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雪访
狄趋光冷笑道:“怎地不知,我晓得他,这老头一把年纪,却仍不正经,只怕年轻时的少年气,兀自安在,喜欢争强好胜,为所欲为。”杨诣穹道:“小子曾和他在涂中比过一场,面子上是平手,实际上我却是大处下风。我听见他女婿和外孙女在喊:‘好一招“迎阳送日”!’‘这是“挪轮大法”。’”狄趋光道:“挪轮大法是岳玉皇后半生所用的成名绝技,他已封法多年未用,何以用此功对你出手?”由此推算出杨诣穹武功之高,不可小觑,当下微微一笑。杨诣穹道:“当时打得兴起,封法不用,不免扫兴。”
狄趋光道:“你想说的是,‘挪轮大法’能做到挪移你师父引风袭神功这一点,对吗?”杨诣穹沉思道:“但他跟我师父无冤无仇,又没照过面,怎会杀他?”听狄趋光的口气,貌似他昔年与岳玉皇相识,师父之死事关重大,务须问个清楚,道:“狄前辈,岳玉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是善是恶?”
狄趋光道:“何为善,何为恶?”杨诣穹道:“做好事是善,干坏事是恶。”狄趋光道:“那要是好事坏事全不放过,这样的人是善是恶?”杨诣穹一时答不出来。狄趋光道:“二十余年前,岳玉皇和曹武怜世、娥峰圣母、沈谛州四人,被全武林敬称为‘江湖四绝’……”尚未说完,杨诣穹、关居钰同时奇道:“沈谛州是谁?”狄趋光看向曲叶琦,微笑道:“她应该知道,你们问她。”所有人向曲叶琦望去。
关居钰温言道:“你知道么?”曲叶琦一怔,道:“我不知道啊,沈谛州是?”
狄趋光道:“段煦龙的剑法谁教的?”曲叶琦“嗯”的一声,道:“东海一座岛上学会的。”从此以后,再也不提这岛叫“琦龙岛”,三字永久消失。
狄趋光脸现惊奇之色,道:“难道沈谛州没死吗?不太可能……”曲叶琦道:“我晓得了,狄爷爷你指那岛上的石壁前辈。我当初和段煦龙漂流那岛后,在山洞里发现了那位前辈留下的真迹,这位前辈见识渊博,剑法也很高强,但我跟段煦龙在那儿待了两年,从未找到尸骸,沈老英雄估计早不在世了。”狄趋光道:“沈谛州当年凭着手中长剑,斩杀了许多狡猾之徒,邪恶之士,白道黑道都十分敬畏,二十二年前突然失踪,他的剑法就此失传,想不到由段煦龙传承了下来。”叹了口气,仰望天空,轻声道:“我曾受过沈谛州一剑救命之恩,凭着这份往事,瓯市时段煦龙被冷夜娘使威胁生命时,我便不能袖手旁观,再给他指点些许武功,也算还了沈谛州的恩情。”曲叶琦默然,只点了点头。
杨诣穹沉吟道:“段煦龙的龙象辟邪剑,无论速度还是威力,都已算一流的地步,那沈老前辈作为剑法创始者,境界可想而知,岳玉皇能和他齐名,确实非同凡响。”
狄趋光道:“据我印象,岳玉皇一生杀人不多,但欺压过的人,数不胜数。联贤教主曾率千百师众围攻于他,他来去如风,身形飘忽,莫说受伤,便连衣角也没碰上一点,那千百师众中,反倒有一百多人手腕被削去。”关居钰道:“这么厉害?”狄趋光摇头道:“全是自己削自己。”杨诣穹皱眉道:“又是‘挪轮大法’。”狄趋光道:“联贤教徒精通十八般兵器,所持皆是利器,攻势又劲,乍被挪回,手腕哪保得住?有的势道急极,竟当场把自己脑袋给割了下来。岳玉皇冷言嘲语一番,飘然离去。联贤教主围攻无果,自此之后,倒也再不敢轻易对他采取行动,幸在此人常驻东海,少涉中国,且除家人外无一党羽势力,就没复为难,随他去了。”
