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谈话
小蚕一路张着吃惊的小嘴,跨进屋中,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小姐,您、您与世子…」
李秀色低头瞧了眼自己,还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并未身着外衣,衣襟看上去皱巴巴的有些凌乱,想来是昨夜睡出来的效果,方才醒时只顾着同那骚包世子周旋了,完全忘记自己是这幅模样。她瞧见小蚕那一脸出大事了的神情,猜想她定是想歪了,忙摆了摆手道:「莫要多虑,我同那厮什么也没有,虽说是共度了一夜……」
小蚕愈发震惊了,捂着嘴猛吸一口气。
「您与世子共度一夜?!」
李秀色忙抽了下嘴角:「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夜是一夜,不过我将他绑住了,不信你看地上的绳子……」
小蚕抬手掐上人中。
「您、您还将世子绑了?!」
小蚕快要哭了:「小姐,您怎么敢的呀!就算您属意世子,也不能将他强绑来呀。」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小蚕颤巍巍去收拾地上的绳索,似急着要替自家小姐抹去什么罪证,李秀色忍不住抬手弹了她这天马行空的脑门一记,没过多解释,先去将衣裳穿好。等会儿那世子还要过来,再不能这般见他。
套上外衣,坐上桌前,由小蚕替自己重新编起头发,忽听门外敲门声,以为是颜元今回来了,正要唤小蚕去开们,忽听外头道:「李娘子可在?」
是成熟老妪的音色。
推开门,果然见外头站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好似是皇后身边的人,听过她唤她房嬷嬷。
李秀色行了礼数:「嬷嬷有何要事?」
房嬷嬷打量了一眼李秀色的妆容,回礼道:「皇后邀娘子去用膳,我看娘子已梳洗好了,便眼下便随老奴一道去罢,莫要叫娘娘久等。」
李秀色稍有讶意,若是像平日里的集体素斋无需人来喊,皇后这是要私下见她?
她踌躇道:「好是已经好了,只是……」只是广陵王世子还让她在这等他,她上回有事失约一次,总不能再放那厮一次鸽子罢。
房嬷嬷语气硬梆梆道:「娘娘已等候多时,无论娘子有什么要事,烦请暂搁下来,不可叫娘娘再等。」
叫了贴身嬷嬷来唤自己,已经给足了面子,李秀色断然不可能再借口推脱。她朝外头望了望,也没望见那广陵王世子的影儿,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来,眼见这嬷嬷一再催促,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点了点头:「那嬷嬷稍侯我片刻,我准备一下便来。」
进了屋,掏出传音雀,在雀鸟耳边说了几句话,自窗边放出,方才重新出了屋,笑道:「好了,嬷嬷,走罢。」
*
白钰院。
广陵王世子进了屋,在柜中拎出精致的木盒,掀开来一看,瞧见内里摆放着的紫玉簪,抬手摸了一摸。质地上乘,独一无二,小娘子定会喜欢。
他拎盒出门,只觉步伐都轻盈了起来。
出了院,未行出多远,却见不远处飞来一只红毛雀鸟,落到他肩头。
传音雀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内里传出小娘子熟悉的声音:「世子,皇后邀我前去,无法耽搁,暂不能原地等候,若有要事,待我归来再说。」
颜元今先时一愣,伯母邀她?这一大清早的伯母寻她做什么。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虽说又一次没有等他,但这小娘子居然还晓得传音于他,没像上次一般杳无音讯,当真是有了进步,想来是将他放在了心上。
广陵王世子啧了一声,心情稍稍愉悦过后,又有些担忧起来,虽说伯母素来亲和有加,不会随意刁难于人,可她毕竟晓得这小娘子是自己的心上人,又素来将自己的婚事看得很重,若说起些有的没的,那小娘子眼下连他的心意都还不知道,怕是会招架不住。这么想着,他径直便要向长乐殿而去。可还未走出几步,却忽听远处传来「啊!」一声尖叫。
与之同时,发间的铜钱辫轻轻一晃,发出「叮叮」声响。
颜元今眉心顿时一跳。
他足尖一踮,翻上围墙,顺着那尖叫声的方向寻去,终于在墙角边阴影处发现一栽倒的人影,他纵身跃下,停在那人面前,沉声道:「怎么回事?」
此人一身小厮装扮,想来是这山庄的下人,此刻正蜷成一团瑟瑟发抖,似因惊吓过度导致面色苍白,瞧见广陵王世子过来,当即大哭出声:「世、世子!僵、僵尸哇!有僵尸……」
颜元今眉头一皱,看来猜得没错,方才果然是尸气。
「往何处去了?」
小厮抬手朝庄外指了个方向,似还想说什么,却忽而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颜元今低头,瞧见他袖间有丝黑印,大抵是方才被那僵尸抓住留下的痕迹,撸起袖口却并未看见伤口,应当并未受伤,只是被吓晕了。
他起身朝小厮先前所指方向望了一眼,正要追去,忽见身后墙头上跃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身穿着那一成不变死气沉沉的深蓝色道袍,头顶扎着个再普通不过的道髻,正是多日不见的卫祁在。
颜元今瞧见他并不奇怪,有僵尸出没的地方必有这臭道士追踪,只是他没想到他还敢追进这长安寺庄来,只能说外头那些禁卫军没半点用处,竟没将这厮当刺客捉了。
