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路灯

两盏路灯

出了警察局,夏媛说要跟我一起回去,以便照顾受伤的我,我又是好说歹说了一通,说自己只是后背有个口子,手脚都没有一点问题,加上陈希对我的敌意,也是在一旁劝阻,这才打消了她的念头。

打了个车回到家,我用湿毛巾擦了擦身体,医生的嘱咐谨记心头,如果不出意外或者二次伤害的话,十天应该就可以拆线了。

趴在床上,心里还是有一股沮丧迟迟未消,我虽然不后悔为自己的冲动买单,但是终究是实实在在落在了自己身上,除了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应该不会有人喜欢被带到警察局等待审判的滋味。

躺着睡了二十多年,趴着睡的次数屈指可数,在这种生活习惯被逆转的心理抗拒下,我怎么着也睡不着,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不仅受了伤,还交了罚款,最致命的是我在这样一个凄惨的夜晚失眠了,以往失眠的时候还可以翻来覆去的像炸油条一样在床上滚动,消耗了身体内的能量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却在此刻连这样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都不能做到。

百无聊赖下,我起床点了根香烟,走到了窗户前面,路边两排路灯间隔着固定的距离,发射出一样的灯光,互相陪伴着不知多久了,如果路灯也像人一样有思想的话,那它们一定不会寂寞的,无论风急雨骤还是晴空万里,它们都会固守在自己的位置,和同伴互相照映、同甘共苦,对比着我孤身一人的现状,它们太幸福了。

看着看着,我的眼就模糊了,感觉眼眶里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我不知道是香烟熏的,还是眼泪被寂寞勾引出来了欲做出墙红杏,反正此刻这间房子里只有我自己,所有的情绪也只会灌进我的身体和我的灵魂里,腐蚀着生活的希望,如果我是一头垂垂老矣的病象,那么今天晚上的失眠更是加剧了我的病情。

我来不及抽手中的香烟,烟灰已经积攒的长长的,在我心思蔓延的时候坠落飘散,我收回了目光,地板上已经有一小片的灰白,我做了一个决定,清理完地上的烟灰就回到床上,就算睡不着也绝不起来了。

拿了条抹布擦干净了地板,我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渐渐的我的眼睛就睁不开了,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变成了一个路灯,却只能看见左右两侧的两个路灯,连对面的都看不到,我惶恐的四处张望,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可我不是一个路灯吗,为什么照不亮这条路呢。惶恐中我发现旁边的路灯竟然是云彩,我疯了一样的挥舞双手,拼命地喊着她的名字,她却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只是直视着前方,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的是一片虚无,我一下子明白了,在她的世界里早已经没有我了,这场关于爱情的较量我败得一塌糊涂,我死在了回忆里,就像两盏永远搁着距离的路灯,看起来亲密无间,却永远不能触碰到对方,而那盏痴情的还在做着不死心的黄粱梦。

……

翌日,我腰酸背痛的醒来,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十点半了,想来昨晚睡得真挺晚的,刷牙的时候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声音,这让我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难堪,即使没有人知道。

洗漱完之后,刚才的饥饿感又消失了,我丧失了吃东西的念头,反正快到下一个饭点了,索性算在午饭里一起吃,想到这里我意识到昨天交了一笔罚款,本来就所剩无几的钱更是少的可怜。

下一刻,我就想到了再过几天就是杨旭和方丽的婚礼,还要留一笔份子钱,平时再怎么混日子都行,可是到了这个场合拿不出体面的钱那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虽然我知道杨旭他们两口子不在意这个,但是这用老尹(我爸)的话说叫支门头。一个成年人的社交圈子,别人可以不在意你有没有,但是自己得拿得出来,就比如带一个女人去滚床单,可以去开酒店不带回家,但是不能没有家,这也是我从来没有带过女人回老房子滚床单,可是我又无比重视老房子的原因,可惜它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就在我愁眉苦脸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是夏媛打来的,稍迟了片刻,我接通了电话。

“初北,你在哪呢?我来找你了,可是这房子换主人了。”

“我搬家了……那地方有点旧了。”

“那你现在在哪……算了,你还是给我发个位置吧,我方向感一直不好。”

“方向感和路痴有关系嘛……成,我给你发过去吧。”

挂了电话,我才想起来没问夏媛找我有什么事情,可是好像又没那么重要,无论有没有事,她想见我,我又不同意的话她肯定有办法找到我,随即给夏媛发了个位置。

位置发送出去之后,我有种解脱的感觉,以前面对夏媛的时候我心里总是有种自我审判的想法,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她,我也曾经委婉的表述过这个意思,但是夏媛都是嘻嘻哈哈的转移话题,接着就是骂我王八蛋,说我总是带她吃路边摊,吃廉价的冰淇淋,从来没有送过贵重的礼物,每次她这样说的时候,我的愧疚感就油然而发,陷入沉默中,然后她又神经兮兮的拉着我继续去吃路边摊,并且乐此不疲的重复着这个流程。