众人听得岳玉皇“挪轮大法”神技的高超,无不骇异。关居钰和曲叶琦在神山寺亲眼见到岳玉皇施展,挪移了杨诣穹的“引风袭神功”气劲,累得关居钰重伤出血,险些死亡。言念及此,曲叶琦紧紧搂着关居钰臂膀,爱怜无限地回想他对自己的厚意。
杨诣穹却在慎思,那“挪轮大法”精妙之极,自身威力虽渺不可言,但说到借力还力,牵移回敬,犹胜“神鬼大离合”。此法奥妙无穷,由岳玉皇创出,存乎多年,突然之间,心念一动:“唐夫人曾拜澹台无冢为师,七徒中排行第六,绰号赤练迷妇,此女若作为中间人,那么澹台无冢与岳玉皇有些交情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登时对岳玉皇起了敌意,记起往昔前后线索,蓦地里觉得想通许多,事事衔接,巧合非常,心道:“好个东海老翁!我早该发现你不简单。你二十余年前跟沈谛州、曹武怜世、娥峰圣母齐名天下,打的架自然非少,你善恶徘徊,是非难辨,喜怒无常,又除家人外无一党羽,形单影只,无所顾忌,出现恤心宫下更不足为奇。我师父清淡雅致,远离尘俗,在你看来便是婆婆妈妈,瞧得不爽,一言不合,双方打将起来,本该点到为止,你却施展‘挪轮大法’挪回‘引风袭神功’,害得我恩师死无全尸!事后过意不去,派人将我师父遗体运给瘟妃钟黛溪、我爱人思江手中,钟黛溪惧惮你‘海宫神翁’威名,当然不敢在群雄面前明言。”他并非鲁莽之人,种种线索吻合事实,但缺乏有力证据,在找到证据之前,不便盲下定论。可当下岳玉皇作为重大嫌疑人,已逃不脱掌握。
狄趋光微笑道:“到底岳玉皇是不是杀害你师父的凶手,暂且难说,悟龙谷不是久居之地,你要报师仇,得再出谷一趟。小老儿劝你,动手之前,想想清楚,莫找错了人。”杨诣穹道:“我理会得。”狄趋光不再言语,缓缓步行,离开了胡家。
关居钰道:“到时我会陪你一起去找岳玉皇问问。要真是凶手,术堂山外,他邀请我们去东海玩玩,多半是虚情假意。”曲叶琦道:“岳玉皇武功极高,乃当代大宗师,你贸然前去,难保无失,下手之前,是需要问个清楚。”杨诣穹道:“好的。”
胡水境听完所有人的说话,微笑进屋,没再理会。
为了治愈曲叶琦失忆,三人才会来悟龙谷,现下康复,原不急走,可多陪陪胡水境,以全爷孙相思之情。狄趋光有仙山佛丐之称,武林经验老练丰富,留此虚心请教,也未尝不是一明举。不知不觉,又过半月,天气趋冷,多雨多风,关居钰和曲叶琦定情后,你侬我侬,不喜打扰,向杨诣穹借了西山顶慕容大观居住,只饭点时才下山集聚。
杨诣穹在柴草房宿舍中居住,闲时常去邻居家找狄前辈聊天。狄趋光询问问轮山怎样,杨诣穹逐步告知,赛格遭瘟妃杀害,山庄被炸成废墟,《如来赦焚咒》也让岳玉皇家门下的人夺走。想到如此宝物,竟落入岳家手中,不禁对报师仇之事失了几分把握。狄趋光此刻心灰意懒,不愿重涉武林,得知一切后仅怃然长叹,无话可说。尽管如此,杨诣穹还是闲着无聊,将自己闯江湖以来所发生的事,简要叙述了一番。狄趋光啧啧称奇,道:“联贤教已被击溃,嗯,你们干的很好。”
