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重要决定（一）

临来向阳前张东方秘密见了月儿，让她随时与他保持联系，为了避免联络情报被敌人截获，二人约定把情报放在向阳劳动公园湖边大杨树的树洞里。那颗杨树有些年头了，树洞很大，可以很好掩藏情报。

最近在密室待着的张东方，在黑暗里待久了，不能适应外面刺眼的光线。他随身带着的“汉奸墨镜”派上了用场，戴上墨镜眼睛舒服多了。

冬天，游园的游客很少。但是这里对于初来东北的日本女子来说，还是很惊奇的。前几天向阳刚下过一场大雪，晶莹剔透的雪把湖边的小桥装点得分外美丽，犹如仙境之桥般洁白无瑕。

桥边几个外披厚军衣、内搭和服的日本女子正在拍照，她们搔首弄姿，玩得不亦乐乎。相比于她们在日本见到的雪，由于气候原因东北的雪更加厚重，不易融化。雪景映衬的照片里，人也变得活泼起来。

张东方耐着性子等待她们走后，上了小桥，来到湖边大杨树下。看看四下无人，他把手伸进树洞，开始清理里面的碎石块。这月儿真是用心，把字条包好埋在土里，在土上放了好几层的碎石，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土里的秘密。

张东方清理了好一会儿，终于从土里找到了月儿留给他的字条。他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速回”。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只是不知道现在如何了。自己已经在桌上留下的字条里，给小冯还有思怀交代得很清楚了，自己可以安心回去。

王思怀和小冯先后醒了过来，没发现张东方，他们在密室中四处寻找，也没找到他的踪影，直到发现了桌上的字条才明白他还是偷跑了。

他们按照字条上的指示，把留下工事里的非战斗人员和三个妓女都秘密送到顺城，把三个太太也在顺城安顿好了。至于那个小女孩，由小冯亲自带人送到边区。同时密令向阳所有军统人员取消一切行动，无线电静默一个月，何时开启再行通知。

1940年初向阳的新长官就要接替意外身亡的大健敏了，之前制定的一系列行动计划只能暂时搁浅，后续工作就得由小冯和思怀去完成了。

张东方想了想，面对如此复杂且严峻的内外形势，再继续留在顺城已无可能，到底哪里才是他和兄弟的安身之处，他有些茫然。“年少不识趣中意，再见已是曲中人”。现在的他已经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他在向阳当地找了一个牛车，准备戴着“汉奸墨镜”跟着出城做生意的小贩一起出城。来到门口，守门士兵检查了小贩的“良民证”，看见张东方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其中一个士兵走过来，指着他问道：“你来向阳干什么？”。张东方并不搭话，突然发起疯来，全身抽搐，面部扭曲，双手好似要抓住前方什么东西似的不停挥舞，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

“他怎么了？”，士兵疑惑地问。“不知道，可能是病情加重了，看起来像是传染病”，小贩看起来神色凝重。一听是传染病士兵赶快放行，害怕此人把疾病传染给自己。牛车已经出城很远了，张东方还在继续“发疯”。

估计不会有人关注自己后，张东方才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在经过顺城与向阳连接的高宛地区时，往常的牛羊成群的牧场如今却异常冷清，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悲凉。牛车缓缓进入了顺城，小贩在城门口停下。

“顺城到了，您多保重”，小贩看了一眼张东方，他从小贩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和落寞。“多谢你了，小兄弟。天总会亮起来的，你要相信自己可以等到那一天！”，他拍了拍小贩的肩膀，飞快向市中心走去。

1939年冬月，东北的天气格外寒冷。此刻他十分担心张锐和天龙，刚走到半路上，就被一队日本兵拦住了他的去路，强行把他塞进卡车，带走了。卡车在一个日军管制的俱乐部门前停下，大田太郎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了。

“大田君，我赶去处理急事，你怎么带我上这儿来了？”，张东方说话的语气中带着焦急和不解。

“东方君，稍安毋躁。张锐和王天龙分别所属的两个队员因为各自长官正副归属的问题，在广场起了摩擦，被我解决了。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我怀疑有人已经渗透进我们内部挑起纷争，与君不利啊！”，大田太郎看着张东方，十分担忧地说。

大田拿出清酒给他倒了一杯，张东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田君，我现在不关心他们到底谁对谁错。还有一个月，向阳就要更换新长官了。真正留给我们俩的时间，不多了”，张东方无奈地摇了摇头。

“现在这种情况，走为上策。你想好去哪了吗？我可以为你安排”，他关切地问道。

“多谢大田君，这边的事有劳你和天龙了，近日我准备带他们一起离开东北”。张东方回应道。

什么，你要离开东北？”，他显然没想到张东方会突然离开，他想的是让张东方秘密前往长春，那里有他们的故友。而且小冯不久之后，也会去那儿报到。

“对，向阳的王思怀是我们的人，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商量，他这个人忠诚可靠，值得信赖。向阳要是换了新长官，对你一定会有不小的影响。你自己也要小心，该为下一步做打算了！”，张东方此时担心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大田太郎。

“你不用担心我，我有父亲的关系在，他们不会为难我的。倒是你，想好去哪了吗？”，对话有了惜别之情，大田还是想为这位老朋友做点什么。

“眼下东北大局已定，已很难更改了。日军一定会有进一步动作，我们不能待在这儿拖累你了，我要带他们去南方训练。老同学，待到胜利那一天，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多多保重”，张东方紧紧握住大田的手，又和他耳语了几句，起身离开俱乐部向市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