回忆完我和夏媛的以前,我意识到我们分开了有几个月了,期间都是她联系我,我则刻意和她保持了距离,然而昨天她回来,我们见面的时候,这种距离感又悄然无息了,我当时并不能明白原因,她被人骚扰的时候,我的本能驱使着我给她解决麻烦,并且付出了代价,但是现在仔细品味一下,一种特殊的感情在愧疚中早就悄悄地滋生了,并且在我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我知道这不是喜欢,是我们两个人之间我故意营造的隔膜被戳破了,我们曾经相互依偎,彼此取暖,这是一种比爱情更可靠的感情,就比如在警察局她失去理智的拎着板凳要去打人给我出气。只是夏媛可能误会了这种感觉,她把这份感情误认为是爱情,她就说了爱我。

想明白了这些,我终于能坦然的面对夏媛了,我们早已经后知后觉的成为了亲密无间的好友,并且坚不可摧,我可以为她流血,她可以为我发疯,男人和女人之间,这种胜过爱情的感情才是最难得的,我长出了一口气,开始期待夏媛的到来。

……

十一点多,夏媛打来了电话,说已经到小区门口了,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下了楼。

还没出小区门,我就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这让我有点纳闷,陈希也来了?

出了门,夏媛和陈希正站在路边,看到我出来了,夏媛笑了笑问道:“还疼吗?”

“过了一夜了,早就不疼了……就是有点不太习惯,老感觉背上趴着一只癞蛤蟆。”

“能别把形容词用的这么恶心嘛……我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我可是心疼死了。”

说着夏媛就撩我的衣服,我赶紧退了两步,推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急切的说道:“大白天的你耍流氓啊。”

“我就是看看伤口,你瞎说什么呢……再说了,我看就不叫耍流氓,别胡说八道。”

夏媛不死心,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掀我衣服,我又不敢发力,竟然让她抓到了衣摆,接着就往上撩,我抓住她的手,语气加重了几分说道:“你又发神经啊……这可是在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再说了陈希也在呢,别闹了!”

“希希也该看看的,你这可是替她挡的,你扭捏个什么劲儿啊,一大男人还害臊。”

“你又没有透视眼,纱布贴着呢,别闹了!”

说罢我甩开了夏媛,冷冷地看着她说道:“你找我不会就是为了干这个吧?”

夏媛没回答我的话,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就是想记住你为我做的事……你嘴上什么都不说,可我一但出了点儿事第一个来的就是你,最为我着想的也是你……去年冬天下大雪,我想去看火车,你就陪我淋着雪,还把羽绒服放地上让我坐,回去就发烧了,要不是看见退烧药,你还不肯跟我说……你对我好的时候能光明正大一点吗。”

我看着夏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再说话了,我们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打破僵局的是陈希,她面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走到我和夏媛中间,说道:“好了,别因为这个事耽误了时间,海底捞的生意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是什么情况,去晚了得排好久的队呢,赶紧走吧。”

夏媛对我眨了眨眼睛,恢复了乐天派的样子,拉着我的手往车上走,边走边说道:“我明天下午的飞机,今天不管你有什么事,都不许做了,必须陪我……我都想好了,下午陪我逛商场,明天早上去伏牛路吃葛记坛子肉焖饼,上午去黄河滩开大脚车,下午送我去机场。”

“你大老远回来,就待一天半?”

“唉……我去南京也有段时间了,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再加上太想你了,工作的时候老是分心,说起来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又不会去南京看我,我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肯定要回来看你啊,所以你绝对不能辜负我回来的这一天半,否则你就是第一号大渣男!”

“我什么都没干,你这渣男帽子就给我扣上了,可真会污人清白。”

“你哪里清白了?”

夏媛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又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要是清白的,黄河水它就不能是黄的。”

“得,合着黄河水水混也赖我是吧。”

“肯定赖你,总不能赖我吧。”

“你这是什么道理……算了算了,赖我赖我都赖我。”

准备上车的时候,陈希叫住了我,并且把车钥匙递给了我:“我不熟悉路,你来开车吧。”

我没接钥匙,笑着说道:“有导航啊……再说了我可是一伤者,郑州交通堵的要死,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办。”

“我这车结实,撞了也没事……再说了,就算撞了这不是还有你嘛……别废话了,赶紧开车,再不走真得排队了。”

陈希说完不容我拒绝,直接把车钥匙塞到了我手里,拉着夏媛坐在了后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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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同居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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