又过一月,已是十二月份,天气愈发寒冷,每人皆穿上了草织羽绒的厚衫,以蓑笠抵挡冬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刮脸。一老三小在胡家屋中围坐,娓娓细语,亲如家人,碳炉烤火,脸上各自暖烘烘的。忽然间,曲叶琦“哎”了一声,手指外边叫道:“下雪了!”关居钰笑道:“下雪啦?”二人一齐走出屋外。自十一月份以来,小雪节气,始终未见半片雪花,直至此刻,才盼来了今年第一场雪。但见昏暗天空飘下一片片雪花,整个悟龙谷,田野、山林、村庄,都受到了雪花的抚慰问候。翠色山谷,夹杂了白雪点滴,更显纯洁安逸,然而这般甜谧平和的脱俗景象,各人心中也是别有思想。
曲叶琦脱去蓑笠,两臂张开,身子旋转,微笑道:“我最喜欢看雪了,好美。”关居钰道:“我也喜欢,大山谷里的雪,可不更美了?”曲叶琦道:“是啊,我们一起看吧。”关居钰道:“好。”曲叶琦头靠在他肩膀上,脸蕴微笑,瞧着昏暗飘雪的天空。关居钰轻轻搂着她,也含笑望天。
杨诣穹站在门旁,眼见白雪渐大,复增美丽,暗道:“白色,多么纯洁……雪花虽美,最终会化成水,消失不见,人也是一样吗?她在哪里?我好想她……”每次记起慕容思江,心中便多一份思念怅感,胸中酸楚难当,只好强行转移念头不想。
这场大雪连续下了四天,到得第五天,整个悟龙谷已是白皑皑,大雪封山,湖泊结冰,地滑气寒,简直无法走路,顾及安全,众人尽皆入屋取暖,室中探瞧外景。晚间百山暮雪,林树伫立,耳中仍能听见寒风啸声,有时刮得急了,吹进窗户,已成尖锐哨声。关居钰横了一闩,将胡家两窗紧关住。
胡水境将堂屋留给仨孩子聊天说话,自己则进了房间,闭门不出。
三人坐在凳上,围于桌旁。杨诣穹道:“这两天越来越冷,你俩也别去我师父大观那儿住了,便在胡忘潭房间里耽着吧。”曲叶琦听说要和关居钰同睡一房,脸上一红。关居钰点头道:“山顶海拔高险之处,最是酷冷,而且山路不好走,确实不能再一起上去。我不打紧,她感冒发烧什么的可不得了。”曲叶琦笑道:“你可以一人去山顶上住去。”关居钰笑道:“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孤魂野鬼,把我一人扔到凄冷冷的山顶上,太狠了吧。”曲叶琦道:“那你就得老实点,一起睡可以,但不许……”关居钰拉着她手,微笑道:“我什么都听你的。”
杨诣穹笑道:“咱们三个围着一桌,还缺一人,不然可以打打麻将,或干干扑克,打发时间,岂不挺好?”
曲叶琦笑道:“胡爷爷会不会?带他一个,凑四整。”只听内房里胡水境隔门应道:“不打。”三人哈哈大笑。关居钰道:“我也不会。”杨诣穹道:“那就罢了,想打也没牌、没麻将。大雪冬天,山谷暖屋中这么围着,开开心心地相互聊天,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不对么?”曲叶琦笑道:“倘若麻将扑克不三缺一,你输了后,估计不这么说了。”杨诣穹笑道:“输就输呗,咱是穷人,又不拿钱赌,只要你愿意,一晚上我输几百次给你和钰兄都行。”关居钰道:“我又不会,输也是我输。”杨诣穹道:“不会可以学,让她教你。”曲叶琦嗔道:“你要我教他这个,那他学会上瘾了怎么办?天天出去打牌干麻将,不养家,那还成什么世界?”
