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第 130 章 撒网捉虫
这些蛇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陈随眯着眼瞪着那些动作出奇一致的毒蛇,忽地,他的心脏蓦地一颤,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几乎已经冷却的血液重新沸腾起来。
他四下扫视了一圈,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低低叫了一声:“星君?”
“星君是你吗?”
“终于赶上了!”
正蹲在桌子上的沈宜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抖了抖羽毛,感觉紧绷的肌肉也舒展了许多。
“别叫了,就是我。!”
陌生却又亲切的声音在周围响起,陈随蓦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星君的声音?星君竟然会说话吗?
想比陈随的惊诧,沈宜则是瞪了瞪门口如临大敌的百迟,又赞赏一般地瞥了一眼那条在沈宜爪子边歪歪扭扭的银环蛇。
干的漂亮!
之前他从星星那里退回了东阳警局里,只匆匆和焦急的高盛交代了两句,就立刻循着陈随的线索找来了。
谁知一到这里就差点被满屋子的血腥味呛得差点窒息。他只匆匆一瞥,就看见一个瘦高,皮肤像刚从煤矿里爬出来的少年手里举着一根针管要往人手臂上扎。
这还了得?就算他不认识那东西,光从那幽蓝幽蓝的液体也能猜出不是啥好玩意儿。
沈宜情急之下当即瞪圆了眼睛开始召唤蛇群。
也是多亏了那黑皮少年废话多,让他有了召唤蛇群的时间,不然要想不暴露自己就阻止对方还真是没得办法。
谁让他现在的状态只会“放电”呢!
此处林木茂盛,沼泽地多,气候湿热,正是毒蛇毒虫的聚集地,他也没想到竟然能一口气叫了这么多毒蛇过来,也算是意外之喜。
得知星君竟然真的来了的陈随胸口紧绷着的郁气一散,连呼吸都畅快了几分。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星君的声音啊,意外的清冽好听,像潺潺流水淌进人的心底,莫名地抚平了他艰涩憋闷的心口。不知道小星星和星君交流的时候,听到的是不是就是这样一种声音呢?
陈随忽然就有些羡慕周星海了。
向他弯起嘴角笑了笑,长长吐出一口气,干裂的嘴唇又浸出了几点血丝。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他此刻全部的感知都集中到了双臂上。两条被吊起的膀子几乎像是要被直接蛮力拽掉了,撕裂的痛让他眼前发晕,若是再不放下来,只怕这胳膊就要废了。
但即使如此痛苦,他的心口依然跳跃着,连嘴角也不自觉挂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星君真的来了,那么高盛他们呢?还有乔局他们知道了吗?猎鹰突击队他们也来救援了吗?
也许,他们还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不是吗?
他突然很想再抱抱他的儿子,马上就要开学了,不知道儿子的作业写完没有?何倩有没有给他检查作业?也许还能再尝尝她做的蒜蓉粉丝煲,她做得真的很好吃。
还有高盛,不知道他看见他现在这副样子会是什么表情?说不定会叼着烟取笑他吧?
他部门里的那些小子们说不定会哭的稀里哗啦的,尤其是祝伟,指不定现在还在抹鼻子呢。
陈随吐出一口气,突然便咳嗽了一声,接着便是一阵连续不断的嘶哑低咳,连嗓子里都冒出了一丝腥甜。
沈宜立刻转头看向陈随,黝黑的豆豆眼不经意扫过满地的蛇群,忽地就打了个寒颤,还别说,这场景着实有些渗人。
但下一刻,他就怔住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怒气从心口蓬勃而出。
之前一直关注着蛇群,只知道那被吊着的两人之一是陈随。此刻细看,才晓得两人的状况有多凄惨。
看着满身是血痕的两人,沈宜心疼地原地跳了两下,正琢磨着如何把他们放下来。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大门猛地被踹开,沈宜立刻抬眼看去,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端着枪立在了门口,满脸厉气。
然而下一刻,几人瞳孔倏地紧缩,还未等他们做出反应,门口的毒蛇就已经率先发起了攻击。
这些蛇就像是早已在此地埋伏许久的猎食者,训练有素,冰冷可怕。它们如同利箭弹射而出,尖利的毒牙顷刻扎进了猎物的皮肤。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嘶嚎叫骂此起彼伏。
“卧槽,好多蛇!”
“疯了疯了,捅了蛇窝了吗?”
“快杀了它们......”
“杀,开枪......”
