只要有妹子,别说小鸟依人,就是鸵鸟依人咱也得盘下来。”

三个人哈哈大笑,我说:“这像是从军官嘴里说出来的话?”

饭后我们去公园溜达,看见有个相亲角,便拽着石头过去瞧。

大爷大妈们提着牌子像摆摊一样,上面写着对招聘对象的要求。

石头说:“我算是知道这些人为啥没人要了。”

“身高长相啥的还能理解,这又是要高学历,又是车房的,还得年薪百万,年纪轻轻的谁能有这条件……”阿川说着摇了摇头。

“你们说,现在的年轻小姑娘思想被毒害,怎么连父母也不开窍了?”我感到好笑。

“想要理想中的男人呗。”石头说“可惜不存在。”

这时来了一个外国小伙子来拍视频,他长的一般,但是个头得有一米九了。他一出现,立马围过来七八个大妈,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外国小伙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问:“阿姨,要是卧来当女婿,要彩礼朵烧钱?”

大妈们一个个乐呵呵的,忙说:“不要彩礼了,不要彩礼了。”

我轻蔑地笑了下,“一群恬不知耻的老东西。”

石头也变得严肃许多:“为啥外国人老是喜欢欺负我们,笑话我们,就是因为太多国人没骨气,把外国人的亲近当成一种赏赐。”

阿川不插腔,变成了石头我俩的谈话:“一个没有尊严的民族得不到外族人的肯定。从清朝开始,就把洋人当爷看,人家欺负我们,拿洋话骂我们,我们还笑嘻嘻地给人各种好处,说什么要照顾外国友人。这种骨子里的奴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除。”

石头说:“是啊,我们被外国人的坚船利炮打怕了,打软了,到现在很多人还在跪着。建国以来,一批又一批的革命者和领导人是忍辱负重走过来的,如今我们敢把海岸线划到别人家门口,一是因为历史,二是有底气,搁以前,老球吃你这一套,是个国家都想派兵打你两下。”

“枪杆子硬,咱腰杆就硬。但和平年代,我们也需要培养起来民族魂,一个真正能让国人精神面貌强大起来的信仰。”

“立班超志,守苏武节,歌武穆词,做易水别。现在的年轻人有多少知道这些?不是身处危机,人们就不会考虑这些。有时候,和平也会让人变得软弱,法治也会磨灭人的血性……”

“没办法,自古以来,我们都讲究以和为贵,和——已经成为了国人的代名词。”

“你说这算不算好事呢?战争是由那些不拿枪的人挑起来的。国与国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没有正义,只有立场。很多时候,我们在面对利益纷争时,总选择逆来顺受,这样……对吗?我不是政治家,我也不知道答案。”

听着石头的话和他的一声声叹息,我想,如果在乱世,这小子应该是个硬派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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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与铜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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