杨诣穹噗嗤一笑,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
关居钰摇头道:“我不会的。你说这东西不好,那不学便是。”曲叶琦道:“我不教你,别人教你,你也别学,不然我打你。”杨诣穹道:“老婆打老公,那也不成世界了。”曲叶琦啐道:“你一边去。”杨、关又畅怀大笑。
说到这里,外面雪风呼嚎,稍离碳火炉,便异常寒冷,关居钰叹道:“这鬼天气。”略开一窗,见雪下得更大了。杨诣穹道:“怎样?”关居钰道:“下大了。”杨诣穹道:“下便下吧,老天爷要这样,无可奈何。”关居钰回了桌旁。三人闲着无聊,一会儿猜拳,一会儿喝茶,或唱首歌曲,或围着木桌追逐打闹,戏到深夜十二点,胡老伯睡着,于是不再大作动静,继续聊天、说故事,静静闲谈。
杨诣穹道:“叶琦,你说后面快过年了,该咋整?”曲叶琦道:“好怀念往年,陪爸妈上街买年货、备餐菜,贴春联,烧炮仗,吃年夜饭,然后走亲戚串门,拿红包……可这都十二月份了,天气冷得要死,出悟龙谷都难,别说遥遥回家了。”杨诣穹笑道:“回不了那不回了,便在胡老伯这儿过年。狄前辈正好也在,图个小热闹。”曲叶琦心不在焉,轻轻地道:“乱说。”
杨诣穹本来笑容满面,突然间,他笑声陡止,神情严肃,和关居钰一齐站起身来。曲叶琦奇道:“你俩干什么?”杨诣穹和关居钰肩并肩,低声道:“你也听到了吗?”关居钰点头道:“听到了。”曲叶琦见他俩低声说话,亦走近过去,悄声问道:“怎么啦?”杨诣穹道:“屋外有人,一直站着不动,在听我们说话。”曲叶琦身子一颤,道:“什么?”
屋外之人静立不动,呼吸微弱,乃由上乘内功隐藏功底,杨诣穹、曲叶琦刚说完“过年”的话题时,隐隐听见那人在屋外笑了一声,这么简单一笑,使得杨、关忽然站身,警戒心顿起。悟龙谷除杨诣穹、关居钰、狄趋光三人外,无一人会武功,而那一声笑显然又不是狄前辈的声音,点子来路不明。
关居钰搂抱着她,道:“别怕。”
杨诣穹朗声道:“朋友,外面那么冷,何不进来说话?”
屋外那人道:“不敢冒昧打扰。”声音苍老嘶哑,甚不好听。杨诣穹道:“你在外边待了那么久,想是有心和我们一起聊聊,反正深夜睡不着,何不进来一叙?”那人道:“请恕叨扰。”“吱”的一声,屋门被推开,继而又关上,进来一个青衫老者,相貌丑陋,枯瘦如柴,头发将近半秃,肩头、头顶、衣服上尽是白雪,奇的是外边天寒地冻,他身体瘦极,无脂肪存温,却恍如无事,衣衫单薄,倒似当冬天是夏天一般。
关居钰、曲叶琦一见,惊道:“你是……张疤尘老伯?”
这老者正是岳玉皇忠心耿耿的家奴,张疤尘。当初和他、黄诺丰、唐氏夫妇、蓝媚琪、袁克忧、武服愁一起上神山寺观看杨诣穹与岳玉皇比武,回想起那一路联行的日子,也算是一场旧日回忆。只见张疤尘露出一口黑牙,笑道:“杨、关二侠名满武林,老奴身份低微,向你们行一行礼。”
杨诣穹讶异之心犹未退去,想不透此人为何会在悟龙谷出现,更为何突然深夜来胡老伯家门外造访,见面便直问,不免无礼,伸手道:“先坐吧。”张疤尘道:“不敢坐。”躬了躬身,站在墙边,显得自己甚为低下,又道:“为了找到杨少侠和关少侠,老奴愚蠢不才,为主子着想,务请二位重出江湖。”杨诣穹道:“此言何意?我二人出不出现,跟你主人有什么关系?”张疤尘道:“二位两月不现于世,幽居山谷,不知武林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正常。”关居钰道:“变化,什么变化?”
