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进京(2)
等贺峤反应过来,谢沣的军队已经到了京城之外。本还在饮酒欢宴的贺峤一下乱了阵脚,匆忙解散宴席,当即叫了一众谋士在绥极殿合议。可都以为大事将定,各位谋士在席间饮了不少,凑在一处后让宽敞大殿酒气冲天,折腾半天都无人能说出一个所以然。贺峤怒上加怒。就在他转身提剑准备先处理几个再说之时,究移上前见礼,身形稳重,“陛下,谢沣身重奇毒,不足为惧。”酒意也上头的贺峤这才反应过来。奇毒?对了,谢沣中了究移先生的似牵机,上次大战,因左荣金王办事不利,没能诱其毒发。可如今究移先生在,这事必定十拿九稳。谢沣一旦毒发便形同废人,又有何惧?“先生真乃朕身侧第一重要之人,”贺峤扔了剑,上前拉住究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究移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撩袍跪地,“能得陛下赏识,乃究移生之大幸。”素轸在上次大战中认识到了大晋实力,闭口不提吞并,究移国师梦碎,只能尽忠贺峤。又接了一箱赏赐后,究移一人,沿着浓黑夜色,顺着朱红宫墙慢慢往宫外行去。今夜乌云闭月,他右眼跳个不停。“恐有变故啊,”究移轻叹一声。可自己如今也无退路,实在不成,便就隐居吧。等到贺峤充分调动禁卫军与金吾卫,已过了三日。本可以不用这么久,可他虽有金吾卫的令牌,却始终不能很好掌握这支全大晋最得用的侍卫,每每启用总有阻力。到底为何,不得而知。或许等这次之后,他需要将金吾卫彻彻底底洗上一次。这次是来不及了,只能先将就用。第四日,贺峤立于城门之上,着十二章冕服,戴十二旒冕冠,以最高级别的天子之礼迎接凯旋将领。文武百官皆立他身后,站满了城门楼,更有礼部官员在旁,高唱颂赋,宣扬天恩。一篇未竟,便有全身是伤的侍卫冒死举信而来,一路高喊:“宁州急报,定北王拥兵自重,意图谋反!”谢沣立在马上冷笑。看贺峤这一场戏做得有鼻子有眼,众人先做骚动模样交头接耳,而后有人大喊“护驾”,有人立刻布兵。贺峤装模作样地看过军报,痛心疾首一声“谢爱卿,何至于此”,轻巧便将他谋反之事盖了戳。一时间,□□手密密麻麻地现了身,箭箭指向谢沣所在。太假了……城外所有人都在想,太假了。哪怕他贺峤曾经开过片刻城门,这围杀之戏都会显得更逼真些。面对如此阵仗,谢沣丝毫不慌,“天地日月可鉴,谢沣绝无二心。”贺峤佯装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似乎是觉得股肱之臣心怀二心,彻彻底底戳痛了他身为帝王的期望与信任,“谢卿,朕也是想信你的......”今日将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叫来“开朝会”,为的就是将谢沣谋反的帽子扣严,他乐意配合着演一出好戏。究移得到贺峤的指示,顺着风向洒出了靡荼花粉,静静期待谢沣头足相牵、痛难自抑的模样。可刚撒出去,站在贺峤身边的李姓大太监就突然倒地,四肢战战像足了似牵机发作模样。他痛苦地伏在贺峤脚边,将其冕袍上的佩绶扯了个乱七八糟,不住声地痛苦哀求着:“陛下,陛下救救奴婢……”这个变动来得突然,城门上已经乱做一团,贺峤此刻半点仪态也无,像踢流浪狗一样踢着李总管,但他四肢抽搐、抱得越发地紧,劳动了好几个侍卫上前,才堪堪将其拉开,还险些将贺峤带倒。谢沣、林勰在底下看着,相视一笑。林勰道:“这场好戏,是寻家妹妹请咱们看的。”“是,”谢沣点头,“梁大金接走了么?”“我做事,你放心。”林勰笑着回,而后看见城门口处一抹黑色身影正趁乱逃窜,他一绾缰绳,“鸣苍,我先去,这边交给你。”待到城门处骚乱方歇,贺峤再看向坦荡的谢沣,更急更气,却还要勉力装作希才模样,又续上前头的话:“但宁州军报在此,你又如何解释?”与他的气急败坏不同,谢沣语气淡淡,声音却是加上了内力,足够让来了此地的所有人听得见,他说:“军报是假的。”全场哗然。贺峤正色,“口说无凭。”“臣有人证。”谢沣说完这句,便有人从舆车里头出来,正是宁州守将梁丞,他拱手,却不行君臣之礼,只扬声道:“末将宁州梁丞,从未发过这封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