卫祁在显然也瞧见了他,朝墙下望过来:「世子?」
嘴上打了招呼,脚步却未停:「好久不见,我先去捉拿那畜生,有空再来同世子叙旧。」说话间人已匆匆消失在庄墙之外。
这人来得快去得也快,颜元今一声轻嗤,正要过去凑个热闹,听闻远处一声呼喊:「主子——!」
陈皮不知从何处跑来,累得气喘吁吁,大声道:「我可算寻着您了!」
他瞧见自家主子眼色已恢复正常,稍稍放下心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您昨夜究竟往何处去了?小的瞧见小桃花在庄里,可我都快将这整个庄子都翻遍了,也没寻着您踪迹哪。」
颜元今未答,只将手中的木盒递了过去:「正好,替我收着,若是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说完便要走,想想又忽觉有什么不对,一步退了回来,将木盒掀开,拿出内里的紫玉簪,用袖中帕子认真包好,而后小心地揣进了怀中。
还是随身带在身边比较好,万一之后又忘一次,少不了像今日一般又耽误他好事,明明险些就要将心意表明,他可没心思再等了。
陈皮拎着空空的木盒,见自家主子似要往何处去,下意识道:「您已经知道了?」
颜元今头也未回:「知道什么。」
陈皮奇道:「主子不是要出城去么?听闻那几个前阵子失踪的女子,今晨都离奇现身在了城郊外的拦水河边上,似乎是被何人丢在了那里。」
广陵王世子脚步一顿:「什么?」
*
长乐殿,后室。
室中燃了熏香,应当是上好的龙涎香,气味淡雅别致,雾气袅袅盈盈。
李秀色端坐在椅上,看着面前各式各样的糕点,一时间有些坐立难安。
面前响起一道温和的声响,似是看她迟迟没有动作,笑问道:「傻孩子,吃啊。为何不吃?」
李秀色忙拈起一块梨花酥,恭敬道:「多谢娘娘。」小小地咬上一口,不愧是宫廷特制,酥爽可口,甜而不腻,不知是加了什么佐料,有一股独特的清香。
皇后满意地看着她,细细打量起眼前小娘子的面容来。
没了那满脸的红痣,看上去确是清爽多了,不过面上那道胎记倒是依然显眼得很。这张脸算不上出色,甚至可以称之为普通,倒没什么过人的点,与广陵王世子站在一处也似乎并不是那么般配,不过世子妃人选样貌为次,今儿能相中她,想来是有她的独特之处。
昨夜燕瑟来寻她,主动作废了与今儿那小子的婚事,说是已经想明白了,情意不可强求,不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她虽说觉得有些可惜,可这些孩子毕竟也都大了,全有了自己的主意,喜欢什么,中意什么,她如今一把年纪,也不可再插手,便都按照他们说的来罢。
她瞧着面前的小娘子:「你可知我唤你来所为何事?」
李秀色咬着糕点,含糊不清道:「不知。」
皇后笑了笑道:「我瞧你年岁也不小了,听说家中前阵子给你相了婚事?」
李秀色一惊。
……她如何知道的?难不成她还暗中调查自己了?
她点了点头,斟酌道:「是有一桩……但还未彻底定下。」
「未定下好,」皇后沉吟道:「未定下便是不作数。」说着,又掀眼皮子瞧她一眼,慢悠悠道:「你同那郎君应当没生出什么情意罢?」
这问题愈发奇怪起来,李秀色实在没胃口在吃了,将糕点放回盘中,犹豫了片刻,还是壮着胆子道:「没有是还没有……敢问娘娘为何要问小女这些?」
皇后面上绽出笑意来:「便是随意问问。」她抬手又拿起一块圆团粉糕,递过去道:「拘谨什么,来尝尝这个。」
李秀色不敢不接,拿过来尝了一口,尚在腹诽,又听皇后道:「既同那郎君未生出情意来,你可有其他的中意之人?」
李秀色下意识便要摇头,又听面前之人道:「你瞧广陵王世子如何?」
「咳咳!」
喉间瞬间一呛,李秀色一口糕点噎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一张小脸被憋得通红,扯着脖子使劲咳嗽。
皇后一惊,忙道:「来人,房嬷嬷,快帮李娘子拍拍。」
待房嬷嬷赶来替李秀色顺了背,她才艰难地将呛的糕点咽了下去,救回一条小命。一旁下人贴心递上一杯水来,李秀色道了谢,一面小喝上一口,一面在心中喊着要死。皇后方才的问话是什么意思?怪不得要一大早将她喊来,怕不是知道了那骚包世子在她那过夜的事罢!
她再咽了口水,急着解释道:「娘娘,小女与世子并非您想的那样,就算他昨夜留在了我那,但是也纯属意外,我们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对,虽说亲了一口,但也只是亲了一口嘛!
皇后似听了什么新鲜事,双眼微微睁大起来:「什么?你是说,昨夜世子留在了你的住处?」
「……」
救命。说漏嘴了。
李秀色火速摇头:「您听错了,没有的事。」
皇后瞧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知为何忍俊不禁了起来,摇摇头道:「你这孩子,我还没说什么,你莫要紧张。」
李秀色干笑一声,摸上杯子喝了口水压惊。
便听皇后又沉吟道:「这么看来,你与今儿是两情相悦了?」
李秀色一口水险些喷出来,抬起头,颤颤巍巍地「啊?」了一声。
皇后笑吟吟道:「怎么,他心悦你的事,还未同你讲么?这孩子,平日里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怎的对个小娘子这般扭捏。」
李秀色:「啊??」
皇后一脸慈祥:「我今日叫你来,便是想问问你的意思。若是你也有意,这事便好办了,不如我择日便下旨赐个婚,成全了你们。」
「……」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