张疤尘叹了口气,瞧之神色,乃是想说而不知如何开头。
曲叶琦道:“你说为你主人着想,只怕岳大师遭遇了什么难题,邀人相助?”这话一语猜中,张疤尘望了她几眼,随即低垂着头,双手笼在袖里,缓缓地道:“这两月来,恤心宫的段煦龙突然像疯子一样,到处杀人作案,以一把利剑,屠杀了数十家门派弟子,便连武当、少林的门人,也未能幸免于难……”三人一听此言,脸色大变,这一惊非同小可,情不自禁齐“啊”了一声。
杨诣穹疑惑道:“什么情况?段煦龙咋回事?”只听张疤尘道:“遭杀者或断肢体,或被贯通,再不然便是被剑气之火烧死等等。由于遇难者越来越多,激起了各家门派的共愤。这门凌厉剑法,原是由二十多年前健在的老剑师所创,当今人士联系昔年前辈,查出此剑法叫做‘龙象辟邪剑’。”
关居钰道:“遭难者,全是死在龙象辟邪剑下?”张疤尘道:“不错。”杨诣穹道:“段煦龙是会龙象辟邪剑,但在我们印象中,他极少在公共场合、群雄面前施展过此剑,大家如何知道他会,又是他下的手?”张疤尘道:“段煦龙在别尘峰恤心宫内,颇得同门姐妹弟子的好感,武功既强,人品又好,小姑娘们把他当作天神一般,在外多加吹捧,说道:‘我们煦龙师兄有两大剑法,一是我宫嫡传的“崛谕廿剑”,二是威猛绝伦的“龙象辟邪剑”,这两大神功使将开来,有你们大伙瞧的呢。’
“恤心宫阁部人弟众多,不久便即传开,津津乐道,又因打败了曹武怜世,段煦龙很快声名鹊起四海,身为娥峰圣母的亲传宫徒,各派自是对他另眼相看。可到得后来,倏出事故。江南地区有一南派刀门,他们掌门章儒老弟,一手‘冲天九刃’刀法,在江湖上可算小有名气,却在一天傍晚突然暴毙石拱桥之下,尸体给人从河里捞了上来,章掌门胸口中了六十三剑,每一剑都是刺入超过十厘米深,喉咙也被刺穿……”
杨诣穹伸手道:“坐着说,大家都坐着。站着不累吗?”关居钰道:“张老伯,坐下慢慢说,你是岳玉皇的属下,对我们大不必如此拘谨,否则我等心中不适。”张疤尘道:“也罢。”坐在桌旁。四人围成了一桌。
关居钰道:“琦,倒杯茶给张老伯喝,给他暖暖身子。”曲叶琦微笑道:“嗯。”提起茶壶,沏了杯茶,端在张疤尘桌前。
张疤尘一口没喝,只轻轻咂了咂,便道:“好茶,好品味。”
杨诣穹微微一笑,道:“接着说吧。章儒掌门应该是先胸口被刺中六十三剑,后被刺穿喉咙的,不然杀了后还糟蹋尸身,也太毒辣了些,段煦龙不是这种人。”张疤尘点头称是,道:“武林恩怨难说得很,不同门派的个别剑术手法,本也有易似之处,华山派的‘狂风快剑’,五云阁的‘飞龙剑十四式’,还有峨眉派的‘拂柳凤剑’,都有以快取胜的法门,利剑穿喉,也是取敌要害的正常杀招,不足为奇。之后的一系列诡事,却不让人觉得事情有多么简单了。”
杨诣穹问道:“怎知是龙象辟邪剑,又怎知屠派凶手是段煦龙?”张疤尘道:“昆仑月华子先生门下的第二代大弟子万平,双眼被刺瞎,小腹亦中了致命之伤,当天伤重去世;丐帮有位马十三舵主,平日和顾世慈帮主要好,却在十一月中旬双臂被人用剑砍断,左胸心口更中了一剑,顾帮主与九大长老联手灌输真气七天七夜,最终还是功亏一篑,没抢救过来,马舵主逝世;月底北方黑龙剑门忽然遭到偷袭,一夜间每人兵器尽数断折,全被人用极狠极强的剑法杀害,剑气、剑火所到处,个个面目全非……”他一口气连说了五十来起案件,最终吁了口气,总结道:“所有被杀之人,通过检查遗体伤口,警方也曾请了旁观目击者,协助调查,得出一个结论,当今世间,只有二十余年前,纵横武界半个世纪,一手长剑败尽英雄豪杰、杀尽无数汉奸、侵略者的老剑豪,沈谛州的剑法,才能这般精妙神明,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具剑火、剑光、剑影的勇猛,除‘龙象辟邪剑’外更无别技。”
