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第百七十八章

第178章 第百七十八章

纽扣?

考虑到面料和版型的舒适,顾琮借给席冶的衬衫,确实是休闲款,少了最顶端的那枚纽扣,领口略略呈v字。

但就算是尺寸偏大了些,对男性、甚至对女性来说,也绝没有到要走光的程度。

回想起相处的这两日,少年总是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向来尊重旁人隐私的顾琮,久违地升起一股探究欲,原本打算帮对方调换的话,到嘴边竟转了个弯:「衬衫只剩这一件,t恤呢?」

席冶立刻摇头。

万一是圆领,岂不是更麻烦,现在这件好歹还能立起来。

重新关门躲回浴室,席冶借着气窗洒进来的月光,正对洗手池上的镜子,小声道:「……衬衫。」

他看迪斯穿的那件就不错。

既然能变糖变洋伞变兔子,变件衣服应该也很简单。

然而,被少年给予厚望的魔术师,显然没有窥探此地的胆量,席冶耐心等了会儿,浴室里依旧空空荡荡。

几分钟后。

倚在床头休息的顾琮,余光忽然瞥见一团黑影,赤着脚,小炮弹似的,速度飞快地钻进被窝,带来凉丝丝的寒意:「我困了。」

「晚安。」

单人床面积有限,他们不可避免地挨在一块儿,哪怕隔着裤子,顾琮也能感觉到少年贴住自己小腿的脚,冰得厉害。

更靠近浴室的枕头上,只露出点细软的碎发,顾琮暗觉好笑,又怕对方把自己闷到,便抬手,轻轻掀了掀被角。

一开始,里面的少年还在暗戳戳和他拉锯战,后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匆匆卸掉力道:「你的胳膊……」

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盈满担忧的凤眼,顾琮没忍住笑开。

他很少这般开怀,尤其是在一次次快穿任务的洗礼后,黑暗中也能如常视物,席冶被男人嘴角的弧度晃了下神,扑扇扑扇睫毛,看入迷般,一错不错盯着对方,彻底忘了自己还在「躲猫猫」的事。

但很快,顾琮的轻松就消失无踪。

薄唇紧抿,绷成一条僵直的线,他的目光落于少年因乱动而被蹭乱的领口,喉结以下锁骨以上的位置,是毒蛇般盘踞的疤。

很长,长到无法一眼看完、长到能蜿蜒没入衬衫两侧的阴影下,边缘如锯齿般不平整,可以瞧出动手的人并不熟练,或者说,单纯地想折磨对方。

少年皮肤细滑,白瓷一样,少见天日的地方,更是像剥了壳的鸡蛋,因得本该无暇,反而愈发衬出那伤骇人。

顾琮的眸子彻底沉下来。

席冶有些慌,他直觉对方生气了,却又不懂对方在气什么,比起常常能在其他玩家身上体会到的恐惧厌恶,这居然让他更加无措。

干巴巴张了张嘴,他喃喃:「我……」

昏暗中,男人抬起的手止住了席冶的话。

这个角度,他实在见过太多太多,接下来等待他的,往往是各种武器,乃至歇斯底里、纯粹发泄情绪的肉搏。

席冶很少会反抗。

一方面是因为他厌恶黑雾的力量,另一方面则是,没人教过他。

正如游戏设计出来、就注定要被通关,死在玩家的手里,也是他诞生的意义。

他该闭眼的。

条件反射地合拢双睫,席冶安静等待着预想中疼痛的降临,可最终,落在他颈间的力道却很轻,柔柔的,像一片羽毛:

「疼吗?」

错愕中,席冶偷偷将眼皮掀开条细缝,摇了摇头。

再度生长的皮肉凹凸不平,触觉远没有周遭肌肤那样灵敏,偏席冶清晰感受到了顾琮指腹的茧,薄薄一层,蹭得他有些痒。

近乎放肆地,那指尖沿着锁骨延展的方向,缓缓朝更深处探去。

——被柔软布料遮掩的深粉疤痕,张牙舞爪,一直爬到肩颈的交接才停止,两侧皆是如此,差点切断少年的半个脖子,可以让人轻易联想到,少年的气管,曾经是被怎样凶狠割裂、鲜血又是怎样猛烈喷涌出来。

努力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愤怒,顾琮嗓音沙哑:「谁干的?」

席冶一怔。

太多太多次的重启,他的记忆本就有些断断续续,但这些伤害,无外乎来自一种人,拥有同一个名字:

玩家。

他却不想告诉男人这个答案。

半真半假地,席冶轻轻:「我忘了。」

顾琮:……

他脑筋活络,既然能猜到席冶的身份,冲动退却,自然也能猜到伤疤的来源,可顾琮想听到席冶自己说出口,抱怨也好怨恨也罢,总归不该是习以为常的无所谓。

「真的已经不疼了,」见男人的神色仍然没有放软的迹象,席冶任由自己的命门被拿捏,声带顶着男人的指腹,微微震颤,「真的。」

四目相对,顾琮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捏,酸胀得很。

精准捕捉到关键所在,他问:「打不过,还是没反抗?」

被子里的黑发少年立刻眨眨眼,装起了哑巴。

胳膊抵着床铺,顾琮气急反笑,偏又舍不得真去凶对方,只得拿出十二分的耐性与严肃,命令:「要反抗。」

「无论是谁,包括我,都没有资格伤害你。」

席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认真想了想,他先点点头,接着又摇头:「其他人可以。」

「但我一点也不想让你疼。」

蒋川对他好,温柔的、没有夹杂任何功利的好,他喜欢,所以,哪怕有一天,对方变得和其他玩家一样,席冶也愿意满足对方的愿望。

即使他自己会有一点点难过。

少年的语气很平常,丝毫未察觉此时的自己究竟有多让人心动,赤子般,真诚到极点,竟叫顾琮喉咙发堵,说不出话来。

迟到多年的醋意蛮横无理地汹涌而来,顾琮想,当初流云山上,幼年沈清疏,见到的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席冶。

还没有对世事漠然、还没有被剧情磋磨的席冶。

他竟晚了这许多年,才触碰到这份尚未被摧毁的柔软。

「……这个,」被对方由上至下笼罩自己的目光盯得别扭,席冶抬手碰了碰颈间的疤,没话找话,「明天要怎么办?」

如此明显,长眼睛的玩家都能看见。

顾琮打开腕表,默默坐直,伸手:「起来。」

确定对方用的是没受伤的胳膊,席冶乖乖配合,搭住那比自己更宽厚温暖的掌心,腰部用力,与男人面对面。

成卷的绷带被取出,顾琮按捺住自己下意识要去帮忙的动作,道:「衣服,向下拉一拉。」

隔壁赵东睡得正香,孤男寡男呆在同一张床上,乍听之下,这的确是个暧昧又唐突的要求,少年却没有半分犹豫,老老实实地解开最上的纽扣,左右各一扯,露出两边小半浑圆的肩头。

展开的绷带小心贴住他脖颈的疤。

肩膀下靠近胸口的位置受了伤,顾琮的动作有些慢,却极为仔细,绷带的松紧缠绕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勒、引起少年不愉快的回忆,又能妥帖地,将那道狰狞长痕完美遮掩。

「明早有人问起,就说你今晚受了伤,」担心系结会影响少年穿衣,顾琮又从商店兑换出一卷医用胶带,撕下,粘住尾端,「没谁会拆开来……」

角度问题,完成包扎后,注意力自少年颈间抽离的顾琮,视线里突然闯进一小片起伏的雪白,线条平坦却优美,捎带两抹藏于暗处的,樱桃般的红。

他的话未能说完。

过于优秀的视力,让他彻底失去闪躲回避的机会,偏生少年还一无所觉,好奇地,主动向他凑过来:「拆开?」

「……没谁会拆开看。」喉结不受控制地重重一滚,顾琮一边解答少年的疑惑,一边亲自替对方系上了扣子。

他五指灵巧,纵然左侧身子受了伤,仅用一只手也系得飞快。

发觉男人不再生气的少年却远没有最开始老实,抬起胳膊,迅速之余又小心翼翼,捏捏对方的耳垂:「好红,你很热吗?」

顾琮久违地重温一回,「打了个激灵」是什么滋味。

席冶的指尖很凉。

他脊背过电般的酥麻,却并非因为这个。

好在,许许多多个小世界里磨练出的演技,总算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神情自若地,顾琮应声:

「嗯。」

接着,他便在少年眼底看到了明晃晃的羡慕。

席冶是鬼——至少在游戏的定义里是,他只能靠外物取暖,独自一人时,总冷得厉害。

「蒋川」的耳朵虽然烫,可又不像楼下那桶烧开的水,会激起他日益麻木的痛觉。

他喜欢。

不久前刚喝过大半杯水的喉咙泛起比失血过多时更甚的渴,没法再放纵少年继续胡乱摸下去,顾琮稍稍使了个巧劲儿,将人按在软和的枕头上:

「睡觉。」

一点也不困的席冶:……

饶是如此,他还是乖乖拉起被子,又捏住男人外套,往下拽拽:「一起。」

受伤的人最需要休息。

随意一披的外套顺势滑落,无声对视三秒钟,顾琮率先败下阵来,依言躺好,侧着身,留给少年更多的空位。

十几分钟前,他还没觉得自己这副为求方便的打扮有何不妥,此刻,却想从仓库里拿一件t恤严实穿好,再去地上守夜。

少年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装睡没一会儿,手脚冰凉的席冶便睁开眼:「蒋川。」

「被子中间有空隙。」

「你离我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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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是美强惨[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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