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草原的我和你(上)
第一次见到鹤涵书他浑身浴血倒在草地上,我吓的拿着从小佩戴的匕首不知所措。
小心翼翼摸索过去,还有气,秉着救人一命圣造七级什么什么的心里,我让阿木背他回了家
阿木是我的小红枣马。
拿麻布擦完才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中原的,毕竟脸蛋这么白嫩的掐的出水似的脸,可不符合我们高原汉子的粗糙。
我把阿爸外出狩猎时常带的伤药偷偷给他敷上了,盘算着该要什么报酬。
嗯,一直听说中原的糖糕很好吃,如果他醒了,报答救命恩人一个糖糕不吃亏吧?
已经开始想好一包糖糕怎么分配的我口水直流,却只接到了这个小白脸的刀剑。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他的声音并不粗矿,反而像是阿娘说的一种乐器,大概是琴声?
关键是目前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天知道我随身的匕首怎么就到他的手上了。
“这里是草原,我是洛思思”
他一脸戒备,眼神凶狠的像是狼,可是我知道他的伤,他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我咽口水,却也有骨气,草原的儿女不会随意求饶。
“我救了你”
他半信半疑,还是松开了手,我小心翼翼后退到门口,他却呵住我“不许走!”
呵呵,我不走,等着你再拿匕首吓我吗
我还是没有走,因为他给了我很大的报酬。
没吃到糖糕,他给了我一个簪子。
漂亮的我舍不得还给他,这簪子和我阿娘去世前留给我的那些都不一样,我更喜欢这个。
“这是报酬,带我离开这里,我会给你更多。”
他看上去很有钱?那可以给我买一包糖糕吗?
不过我知道不能让他看不起,于是我挺起胸膛讲价“那,那你要给我买两包糖糕!”
“呵”
可恶,还是被他瞧不起了。
“给你买个糖糕铺子都可以。”
我突然觉得他握紧匕首的样子都帅呆了。后来跟着白神医才知道,这叫做钞能力。
我阿爹是草原的英雄,却也有些儿女情长的时候,不过也在我阿娘去世后消散了。
听说当时阿娘被好几个草原的汉子追求,只有阿爹敢杀了狼王的脑袋,迎娶了阿娘,可惜阿娘在我三四岁时候就去世了,阿爹不大管我,可能是因为阿娘因为生了我留下了病根才去世,他大抵是恨我的。
我还是写了封信给他,其实就是我说,鹤涵书写。
“我出门一段时间,阿爹你莫要记挂,虽然你并不会记挂,也请你按时吃饭,少贪酒。”
“就这些?”
嗯,这都是我思前想后憋出来的话
我们没有很多话要说,我的记忆里永远是他抱着酒壶或者出门打猎的样子。
鹤涵书皱眉思索了一会,可能是报答我照顾了他两天,帮我多写了几个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路上我骑着阿木,他骑着新买了白马,走了大概十多天也没到京城,我的阿木却撂挑子了。
“它累了。”
鹤涵书皱眉,也只能拉着我走进这方圆五里唯一的客栈。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两间上房,打好水送上来。”
“一间一间!”
我知道鹤涵书这位大爷金尊玉贵,可是我的私房钱真的没有多少了,他的钱袋子丢了,我不知道还有多久能到京城,该省还是要省的。
他憋着有些红的脸,最后说了句“不知羞耻”上楼了,我抚摸安慰着阿木,管什么羞不羞的,我钱包羞才可怕呢。
我照顾好阿木,上楼就推门,却被水雾冲了一下,依稀间只看到白嫩的肩膀和乌黑的发丝。
真是一番好风景。
鹤涵书背对着我,听到推门声了,没有回头,只说“加些热水。”
想着我讨好了他十多日,他总是冷冰冰的要么就讥讽我痴傻,这回必须给他亮亮我给人搓澡的手艺。
想当初我在草原,谁家的小姑娘都愿意和我一起洗澡,我劲儿大还照顾全面。
我抱着真诚的心态给他到了一盆热水,拿起皂角就给他开始揉头发。
啧啧啧,这头发,真真是滑如绸缎,这白嫩的皮肤,真是比我们草原最美的姑娘皮肤还好,咳咳,我们草原最美的姑娘就是我。
可能是我劲儿大了点,给他后背擦的有点红,他恼怒的转身“不需要你服侍!出…”
他看到了我,话也钝住了。
“是不是我劲儿太大了?这都红了”
我讨好的拿手戳戳他的胸口,嗯,手感不错。
下一刻,我第一次看到他面红如血,耳根子都通红的大喊我的名字“你给我出去!!!”
啧,真是小气,不就是给他后背搓红了吗,至于这么生气吗?