杨诣穹恍然道:“正巧恤心宫的姑娘迷妹们在外到处夸赞过段煦龙的武功,这样一来,诸家门派纷纷将喙头指向了段煦龙,甚至恤心宫也惹上了大麻烦。”张疤尘道:“大家针对此节,本可好好协商即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咏是大师亦不幸遇害后,事情这才彻底闹大。”杨、关大惊道:“什么!咏是大师死了?”张疤尘叹道:“是。咏是大师慈悲为怀,他原本奉咏安方丈之命,去将在外游历的俗家弟子遣回若干位,说他们尚有戾气,须得回寺一趟,以佛法化解化解。据说咏是大师正是在这趟旅途中,听说了许多门派要往北去别尘峰,找恤心宫的段煦龙说理,为什么心狠手辣,杀人弟子。咏是大师觉得阵仗太大,争端一起,势必闹出人命,于是他和各派商量,说他会带少林派的一些俗家弟子,去别尘峰拜谒娥峰圣母,顺便问问段煦龙,出剑杀人之故,会解会解。但是几天后,一条消息散播全武林,咏是大师在别尘峰内不幸被人用利剑杀害,根据伤口,哼哼,外甥打灯笼,照旧,又是出自‘龙象辟邪剑’的手笔。”
杨诣穹记起少林方丈和数位院主首座对自己的好,藏经阁旁商议,允许自己修习七十二绝技中的四门,此等厚意,本打算有机会再去少林寺拜谢一下,哪知达摩院首座大师竟意外圆寂,遭人杀害,不禁恻然。
关居钰道:“咏是大师在别尘峰内被龙象辟邪剑杀死,这么一来,恤心宫和段煦龙……”张疤尘双袖张开,手扬了扬,脸上有无奈之色,道:“最近这些天,别尘峰一日也没有安宁过,连少林达摩院首座也遭人害死,出了这事,激起公愤,群雄怒火填膺,联盟集聚,由武当王大侠引导众人,上峰问宫,段煦龙近日来不断在武林中杀人,意图何在?大伙要求娥峰圣母务必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绝不罢休。管他妈的什么不许男人进峰的臭规矩,现在是上门问债,客也成主了,娘希匹,你个死老太婆说的话不算。”他本来一字一句缓缓温叙,忽说市井俚语,三人不由得一惊。
张疤尘笑道:“我这是转述群豪的话。”关居钰侧着头对曲叶琦笑道:“那些武林汉子,言行粗俗实属正常。”曲叶琦微笑道:“你别学他们,我不喜欢你说脏话,喜欢你这副文绉绉的样子。”关居钰道:“好。”
张疤尘听他俩互说情话,摆了个苦脸。杨诣穹道:“你别管他俩,我在听,圣母怎么解释了?”张疤尘道:“群雄责骂得越凶狠,娥峰圣母越是淡然,她说段煦龙和诸阁诸部离开西海术堂后,针对与曹武怜世战斗之反思,一直潜心闭关,弥补武学缺漏不足之处,寒水阁主在旁辅助,根本从未出过恤心宫一步,她每日与段煦龙照面,最清楚不过,不可能瞒过她老婆子眼下,除非段煦龙会妖术,分身,甚至灵魂出窍,才能跑出去杀人放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