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醉酒

第133章 醉酒

饶是顾夕给李秀色换了茶水,仍叫她摸着了酒壶,给自己多倒了几杯。

宴散之时,她双颊已然爬上了红晕,走路也有些歪歪扭扭起来。

乔吟在后头小心翼翼将她搀着,生怕磕着碰着,一面打趣道:「李妹妹不是说千杯不醉么?」

顾隽在旁摇头:「扬州亭的红叶白入口之味虽淡,性却极烈,饶是酒品尚好之人,也难保不会低头。李姑娘今日喝得不少,看来是有些醉了。」

这小娘子似乎天生与旁人不同,旁人生病喝醉,或是无精打采,或是眼神迷离,她却总是愈发精神,明明已酒气熏天,一双眼却还是亮得惊人。

顾府的马车傍晚便要出城,眼下时间也差不多了,几人于楼下送别,李秀色站在最前头,虽摇摇晃晃,却还是上前踮脚拍了拍顾夕的肩,借着酒劲,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回去之后,好好上学堂,要听顾伯母的话……」

顾夕看着她,点点头:「好。」

「若要去踢蹴鞠,也要保护好自己,莫要受伤,这张脸这般俊俏,别挂了相……」

顾夕唇角轻勾,继续点头:「好。」

李秀色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看他一眼,忽而长叹一口气:「莫要因为一些旧事难过,要像你此番来都这几日一般开心,记得么?」

顾夕眼睫稍稍一颤,顿了片刻,忽而笑啧了一声:「好。姐姐醉得不轻。」

李秀色一皱眉:「莫要嬉皮笑脸,我同你说正事呢。」

少年人个头早便拔高了不少,比面前的小娘子高出半个头来,他没有做声,只低头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朝自己方向轻轻一带,而后伸出胳膊将她一抱。

少年的脑袋在她肩膀处埋了一瞬,手臂紧了一紧,又很快放开。

顾夕看着她,语气轻快道:「这是我从学堂学来的送别礼仪,漂亮娘子不会介意罢?」

李秀色一个现代人,自然是没觉得有什么所谓,笑眯眯道:「自然——」

说着,忽又上前一步,爽快地又礼尚往来将顾夕一把搂了住,没察觉少年身子倏然一僵,只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犹如同老友作别般大声道:「一路顺风啊!」

直到她放手,小少年也没从懵然中回神,面颊上还罕见地现出两抹红。

乔吟在一旁看着,面上挂着暧昧的笑,旋即似是想起什么,看了一旁纹丝不动的广陵王世子一眼,笑吟吟道:「听闻抱别是外邦的礼节,世子见多识广,应当也曾听过罢?」

颜元今目光定在那正晃晃悠悠、刚被人抱过又抱了人还笑得一脸开怀的小娘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略知一二。」

乔吟看着他不大好看的表情,只又笑了笑,再不说话了。

时辰不早,不能再耽搁,短暂同众人告别后,顾夕终于上了马车,直到车轮滚滚,车内少年放下帘子,消失在路尽头处,李秀色还未放下自己招来招去的手。

手腕忽而被人攥住,颜元今看着她道:「人都走了,挥给谁看?」

李秀色将手一抽,却没抽开,红晕的面上现出一抹苦色,嘀咕道:「世子,握疼我了。」

颜元今皱眉,力道下意识放轻,却见面前的小娘子犹如挣脱束缚的小鱼,甩开他的手,一瞬溜出去好远。

她大抵真的醉得不轻,转身对着顾隽及乔吟拍了拍胸脯:「顾公子,乔、乔姐姐,今日便到这罢,小蚕还在等我,我先行回府了。」

说完,也没等那两人反应,转过身便踉踉跄跄地朝前走了出去,连马车也未坐。

顾隽与乔吟不约而同有些担忧,还未上前,却见颜元今跟了上去,丢下一句:「我送她。」

两人这才放下心来,瞧见广陵王世子和李秀色双双背影,皆是会心一笑。

「顾公子,」乔吟收回目光,看了顾隽一眼,微微行礼:「退亲之事,还一直未曾寻到机会多谢你。」

顾隽含蓄道:「乔姑娘不必言谢。」

「我听府上人言,」乔吟斟酌一瞬,还是问道:「太师府似有与方太傅家千金联姻之意?」

顾隽沉默。

昨日方商谈的事,未曾想竟又已在都中传开了。

他脑中不知为何忽而跳出那晚李秀色说的那番关于「反抗与自由」话,想了想,温和一笑道:「家父是有此意,但顾某尚未同意,此事尚不作数。」

乔吟微微一愣,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番话从顾隽嘴里说出让她有些意外,但也只愣了一瞬,瞧见面前公子眉眼疏朗,神色坚定,心中颇有释怀,笑道:「那便好。」

两人又随意交谈几句,随后便各自坐上了马车,回府去了。

另边厢,没坐车的两人还在巷中一前一后地走着。

颜元今并未行至李秀色身旁,只亦步亦趋地慢慢跟在她身后,她朝左,他便也向左,她朝右,他便也向右,她停下来叉着腰分辨岔路口该往哪个方向走,他便也停下来,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广陵王世子活了快一十八年,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的有耐心。

瞧见小娘子东倒西歪,他心中一慌,条件反射便要上前揽住,没等碰上,却见她自己又能好似个不倒翁般将自己立稳回去,他扶空了的手微微一顿,若是往常恐怕早就要讥讽起她来,此刻却只觉得好笑,好笑之外还有些让人心痒痒的可爱。

