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番外二(4)
番外二(4)
还没取得小学文凭的糯崽很好骗:「那好吧!」
顾江阔小同学也真的信守诺言,每天都要带些小点心放在书包里,趁着下课的时候,投喂糯崽,趁机亲亲热热地叫他一声「糯糯」。
这是他们两个小男子汉之间的小秘密。
可投喂没持续多久,就受到不可抗力的阻碍——期中之后,学校突然开展了「光盘活动」,即在学校吃的那顿营养午餐,饭菜全部吃光光,一粒米也不剩的话,就可以得到奖励。
听到「奖励」俩字,糯崽就两眼放光,小腰板挺得笔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顾大江小同学则对这项活动没什么兴趣:奖品按周发放,要一全部吃完,才能得到个小小的贴画,和投入太不成正比!
然而,一周之后,两位小学生都得到了奖励。
糯崽是硬吃的,可大江却是本身饭量大,本来也可以光盘,甚至还要额外跟老师要求再添一些饭。
不管怎么说,俩宝贝全拿到了奖品,回到家,糯崽就忍不住跟爸爸妈妈和阿姨炫耀:「老师奖励给我的!我们班只人得到!大江也有!」
两个小孩子轮流去两家吃饭、睡觉,已经习以为常,姜妈妈很夸张地表扬:「哇!这么棒的吗!」
姜董则劝儿子:「不要为了奖励硬吃,吃不下就扔掉。」
姜妈妈立即瞪自家老公:「胡说什么?不能浪费粮食!再说,不吃饭怎么长得高?你看大江,吃得多,就长得高,多结实!」
大江和糯崽埋头吃饭,对大人们的争论习以为常——姜妈妈总是担忧糯崽长不高,很羡慕大江领先全年龄段小朋友的个子,而姜爸爸则很客观:「这跟遗传有关系,你本身也没有王姐个子高……」不出意外挨了姜妈妈一顿连环大比斗,然后就乖乖闭麦了。
为了鼓励儿子在学校好好吃饭,姜妈妈又把老师发的贴画全方位无死角地夸了一遍。
……连大江都觉得有点过于浮夸和幼稚。
吃过饭,俩小豆丁照例一起去书房写作业。
因为大江经常光顾,两家人几乎都习惯了什么都准备双份,书房也是,两张拼在一起的学习桌,排排坐的进口可调节学生专用人体工学椅。
两个一模一样的保护视力小台灯。
「自己写自己的,不许互相抄,写完了我要挨个检查!」一向温柔的姜妈妈,遇到学习这种严肃的事,就会变得很严厉,发出严正警告。
俩幼崽拖腔拖调地回答:
「知——道——啦,妈妈!」
「知——道——啦,阿姨!」
然后姜妈妈才满意地关上门,留下俩幼崽互相无奈地对视。
「以后还是去你家写作业吧,」糯崽唉声叹气地托腮,「我妈检查作业好可怕。」
虽然这样抱怨,但也不耽误糯崽一边写一边玩,抠他的新贴画,大江看得很无语:「咱家里的贴画得有这么厚一打吧?这一个有什么好玩的?」
「这个不一样!我就是喜欢!」糯崽很宝贝地又抠了一会儿,一会儿把贴画粘在衣服上,一会儿把它按在桌子上,等作业写完的时候,贴画也不黏了,糯崽正好失去兴趣。
姜糯小同学就是这样,看到新东西就想要,但新鲜劲不会持续太久。
唯一能长久留在他身边的,似乎只有大江哥哥。
由于第一周的贴画奖励,和姜妈妈的花式表扬,愈发坚定了糯崽一定要光盘的信心,本来一切顺利,可时候,午餐有超级好吃的肉丸,因为太受欢迎,第一次不打够,加餐就没了的那种,糯崽一口气打。
结果吃了两个半,剩下就怎么也吃不下了。
「姜糯,你怎么哭了呀?」同桌的小女生奇怪地问。
糯崽不想在女孩子面前丢脸,抹了把眼泪,嘴硬:「我没有哭!」
「你就是哭了。」小女生翻翻找找,给他递了张纸巾。
糯崽却觉得更丢脸,不肯接,眼泪汪汪地说:「我真的没有哭。」
小女孩想了想,直接把纸巾怼到糯崽脸上:「我帮你擦吧。」
眼前一黑,紧接着又重现光明,原来是顾江阔从后排绕了过来,他手里拿着同桌小女生方才给糯崽擦眼泪的纸巾,不大高兴的样子,却还是问:「糯……姜糯,你哭什么?」
本来在小女生面前,糯崽很要面子的,可是大江哥哥过来,他的偶像包袱突然坍塌,眼泪像断了线似的,啪嗒啪嗒往下落,把原本就大的眼睛衬得更大了。
