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姜菱听见英国公世子送来的是三箱好茶,眼睫不经意颤了颤。
郑榆看着那三箱好茶洋洋得意了好一阵,满心以为英国公世子对她有意,等着英国公府有所动作。
结果过了好些日子,英国公府那头迟迟没有动静,这事很快没了下文
郑榆当初在收到好茶时,在众贵女跟前好生炫耀了一番,眼下英国公府那头没了动静,脸面上不好看,就把气撒在了提起过英国公世子爱苦茶的姜菱身上。
郑榆大半夜无缘无故上门找茬,嘴里骂骂略略说着:“你这个乡野村妇!”砸了姜菱的鱼缸。
姜菱养了很久的小金鱼掉了一地,奄奄一息失去挣扎。
某种不可抑制地情绪在姜菱心里爆发,那个来捣蛋的人怎么欺负的她,她就怎么欺负了回去。
之后便是熟悉的郑榆恶人先告状,令国公府连同她的夫君在内一致对外。
姜菱好像已经习惯孤立无援。她独自站在空房门前,望着月亮,听着阿黄汪汪直叫,油然而生一种孤独和无助。
这些年她努力去学做一个贵女,学规矩学识字学琴棋书画,总也不能让那些人满意。
*
不久后,令国公夫人六十寿辰。
寿宴办得尚算热闹,成亲三年,借着平宁侯府之势,如今郑柏在户部做到了侍郎一职,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有不少朝臣卖他面子前来赴宴。令国公夫人狠狠涨了一回脸。
而最让令国公夫人惊喜的事,英国公世子程之衍竟也带着贺礼来了,这实在让她受宠若惊。
忙让跟在自己身边的姜菱把程之衍请进去坐。
那是姜菱第一次看清程之衍的样子,高挺的鼻梁一双沉静的凤眼,周正严肃。
莫名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她静静地走在前面为程之衍引路,一路无言把程之衍带到了前院男客席上,正转身欲同程之衍说,男客席到了请君自便,却意外对上了程之衍的目光。
姜菱讷讷地低下头躲过他的眼神,道了一句“请”字。
程之衍上前走了几步,脚步顿了顿,回头问了句:“茶,夫人收到了吗?”
姜菱愣住,久久答不出话来。
那茶一早被郑榆收起来了,她连见也没见着。
见她不答,程之衍没多话,径自去了客席。
姜菱心不在焉地朝后院走去。
郑榆气冲冲追了上来,不分青红皂白便道:“是不是你同英国公世子说了什么?所以他才会对我视若无睹?”
姜菱颇觉烦躁,随口解释了一句她没有,便走开了。
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寿宴一直摆到了夜里,姜菱忙完手上的事回后院,忽发觉一直挂在腰间的那枚小玉牌不见了。
这个小玉牌对她而言意义非凡,姜菱忙回头去找。
她几乎寻遍了令国公府也没见着,只剩令国公府的冰窖和男客席那还没去寻过。
男客席上程之衍的身影在她脑中一晃而过,她想了想,让阿菊去了男客席寻,自己则往冰窖走去。
京城大户人家会趁冬日藏冰于窖,等到夏日和宴会上用。
夜里的冰窖阴森森的,姜菱点着盏小油灯下了冰库。
冰库里堆满了厚重的冰砖,森森寒意席卷着姜菱周身。
她瑟缩着低头寻找小玉牌,忽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姜菱吓了个激灵,回头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凤眼。
是程之衍。
“您怎么在这?”姜菱有些惶恐。
“我……”程之衍正要说什么,忽从门外传来一阵人声。
“是在这里吗?”