就这么跟着走了半天,忽见小娘子又停了下来,紧接着原地一转,猝不及防地,便同他面对面了起来。

而后便这么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看。

如同被人恰巧逮住一般,颜元今也不知为何此刻自己有些慌,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先发制人道:「看什么?」

李秀色皱眉看了他半天,忽然举起手,伸出三根手指头:「第三次了,世……」她打了个酒嗝:「世子,您是不是吃错药了,为何总要跟着我?」

堂堂广陵王世子偏偏要送她回家,这都送了第三次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颜元今嘶一声道:「此路这般宽阔,莫非是你造的不成?本世子想走便……」

「走」字未说完,下意识觉得不对。

还未对她表明心意,这小娘子本就因他过去言行对他印象不佳,断不能再用这般高高在上的语气同她说话。

他立马收了话头,轻咳一声:「我意思是,城中近日不大太平,凭你的那三脚猫功……」

再咳一声:「……你的功夫尚且需有长进空间,暂时还不能保全自己,我正巧也无事,便不妨送一送你。」

一番话说得磕磕绊绊,委实艰难。

李秀色将信将疑看他一眼,「哦」了一声,而后摆了摆手:「不必了。」她虽是醉,脑袋却还算灵活,盘算道:「无功不受禄,一次两次便罢了,次次都要您送我,若要与我计较起这份恩情,我可还不起。」

颜元今沉默一瞬:「不必与我分得那么清。」

「那不行,」李秀色嘟囔道:「你是谁?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广陵王世子……我是谁?」她拍了拍额头上的胎记:「你送我回家,说出去,怕不是要被人笑话死。」

颜元今喉头莫名一哽:「谁敢乱说,我割了他们的舌头。」

小娘子嘻嘻一笑,又转了回去,继续踉踉跄跄走起来。

颜元今跟在后头,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半晌,终于低声道:「你很在意那胎记。」

李秀色「咦」了一声。

她忽然又唰一下停下步子,扭头道:「在意的不是世子么?」

她抬手指指自己,大概是喝醉了,脑袋中一团浆糊,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忆都聚集在一起,不知想起什么,有些委屈地道:「您说我没洗脸。」

颜元今怔了怔。

他说过这话?

他皱起眉头。

没错,他说过。

他坐在马上,犹如打量什么残次品,恶劣地笑问她:「你是不是没洗脸?很脏。」

他素来傲慢无礼惯了,丝毫不关心这小娘子的反应,懒洋洋丢下这一句,说完话便转身潇洒而去。

现在回想起来,真恨不得撕了当时那张嘴。

「我……」他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措辞,罕见地局促道:「这话是我说的没错,但是……」

李秀色瞧他一眼,忽然一摆手,哼道:「算啦。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

「没放在心上,」颜元今欣喜起来:「你不生气?」

李秀色点头:「为何要生气?」她盯着他看了半天,倏尔又叹了口气:「反正我迟早要离开,到时候一别两宽,跟一个见都见不到的人生气什么。」

颜元今皱眉,离开?一别两宽?

她在说些什么?她要离开去哪儿?

李秀色还在自言自语地嘟囔,忽然又一叉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指着他,大骂道:「你,纸片人,长得帅了不起吗!大坏蛋!说我没洗脸,气死我了,你才脏兮兮呢!」

广陵王世子被骂得一懵。

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这紫瓜不是说不生气了?

他点头:「是,我是大坏蛋。」

小娘子似乎更生气了,继续骂道:「嘴巴坏!武功高了不起吗!凭什么,还敢说凭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求你的,你以为我想吗,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

这应该说的是无烬洞的事。

这小娘子还挺记仇。

颜元今也不知该不该苦笑,只继续点头:「是,我嘴巴坏。」

「我知道你有多不容易……」他说着话,瞧见她面颊越来越红,眼睛越来越亮,整个人如同便酒气包裹的叶子,又要摇摇欲坠,终于忍不住嘶了一声:「你到底喝了多少?」

李秀色压根不理会他,只依旧恨恨地骂:「无情无义!礼物你不收就算了,你还,你还抢我东西,破了,都破了,好疼,喝醉了了不起吗!」

这一段骂得没头没尾,广陵王世子有一点没听明白。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你……」

刚要伸出手去,还未碰上她面颊,便见李秀色身子陡然一机灵,心有余悸似的,立马抬手紧紧捂住自己耳朵,一脸戒备地盯着他:「干嘛,又要拔我的耳钉吗?」

颜元今一愣。

拔她的耳钉?

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日在客栈确实曾在她耳朵上看见莫名多出一道口子,当时她怎么说的来着?狗爪子挠的。

所以,是他做的?

所以,她说的「好疼」是这个,是他喝醉时无意识,去用蛮力生拔她的耳钉,硬生生将她的耳朵拉出一道伤口。

他皱起眉头,低声道:「别怕,我不动你。」

听见这话,李秀色才哼唧了一声,慢吞吞将手放了下来。

颜元今目光移至她耳垂处,看着粉嫩肌肤上的一道裂痕,胸腔中似有一只手在轻轻攥着自己的心脏,任意地、报复性地揉捏揪起。

他叹了口气,用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轻声地问:「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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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丑就不配攻略病娇了吗[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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