“砰砰”的枪声接连响起,门口木屑乱飞,奔涌的蛇群顿时四散后退,但很快,又如同潮水重新聚集,弹射而上,不过一会儿,门口就乱成了一锅粥。
几人眼看捞不着好,十分果断地开始往后撤退,嘴里不断嗷嗷叫骂着,“轰”地一声,大门迅速关闭,将前赴后继的蛇群阻隔在了木屋内。
陈随和莫澄钰二人憋住的那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一切又恢复了安静。
最先被毒蛇咬伤的百迟也在嘈乱之间退出了屋子。
沈宜趁机跟着钻了出去,这些蛇只能暂时阻挡住他们,对于这群亡命之徒,谁也不知道他们要使出什么阴损招数。
他跟出去看看,说不定能听到什么消息,也好应对一二。总不好坐以待毙才是。
随着大门的关闭,沸腾的蛇群好似也突然安静了下来,它们贴着地板,在屋内慢慢游走。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只剩下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不高不低,却磨得人心跳止不住地颤动。
“这些蛇......很奇怪。”
这是一句肯定句。
陈随瞥了过去,莫澄钰一双眼半睁着,黑沉的眸子看着满屋的蛇群,布满血污的青肿脸庞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在这里待了很多年了,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现象。这些蛇......有人在控制。”
多年的卧底生涯让莫澄钰早就炼就了一颗波澜不惊的心。但此刻见到这诡异的蛇群,仍然有几分惊骇。
他一扫便知屋子里的大部分都是毒蛇,有些更是剧毒无比。这些毒蛇攻击了飞藏的人,却并未伤害他们,很明显背后驭蛇之人应当是站在他们这一方的。
而他所认识的人中,从没有拥有这种本事的人。
究竟是谁?是屋子里的陈随?还是警方派来救援的人?如果是,警方已经查出他们的位置了?他们已经潜伏在四周了吗?
陈随又是否知道?
他的眸子转了过来,耷拉着的眼皮也藏不住里面投射过来的询问。
陈随呼吸有些沉,他当然看懂了莫澄钰的意思,三岁小孩都知道这些蛇不正常。只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述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四下扫了一圈,刚才还出声了的星君此刻仿佛已经销声匿迹了。
他叹了口气,只当没看见莫澄钰的眼神。
他垂下眼,瞥了瞥脚下层层叠叠的滑腻生物,终于抑制不住地缩了缩脚趾,只觉脚心有些发麻。
蛇群还真的让人胆寒的生物啊。
沈宜一出门,就被外面的狂风吹得眯了眯眼。
这边的动静极大,早在枪响时,屋子前空地上就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个个端着枪,神色警惕。
此刻天色有些阴沉,狂风阵阵,吹得四周的树木摇曳不止,唰唰地响。满地碎屑枯枝在半空中打着旋儿乱飞,众人都忍不住半眯着眼睛挡着沙尘。
从门口退出的几人更是狼狈得不行,半长不短的头发随风乱飞,身上手臂大腿都是被蛇咬出的血点子。他们挂着枪捂着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脸上都是惊骇之色还未褪去。
飞藏见着他们这副模样,脸色也彻底冷了下去,“怎么回事?”
几个男人一见飞藏责问,不约而同安静了几分。
沈宜下意识抬起脑袋看过去,却恰好对上男人投射过来的眼神。
男人长得极高,穿着一件长衫,脚下一双料子极软的厚底布鞋,表面绣着一些诡异奇特的花纹。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漆黑发亮的佛珠,长长地垂到肚腹间。倒颇有几分斯文儒雅的样子。
那张脸也并不出众,只能说得上五官端正,任何人见了都不会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但那双眼睛横扫过来时,却格外的锋利,好像缀着寒芒,能把人直接冻个透心凉。
沈宜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心下不禁懊恼,这人根本看不见他,他干嘛犯怂?
“飞哥,屋子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来了好多的毒蛇,我长那么大也没见过那么多蛇的......”百迟捂着手腕恨恨骂道:“刚一条银环蛇咬了我一口,我现在整条胳膊都麻了......”
飞藏眯着眼把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还没说什么,另外一个饱受摧残的男人也跟上了,“是啊飞哥,那些蛇是真多,屋子都塞满了,我们一进去就扑了过来,给我咬了好几口,我现在心口有些疼,不晓得是不是蛇毒发作了......”
说话的男人脸皮发青,沈宜瞧着他,冷哼了两声。就这说话的功夫,这人眼瞅着呼吸已经急促起来了。估摸着咬他的蛇毒性不低。
也不晓得是哪条蛇这么给力,回去得好好犒劳犒劳它们。
众人脸色都不太好,他们都是走南闯北,水里来火里去,刀口舔血的,有什么没见过?这一看就晓得估计是这蛇毒发作了。
毒发这么快,这毒蛇可不一般的。他们这里荒山野岭的,毒虫毒蛇少不了,必备的血清解毒药肯定也是有备上的,但到底数量有限。而且要是毒性太强,就是有了血清解毒,那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后遗症都能拖垮一个人的身体。
“飞哥,里面毒蛇太多了,咱们根本进不去。我刚一晃眼好像还看到了一条青蝰蛇......”