他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敢大声哭,小声地抽抽噎噎:「我吃不完了,没有奖励了qaq」
大江:「……」
于是,顾江阔小同学拿起糯崽没吃完的餐盘,掉头就走,再回来的时候,把自己的空盘子放在姜糯小同学桌子上。
全程一句话没说,相当酷。
不过,糯崽那原本就含着泡泪的大眼睛,瞬间闪满星星。
而大江的同桌小男生,则欠兮兮地说:「我全看见了!你帮姜糯吃午饭,我要给你们告老师!」
大江回头望他一眼,挥了挥拳头,「你敢说一个字试试。」
同桌小男生瞬间偃旗息鼓,闭嘴了。
糯崽饭量小,打得却多,今天剩的饭菜不少,大江已经吃过一份饭,也觉得有点撑,但还是风卷残云地把剩饭全给消灭了,就连糯崽吃剩的那半个丸子也没放过。
他想着,既然糯糯那么喜欢老师发的小贴画,那他再得一个,把自己的也送给他好了。
结果,这次老师发的奖品竟然是小饼干。
糯崽明明已经撑得不行,但收到小饼干还是很开心,放学的时候,俩小豆丁照例一起走,背着小书包,排排站地往校门口去,今天接他们的,应该是顾家的司机。
大江边走边说:「糯糯,你不是喜欢奖品吗?怎么没有吃?」
糯崽小手手捏着一根半拇指饼干,嘴硬:「我喜欢的!留着晚上再吃。」
其实并不好吃,吃惯了进口零食的糯糯,啃一口就被廉价的香精味呛到,不好吃的午饭,他还可以为了奖品硬着头皮硬塞,但这本身就是奖品,又这么难以下咽,糯崽有点发愁。
顾江阔小同学没有揭穿他,而是像个小大人似的,揉了一把糯糯弟弟的脑袋,「小傻子。」
糯崽气鼓鼓地小声反驳:「我不傻!」
很快到了门口,顾家司机早就等在一旁,老师放话可以解散之后,俩幼崽便像脱缰的奶狗,嗷嗷嗷地奔向司机,顾少爷个子高些,运动天赋也好,一个健步就蹿上了底盘很高的悍马,倒是糯崽,手短腿短爬不上去,被司机一把抱起来,收获了大江哥哥的无情嘲笑。
车里一片小孩子的嬉笑打闹,车外亦有不少小朋友羡慕地看着他们,丁凭舟同学也完完整整地目睹这一幕,无声地啐了一口。
这两年,姜家和顾家都发展得特别好,丁凭舟同学在家里听大人们聊天,时常会听到类似的话题。
譬如姜氏集团已经成为燕林的龙头企业,全都靠顾家的帮助,顾家那对夫妻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来头,财力竟然那么雄厚!顾妈妈还在开曼群岛注册了家投资公司,不过业务都在国内,主要办公地点也在燕林。
从前这一批赶上时代红利的年轻企业家里,就数丁燕生的丁氏最出风头,因为公司盈利好,纳税多,还曾经当过代表,就算那些当官的,见了他也要给几分薄面。
可现在,不但丁家的风头全被姜家抢走,就连生意上也出现了竞争。
本来同行竞争是避免不了的,可市场就那么大,一方太过强势,另一方肯定要受损,尤其姜氏还有顾家的鼎力相助,他们两家倒是强强联合了,不过两年的功夫,丁家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丁燕生丁爸爸平时就算应酬多,在外喝了酒,回家也不打孩子,可现在,应酬少了,改成常常在家里借酒消愁,就不免要拿小孩子撒气。
丁家大哥今年已经上了高中,躲到学校里住校去,丁凭舟就成了老爸唯一的撒气筒。
隔三打挨骂的丁同学,把这一切都归功于姜叔叔一家人。
「呸!」他又啐了一口。
发小李清见状,也跟着骂:「有几个臭钱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弄辆豪车接孩子,怎么想的?」
这一年,有私家车的相当少见,有辆捷达就已经算有钱人,开回老家足够街坊邻居们夸这人有出息,光宗耀祖的程度。
开一辆好多人都不认识的外国牌子,绝对是超级富豪。
「你说这车得多少钱?」李清虽然嘴里这样骂,却还是忍不住羡慕。他家里说好听了是「道上混的」,说得不好听全是刑满释放人员,赚那些不干净的钱,都没像姜家这么快,怎么能不眼红?