“是,奴婢方才亲眼瞧见她进去的,许是还在里头。”
“好,给我把冰窖门关死,我看那乡野村妇还敢不敢犟嘴,今日我非得给她点教训不可。”
说话的是郑榆和她身边的嬷嬷。
话音刚落,冰窖的石门便被重重地阖上。
姜菱跑到门前,拍着石壁呼喊:“放我出去。”
外头的人却毫无反应。
冰窖门外,郑榆身边的嬷嬷担忧道:“姑娘,要不然还是开门吧,这么做怕是要出人命的,大爷那怕是交代不过去。”
“呵,那乡野村妇皮糙肉厚哪里会有事。”郑榆道,“你以为阿兄在乎她?他巴不得这村妇早死……”
死了才好把那与他珠胎暗结的庶妹弄回家。
*
冰窖里透着渗人的寒,姜菱拿起角落的冰锥,奋力地凿向石门,可怎么凿石门也不动。
“没用的,这石门约有数百斤,且上了锁。”
身后响起了程之衍沉静的嗓音。姜菱这才想起,还有另一人被困在冰窖之中。
她低头轻声道:“对不住,连累您被关在这。”
“无妨。”程之衍道,“我也在,总比你一个人留在这好。”
姜菱垂下眉,回了程之衍一个勉强的笑容。
她边开始踏步边对程之衍道:“您也多动动吧,多动动稍稍不会冷些。一会儿我的婢女阿菊见我不见了,定会来寻我。”
程之衍瞥了姜菱一眼,淡淡“嗯”了声,跟着姜菱一道动了动步子。
两人就这样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冰窖里呆了半个时辰,却迟迟不见有人寻来。
姜菱的步子渐渐缓了下来,哆嗦着蜷着身体,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
阿菊是知道她在冰窖里的,如果阿菊没来寻她,只可能是被人绊住了。
她不见了这么久,郑柏不可能还不知道这事,只可能是他不在意她的死活,默许了郑榆对她所做的一切。
姜菱有些撑不住了,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体。她直直倒在了冰窖冰冷的地砖上。
眼睫一颤一颤的,抖落上头结的霜。
程之衍冲上前扶住她:“姜姑娘。”
他喊她姜姑娘。
姜菱的视线模糊,意识残留间,她问程之衍:“您的小厮知道您来了冰窖吗?”
“不知。”程之衍道,“我擅自来的。”
这样啊,那大约他们出去的希望渺茫了。
姜菱满目愧疚,望着程之衍结霜的鼻梁,问:“您为何来这?”
若他没有来,就不会被她连累受冻生死未卜了。
程之衍从怀中摸出小玉牌,交到姜菱手中:“这东西,姑娘莫要再丢了。”
只一瞬,姜菱睁圆了一双眼。忽然从他话里读懂了某些东西。
他说‘再’。
除了她之外,唯一一个可能知道小玉牌掉过两个的人,只可能是那个人。
姜菱的眼泪从眼角渗出。
她已经冷得浑身僵硬,满脸泪水,颤着声微弱地说了声:“我、我想吃阿嫂做的葱肉大包子。”
她想回家。
可,他们大概回不了家了,会冻死在这地方。
“对不起。”姜菱无力地阖上眼。
“我还不想死。”程之衍沉着眼扯她入怀,“你也不许死。”
“所以,抱我。”
姜菱惊愕地睁眼,他疯了吗?她是有夫之妇。怎么能……怎么能……
刚正不阿、清明正直的御史大人,此刻正与她交颈相贴,厚重的呼吸打在她的侧脸。
体内因不耻升起某种暖流,与她紧贴在一起之人呼吸渐重,她察觉到了他身上某处异样。
姜菱成过亲,知道这是什么,她奋力想推,身体却被冻得软弱无力。
姜菱:“不……成。”
程之衍:“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活下去……
她要活下去。
活下去和离,活下去过得更好。
思绪纷乱,姜菱的手缓缓攀上了程之衍的背,拥着他互相取暖。
“您、您放心,若是能出去,我一定会守住今日的秘密。不会让人知晓,您同我有任何牵扯。”她道,“不会让人污了您的名声。”
“什么名声?”程之衍声音微沉。
是说他觊觎他人之妻?
程之衍低笑了一声。的确,他犯忌了。
可那又怎样?
他低头狠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