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天渐近
范无病的算盘是打得很精明的。
他自然不可能让老妈张梅放弃工作而专门伺候自己,这样的话,失去了工作的老妈恐怕在以后会后悔不已。
现在的物价非常平稳,市面上的消费品也少,仅仅靠范亨的工资就可以让一家人过上平淡的生活,但是范无病很清楚地知道,几年之后,由于经济的转轨,以及方方面面的各种因素,整个国家会经历一段儿较为困难的时光,而国有企业受到的冲击更是空前巨大的,很多企业会濒临倒闭破产,工人下岗,国有资产会流失,这将成为一个阶段的普遍现象,把家庭的担子都压到老爸一个人的身上的话,未免有些太残酷了。
范无病的心中虽然有一本帐可算,也有靠着先知先觉来赚一笔钱的想法,但是自己现在毕竟有点儿太小了,有些想法还仅仅只能停留在脑袋里面而无法实现,因此他不得不作万全的考虑,老妈的工作,是绝对不能够因为自己的存在而丢掉的。
因此一九七八的的开春儿,范无病就跟着妈妈张梅来到了学校。
此时范亨已经担任总装配车间的主任大半年了,也算是步入了领导岗位的正轨,不但要负责车间的工作,也要经常跟厂领导一起到外地出差,因此家里面的活计都是张梅在一力支撑,好在范无病的哥哥姐姐都能够脱开手了,范无病又是一个出奇的不用操心,因此张梅感到家里面的事情其实并不很麻烦。
只是学校的老师们见到张梅将自己两岁多点儿的孩子带到了单位,都觉得非常好奇。
“张老师,这个,把孩子带到教室里,会不会影响教学?”校长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张梅。
校长看了看张梅的小儿子,虽然长得很喜人,现在看起来也很乖觉,但是谁能保证他上课的时候不会哇哇乱哭而影响教学呢?现在家长们对自己孩子的学习情况是越来越关切了,如果因为老师带自己的孩子进教师而导致学生们的成绩下滑,家长们会怎么想?学校该怎么办?这个话还是不得不说在前面的。
还没有等张梅开口,身边的范无病就抢先说道,“校长爷爷您好,您尽管放心,我是不会违反课堂纪律的。妈妈带我来,只是想让我感受一下课堂上的学习气氛,向大哥哥大姐姐们学点儿东西。”
校长顿时呆住了,虽说两岁多的孩子确实可以跟大人交流很多东西了,可是像张梅家小儿子这么口齿清楚表达明白的例子,自己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啊!
“这孩子长大以后一定很有出息!”校长摸了摸范无病的脑袋,一针见血地指出。
张梅早就见惯了范无病的本事,看到他摆平了校长,倒也省了自己的口舌,于是便带着儿子同校长告辞,进教室去了。
果然如范无病所说,他的到来只是让孩子们新奇了一阵子后,就适应了。因为范无病从来不在课堂上有所影响,他只是将妈妈张梅的教学参考书和课本翻来翻去而已,没有人知道他认识上面的字,也没有人会有这种想法。
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未经教育就会读书识字,这个消息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吓倒一大群人,范无病很自知地保持了缄默,闷声看书而已,好在现在的这些书本真的很简单,经过一个时期的酝酿之后,他终于可以对老妈说,这些书本上的东西,他已经完全掌握了。
“能给我从图书馆里面找点儿书看吗?”范无病是这样要求的。
张梅是五年级的语文老师,而且是学校里面教学成绩比较好的那种,因此除了在担负本职工作以外,还得额外担负一点儿其他的工作,比如说为学校写点儿文字性的材料之类的。
原本她也只是认为自己这个儿子有点儿天才,心智育较早而已,可是现在范无病居然说自己把五年级的书本都学完了,这实在令她有些接受不了。
结果是,当张梅将书本上面的问题拷问了范无病一次后,就再也没有想法了,十五张小考的卷子,范无病做得一点儿不差,甚至纠正了其中的几个值得商榷的问题,张梅再也没有说什么,直接从图书馆里面抱回来一大堆书给他看。
从此以后,学校五年级的教室里面,就多了一个编外学生,老妈张梅在讲台上面教学生们功课,而范无病则自顾自地坐在教室的最后面翻书,各不相扰,这种情况在几年之内,也成了学校里面的一道奇特风景线。
四月的时候,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会上要求提高教育质量,提高科学文化的教学水平,指出教育事业必须和国民经济展的要求相适应,要尊重教师的劳动,提高教师的质量。这篇讲话,为新时期的教育工作指明了前进方向。
范无病在博览群书的同时,也非常注意时事新闻,学校订阅的各种报纸无一疏漏,在他看到邓公已然出任全国政协主席,并且频频在党政军各种会议上露面之后,便知道属于他的春来快要来了。
紧接着,五月十一日,《光明日报》刊登题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特约评论员文章。当天,新华社转了这篇文章。十二日,《人民日报》和《解放军报》同时转载。文章论述了马克思主义的实践第一的观点,指出任何理论都要接受实践的考验,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宝库并不是一堆僵死不变的教条,它要在实践中不断增加新的内容。
看着报纸上黑色的标题,范无病忽然觉得这些平面媒体虽然粗陋,却是如此地可爱,他完全可以想象到,一场思想上的巨大变革就要爆了,人们终将从思维束缚中挣脱出来,进而迈向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春天的脚步,越地迫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