更何况,姜家人他们从前也认识,现在却渐渐断了来往,家里大人没少讲些嫉妒的酸话。
「凭舟哥,」李清说,「咱们想个办法,教训教训那俩小崽子,怎么样?」
丁凭舟却不赞同:「那也不至于。咱俩几岁了?他们才多大?欺负小孩有意思?」
「又不是真把他们怎么样,」李清吊儿郎当地说,「就吓唬吓唬,吓哭了完事儿,尤其是小姜糯,长得跟洋娃娃似的,要是吓得哇哇哭,你想想,多好玩?」
姜家。
「不行!没得商量,」姜妈妈严肃地说,「马上就要考级了,这周必须在家乖乖练琴,哪也不许去!每天都得回家!」
「好吧qaq」
糯崽垂头丧气的。
姜妈妈是个颇有艺术品位的浪漫女人,她嫁给老姜之前,还当过钢琴老师,认为音乐能给人带来灵魂上的洗涤和享受,小时候学一两门乐器,是送给小孩子最好的礼物——甚至还向顾妈妈倾情安利过,让大江跟着一起学,多亏顾爸爸秉持着快乐教育的宗旨,见儿子没什么兴趣,便直接放弃,算是救大江于水火之中。
可姜爸爸是个妻管严,在教育孩子方面没什么话语权,老婆说什么就听什么。
糯崽只好从三岁起,就被逼定期练琴,以前还好,用不着每天都练,而且练完还有糖果奖励,现在随着他越弹越好,姜妈妈的要求也水涨船高,最近给糯崽报了考级,就直接开始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直到考试之前,每天的富裕时间都用来练琴,连大江家都不能去了。
导致糯崽的情绪非常低落,这一天早上,孤零零一个人被姜家司机送到学校,因为学校门口不让停车,所以司机看着小少爷安全进了大门,便赶紧把车开走。
落了单的一年级小豆包,就这样级的丁凭舟和李清盯上了。
「哎!小糯糯,过来!」
糯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拎着书包,拖到教学楼一侧没人的地方,他人小腿短,个子才到俩大孩子的腰,李清一松手,就坐了个屁股蹲儿,看清来人时,一派天真地叫了一声:「凭舟哥哥,李清哥哥,你们找我有事啊?」
丁凭舟:「……」
李清:「……」
俩大孩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点无措。他俩都没想到糯崽会这么热情,其实几家关系变淡,他们已经有很久没见了,再加上现在如此粗暴地对待他,姜糯本该害怕的吧?可小豆丁居然还能这么熟络地跟他们打招呼,这把丁凭舟和李清都给整不会了。
气氛完全不对!
丁凭舟小声说:「算了吧,欺负这么小的孩子,我觉得有点丢人。」
「……我也是。」李清也有点含糊,「但来都来了,就稍微吓唬一下,你忘了?姜家把你家的生意都给抢光了!就当给你爸报仇!」
丁凭舟:「……行吧。」
于是,李清又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弯下腰,一把掐住糯崽还没褪去婴儿肥的脸蛋,「有没有带零花钱,借给哥哥们花花?」
这时候,丁凭舟仿佛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从他们身后飞奔而过,再去仔细看,却什么都没了。
丁凭舟:「?」
应该是看错了吧,毕竟现在这个时间,这个角落不会有人的。
糯崽被掐着脸蛋,艰难地说:「有。」
李清松开他,故意刁难;「一块两块的,别拿出来糊弄我们!要是少于十块,就揍你!」
因为小卖部的零食全是几毛钱,这一年小学生们的零花钱普遍在三左右,就级的大孩子,也不会给超,这跟家境如何无关,大环境如此,家长们都遵循这样的‘市场价"。
李清只是找个借口想揍他,并没真指望这么个小豆丁能掏出十块钱来。
然而,糯崽放下书包,很认真地翻找,先翻出一,递给丁凭舟,又翻出一,递给李清,这样一张一张地翻,足足翻出了二十块,嘴里还念念叨叨的:「等一下哦,还有。」
李清:「……」
丁凭舟:「……」
事情变得更尴尬了!现在不但没理由揍这小东西,还被炫了一脸!一年级的小朋友这么有钱真的合理吗??!
「算了。」丁凭舟小声说,「快上课了,放他走吧。」
李清却拿着钱,美滋滋地说:「让他接着翻,也算咱们没白来一趟。」
「总不能真抢钱吧,万一让老师知道了……」丁凭舟有点慌,他和吊车尾的李清不一样,成绩不错,老师都暗示他,期末会把三好学生的荣誉给他,这对直升燕林一中很有用,连丁燕生都为着他的优秀而骄傲,如果抢小孩钱的事情传出去,他期末的三好学生肯定没了,丁燕生没了吹嘘的谈资,会打死他的!