不过还要靠他给我个糖糕铺子,我还是跟伙计要了药膏,敲门却发现门被锁了,里面的鹤涵书又吼了一次“不许进来!”
“那我把药放在门口,你要是想伤药叫我哈。”
我这一脸谄媚自己都瞧不起,可是他说了会给我糖糕唉,我无奈的下楼和阿木吐槽他的鬼脾气,一会高兴了掐掐我的脸,一会不高兴就赶我出去…中原的男子都这么无理取闹吗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他才让我进去。
脸色却还是黑的。
看来是我不对,真的给他搓疼了。
他全程不说话就吃了几口菜,我知道他口味挑剔,就很贴心的把自己认为好吃的枣糕给他一块。
“很甜的。”
他眼神有些奇怪看着我,还是吃了两口。
“以后给你吃别的,比这个甜。”
我高兴极了,抱着他手臂晃了晃,我记得前院的阿花也是这么跟她的什么哥哥这么摇晃,她说这是撒娇,是表示自己高兴,我也终于有可以摇的人了。
他可能冷,身体一下子僵硬了,但没有推开我,任由我摇了好久。
“你很好,不仅长的好看,还要给我糖糕,我真的好幸运可以遇到你啊,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阿娘说了,感谢的话不用多繁琐,主要够真诚。
果然,他被我夸的眼睛也亮亮的,可为什么还是呵斥我‘不知羞耻’
“以后不许对别人这么说。”
他红着脸斟酌了一会儿,又添一句“只许对我说。”
好的,你说什么都听你的。
晚上睡一个屋子时候他可能有些别扭,我倒是不介意,十多天都睡在树下早就烦了。
我很自觉的铺地板,他却一把抢过来。
“我睡地板,你睡床。”
嗯?鹤涵书什么时候这么有善心了?果然多夸他他就会更好阿。
我高兴的又晃了他一会儿。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赶路,也有路见不平,鹤涵书一边让我不要多管闲事,一边暗搓搓的解救受害者,我觉得他也算是中原的英雄。
后来我知道,我们自己都忙不过来还如何担心别人呢,总是有一群黑衣人来刺杀我们,多亏了阿爹的药好用,鹤涵书伤好了大半,出手也快准狠,总是一边杀人一边笑着数数,我起初也害怕,后来看到有人拿剑跑来就知道自己改蹲在角落帮着数他今天杀了多少人,我不怕他,他对我的笑容让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可能有一天他打不过这些人了,我愿意替他挡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愿意。
他对我越来越好,甚至允许我给他洗澡时添个水,没有阿娘教,我后来在康阳郡主那里才知道男女之间是不同的,我这是不知羞耻臭不要脸的。
到了京城,没有想象的好玩,我和鹤涵书刚到城门,他就被人邀请进了一个偌大的府邸,我攥着两斤的小包袱,手里牵着阿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可能很忙,只是让两个打扮的很好的女生照顾我,我住了五日,还是不习惯她们唯唯诺诺叫我小姐,给我洗脸低手怕,我想见鹤涵书。
我开始绝食,她们给我多少比枣糕好吃的东西我都觉得没意思,终于第二天,他一身黑衣推门进来。
我鼻子比一般人敏感,我闻出了他身上有血味“你受伤了?”
“小伤。”
“我去给你找阿爹的药。”
他拦住我,脸都白了还笑。
“没关系,我上了药的,我回来陪你吃饭。”
“骗谁呢你,被人伤的后背一直滴血还说上药了?那你要我干嘛?!“
一个白头发的男子提着药箱就怒气冲冲的闯进来了,大概和我们一样的年龄,抓起他的手腕要伤药,鹤涵书却嫌弃的躲开。
我看明白了,他还受伤呢,我怎么吃的下去。
鹤涵书看我一脸坚决,终于是让这位白神医给他上了药,我也答应他他不在的时候好好吃饭。
他一直很忙,我也不急着让他兑现承诺,反正他每日都会回来陪我吃晚饭,我也愿意被这么拘着。
两个漂亮的丫鬟(白神医说她们是丫鬟)总是暗自嘲笑我不会绣花不会弹琴,每天舞着匕首什么也不懂,我懂的,只是她们说着与我无关,可是有一次她们当我面说什么野外来的,,什么没有娘教什么的,我听着厌烦,想回屋子,好巧鹤涵书今天回来的早,把话听到了,只是黑着脸拉我进屋吃烧鸡,第二天却看不到她们两个人。
院子里的仆人看我多了些什么,白神医说他们这是恐惧。
“现在谁敢说你?哪位爷可不惯着她们。”
我向他打听两个丫鬟怎么样,他只是摇摇头,继续啃我给他留的一只鸡腿。
“嗯~不愧是德聚堂的凯杰,真好吃,下次我出去也买两只!”