说话的男人眼神里透着几分惊恐,这青蝰蛇喜独居,毒性极大,要是被他咬一口,能活活把人痛死,二十几分钟就能毒发身亡。就算侥幸被救回来,那毒素对人体造成的损害也是不可挽回的,这人多半也是废了。
更何况,因这青蝰蛇极少见,他们也根本没有备上相应的血清,真被咬了只能等死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齐刷刷变了,连飞藏都抿紧了唇。
连青蝰蛇都来了,那不知里面还有什么厉害的毒蛇。饶是先前心里边还有些不以为然的汉子此刻眉峰也拧了起来。
“那两条子不会也被咬死了吧?那咱们不是亏大了?这死得太便宜了!”有人骂了一声。
“这么多蛇呢,放古代这就叫“虿盆”,那可是酷刑。莫澄钰那煞笔敢这么耍我们,也算他应得的。”旁边响起了一声不怀好意的嗤笑。
沈宜循声瞥了过去,暗暗记住了这络腮胡,下回就让毒蛇先咬他好了。
百迟眼前闪着黑斑,但仍然听到了这句话,他眉心皱了皱,心口涌起了几分怒气,只哑着嗓子说:“你们想多了,这些毒蛇根本不搭理他们,只拣着咱们咬。我怀疑这蛇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飞藏闻言眉心一动,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冷得好似寒冰一般。
他突然冷声问道:“除了蛇群,你们还有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几人都愣了一下,纷纷摇头。
飞藏把目光定在百迟的脸上。
百迟咽了口唾沫,在他看来,还有什么比突然涌出一大群蛇攻击他们还更异常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哑声说:“我只看到很多蛇,这些蛇是突然出现的,动作诡异,好像有智慧一样。其他的我没有注意到。”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白龙眼皮颤了颤,眼角余光扫过飞藏,见对方绷着脸,神情冷淡,眼神却遥遥盯着那木屋,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禁有些惊疑不定,突然出现的诡异蛇群,和当初他们打探到的那群诡异的鸟群,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来了吗?
被咬伤的几人状况都有些不太好了,飞藏挥手让他们都下去医治了。他眯着眼盯着那扇被紧紧关上的木门,窗户缝隙间好似还能看见一滑而过的尾巴尖。
众人见他不说话,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左边一男人拍开吹过来的树叶,粗声粗气地说:“飞哥,这些东西突然挤到一处去了,很不正常啊,莫非真是那两条子搞出来的?以前也没见澄......莫澄钰那煞笔有这一手啊。”
“真让你晓得了他还当什么条子的走狗!”
“也可能是前两天抓的那条子搞的也说不定?”
“妈的,这些条子怎么这么麻烦,就喜欢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有本事真刀真枪来啊......”
几个汉子骂骂咧咧着,一直没说话的飞藏却突然开口了,“你们真觉得是他们搞出来?”
众人愣了愣,耳边风声太大,竟一时没听清飞藏说的是什么,待反应过来后,左边的那个汉子白赤赤地回了句,“那肯定啊飞哥,不然还能是谁,这屋子里就他们两个......”
飞藏忽然勾起唇嗤笑了一声,“只有他们两个吗?那可不一定......”
这声音极低,贴着嘴唇吐出来,下一刻就被风吹走了,站在旁边的人竟没一个听清楚的。
但沈宜却不知怎么回事,竟好像听清楚了一样。他心口一跳,倏地瞪向了他。
怎么回事?难道他发现他了?
沈宜警惕地注视着飞藏,终于发现对方好像确实看不见他,他这才悄悄舒了口气。但心底里那股隐隐的焦灼仍然纠缠着他,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对方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飞哥,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算了?等蛇都走了咱们就进去毙了他们......”
“那要是一直不走呢?”
“.......那就,那就放火烧!对,放火,烧死他们!”有人兴奋大叫。
沈宜心口一紧,身上的羽毛刷地一下就跟蒲公英似的炸开了。
“对对对,放火,把蛇跟那两条子一起烧死,一了百了......”
“这主意好,飞哥,我这就去拿汽油......”
“都给我闭嘴!”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飞藏冷着脸,黑沉沉的眸子好像一潭无波无澜的深水,叫人看着胆怯。
“风那么大,你们放火是想把这片地儿一起烧了吗?”
众人心头一梗,理智纷纷回归大脑。是了,他们这一片都是木屋,连地上踩的都是一块连着一块的木板。这火一放,可不是把他们老巢一并给烧了?
沈宜再次舒了口气,只觉得身上的皮肉都开始发疼了。这真要放火他可拦不住啊!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敢再说话,只握紧了枪,咬牙切齿地瞪着那间木屋。
“飞哥,那咱们就不管了?就让他们这么待下去?”左手边那汉子气恼地道。
“不如让罂粟过来,他枪法好,直接远程毙了他们!”
沈宜刚松下的气又提了上去,他紧紧地瞪着飞藏。
飞藏面上没什么情绪,只是抬头往天空扫了一眼,随后凉凉道:“这天是要下雨了吧?这蛇虫鼠蚁最喜欢雨后出来溜达,吩咐下去,让兄弟们准备撒网捉虫。”
风吹的更大了,呼啸的狂风几乎要把屋顶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