「怕什么,这里哪有人?」李清满不在乎地说,「老师不会知道的。」
就在这时,一记响亮的大嗓门响起:「老师!就是他们!」
李清、丁凭舟:「!!」
竟然是顾江阔小同学拉着自己的班主任过来了,李清他们到底也是孩子,看到老师就怂了,正要辩驳他们没干什么坏事。
可惜糯崽反应很快。
刚刚还又热情又乖顺的小豆丁,忽然「哇」得一声就哭出来,口齿清晰地说:「李老师,他们抢我钱!呜呜呜呜,还打我!」
「!」丁凭舟,「我们什么时候打你了?」
可糯崽已经迈着小短腿,飞扑进老师怀里,仰起小脑袋,指着自己刚刚被掐的脸蛋子,抽抽噎噎地说:「老师,好疼!」
糯崽皮肤嫩,一碰就容易红,本来寻常的磕碰,在他身上也容易留下印子,被李清那么用力地掐,红了一大片,在白生生的底色上,尤为明显,看着有点可怜。
大江很心疼地在一旁看着,悄悄握紧拳头。
剩下的事情,全权由李老师处理。
李老师是姜糯和顾江阔的班主任,自然要为自己班级的孩子负责,当即就去找李清和丁凭舟的班主任要说法。
后续让俩大孩子道歉、请家长的流程一样没落。
糯崽跟在后边,悄悄跟大江说:「你怎么知道他们欺负我?」
「我看见了,所以赶紧去找老师。」顾大江小同学有些低落地说,他莫名有点自责,如果自己更厉害一点就好了,当场就能去教训那两个大孩子,而不是还要叫老师。
「多亏你去找老师了,不然我还得等回到家,才能找我爸告状,」糯崽却说,「大江哥哥好聪明!谢谢你哦。」
顾大江小同学却还是有点懊恼似的,很提不起兴致。
糯崽歪着小脑袋,凑到近前:「哥?你怎么啦?」
大江忽然说:「明天我还是住你家吧,跟你一起上下学。」
「好呀!」糯崽开心地说,「最近每天被我***着练琴,都不能去你家玩,我好想你。」
「嗯。」大江揉了揉糯崽的脸蛋,「还疼吗?」
糯崽摇头,没心没肺地说:「不疼啦!」
班主任李老师很重视这件事,亲眼看着自己的学生被高年级的同学欺负,很让她气愤,更何况,姜糯的家长是本市有名的企业家,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闹起来,学校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姜爸爸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开高层会议,闻言连会也不开了,急吼吼直奔学校,姜妈妈迟一步也赶了来。
丁燕生和李清的父亲也被叫了家长,糯崽猜测自家老爸应该很生气——隔着老师办公室的门,都能听到姜董事长的怒吼。
俩幼崽扒着门缝,看到丁叔叔唯唯诺诺地道歉,而李爸爸当场就打了李清,画面有点恐怖。
糯崽关上门,拍着小胸脯说:「李叔叔打人看起来好疼啊,比我妈还凶。」
「姜阿姨会打你?」大江奇道,「他们多宠你啊。」
「平时不会,练不好琴就要挨打。」糯崽叹气,「衣架打屁股可疼了。」
自打那天起,顾大江小朋友就又每天去姜家报道,糯崽由于受到惊吓,特批可以休息几天,不用练琴,简直双喜临门!
不用练琴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糯崽这几天玩疯了,每天都喜滋滋的,大江却异常沉默,直到时候,才告诉糯崽:「周末我不能陪你玩了,要去上兴趣班。」
「啊?你要学什么呀?」
一旁给他们检查作业的姜妈妈说:「大江要学散打,糯糯想一起吗?」
「妈妈,我长大了!叫我大名!」糯崽纠正道,又问,「什么是散打?」
姜妈妈说:「是一种搏击武术,能锻炼身体。」
大江小同学补充:「学会了可以打坏人。」再遇到那种事,就可以保护你了。
听到「打架」,糯崽就完全不感兴趣,「不了。」
他对打啊杀的啊一点都不感冒,糯崽小时候喜欢小恐龙,现在更喜欢小汽车,已经能熟练背诵世界名车的品牌、型号和性能,并且看好了好几款豪车,只等着长大就买。
小小年纪,已然初具「富二代」的矜(败)贵(家)气质。
「不学就不学,你也没那么多时间,马上就要考级,」姜妈妈说,「周末你也该练琴了。」
「啊——?」
糯崽夸张地拖长音,啪叽一下倒在床上,捂住脸:「不要啊。」
「不要什么不要?」姜妈妈鼓励道,「练了这么久,马上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不能放松!——你们俩过来,把错题重新做一遍。」
当天晚上,糯崽辗转反侧,拉着顾江阔小同学的胳膊扭来扭去,像只撒娇的奶猫,「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