德聚堂是哪里?每次白神医说我都有些向往。
“想去?嗯…看在这些天你一直陪小爷聊天的份上,我就请你去一次吧!”
不过你能瞒得住哪位爷吗?
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当晚我讨好的晃了他好一阵,他还是不同意我出去。
“再等等,我快要赢了,就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他揉我头发的样子太过温柔,我溺毙在其中,以至于后来他拿我威胁我阿爹的时候,我是不理解的。
康阳郡主扭着裙子娉娉婷婷的走到我面前,像是打量一个物件,我看出了她的敌意。
“呵,他不过是拿你当个俘虏,还真以为他对你有真心?”
“一个狼崽子,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我不喜欢她,想转身离开,她却恼羞成怒说我不尊重她要打我巴掌,我岂能如她愿。
我拿匕首反抗,她却硬是往匕首上撞,白嫩的脸划来一条血,我吓得匕首掉地上了,转头却看到了鹤涵书在门口。
他没收了我的匕首,康阳郡主哭着扑到他怀里,我看到他没有推开她,我以为我是不同的,原来他也可以抱其他女人。
“道歉。”
她骂我狼崽子,我不要道歉,她说我配不上你,我不要道歉,她,她说你对我没有真心。
“对不起。”
我天生的犟种,面对他却没了骨气.康阳郡主得意的笑,我被他罚不许吃晚饭。
我不在意烧鸡,我却被康阳郡主的笑晃了眼,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吹起了口哨,白神医如约进来,塞给我两个热包子。
果然人生在世还是要有两个狐朋狗友,我感激涕零,却吃不下包子。
“我睡不着。”
“那你想干什么?”
白神医眼神奇奇怪怪,我觉得有点像被我晃久了的鹤涵书的眼神,烦躁不已。
“别这么看我。”
“咳咳…那我教你点什么吧。”
那我要学写字。我其实别的不在意,那两个丫鬟说我是文盲的时候我多少有些不喜欢。
“好啊,你想先学什么字?”
我要学鹤涵书。
白神医停笔皱眉“这鹤有些难写,你一开始学简单一些的吧,比如白?”
不,我就是要迎难而上。
我学了两天,不吃不喝学习鹤字,白神医最后摇头离开,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写的不好,还是太笨他气走了。
再次看到他,我一定要给他看看,我会写他的名字了,一笔一划,都刻在脑海里。
可是再见到他,他穿着一身明黄色衣服,站在人群最前面,威严无比,眼神犀利,威严的装不下一个小小的我。
“你不过是俘虏,如今鹤皇兄要拿你去收腹草原失地,你也算是物尽其用。”
她让两个人把我压在地上,极尽羞辱,拿着那把我的匕首在我脸上比划。
“你害的我脸受伤了,我也要在你脸上划刀子!让你还敢再顶着这张脸招摇!”
天知道,我来到京城就困在这五尺院子里,去哪里招摇了?
“想来鹤皇兄那么疼我,杀了一个俘虏也不会在意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脸兴奋,我看出了她眼底的杀意,不敢动弹,内心劝说自己这个女人的话不可信,可还是忍不住期待他走下轿子揉我的脑袋告诉我这是假的。
她挥刀,我自知躲不过去,闭上眼睛希望她利索点,可是睁开眼,却是阿木把这个女人踢到了。
她发疯的大叫,让她的手下把阿木拖出去剁了,完全没有了在鹤涵书面前的楚楚可怜。
我大叫着阻止,我第一次后悔,不应该带阿木来这里,它有什么错呢,我又有什么错?我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冷血的看着阿木被他们暴力的扯走,可是它拖着受伤的他离开草原的啊。
“求求你,放了阿木,你伤害我吧。”
我听到过,为了什么朝纲什么政治,刚刚镇压西部的六皇子要迎娶权势滔天的康阳郡主,我不知道什么权势,却救不了自己的阿木。
“求求你,求求你…”
我被她一巴掌一巴掌打的瘫倒在地,轿子里的人还是没有动弹。
“怎么都好,不要伤害阿木…”
我晕倒前这么恳求着他,可能是哀求的眼神太过刺眼,他只是红着眼睛转头,没有说话。
我以前那么喜欢他的眼睛,如今却有了我看不懂的东西。
是白神医救的我。
原来看似瘦弱的他拿起刀剑也可以浴血沙场,他伸手看向我的时候,我觉得他比鹤涵书勇敢。
他敢抛弃京城的一切,自己白家的荣誉,唾手可得的位极人臣,他只是要带我离开。
我却不愿意走,我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什么,却死活不愿意离开这个伤心地,可能,是要一个答案吧。
白景涛苦笑一声,丢下满是血的剑,把药递给我。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不知所谓,咎由自取,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