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兰之义恐难复

第6章 金兰之义恐难复

姚龙身后三人见到姚兴被打成重伤,十分气愤不过,欲要带兵追赶苻宏等人,赶尽杀绝。姚龙将三人拦下道:“我观此人这几招,实力不弱于我等,我们的目的是为营救太子殿下,不可恋战追赶以免耽误太子伤势。若是太子出事,我等吃罪不起啊。不过听闻那人临走前的言语,想必跟皇帝陛下有什么深仇大恨。今日不得与之交战,将来必会相遇。”话毕,命人抬着受伤的姚兴返回秦军军营。再说苻宏这边,带着残部回到军营,立即将众人召集到中军大帐内,指着陈准厉声喝道:“陈准,我与你一千人前往敌营放火,你非但不听将令行事,火未烧起,还擅自与秦兵纠缠,致使我几百将士身死敌营,该当何罪?”陈准深知因自己贪功导致计划失败、无辜将士惨死,恐难逃军法,随即匍匐跪倒地,面有惧色,半天不敢说一个字。一旁的苻冰深知军法如山,害怕苻宏一气之下真的把结拜兄弟陈准依令给杀了,便急忙跪在苻宏面前恳求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次德骏虽然没有按照兄长的军令行事,不过毕竟是初犯,请兄长再给他一次机会。”身边的刘裕也跪下求情道:“此战三弟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末将所部大获全胜,斩敌首近三千余,末将愿用战功换三弟一命。万望苻将军许可。”“兄长,我与寄奴一样,战功也不要了,只求兄长你能放过德骏这次。”陈准是苻冰的结拜兄弟,也是苻宏亲自教授长大的孩子,苻宏自然不忍心按照军法将其斩首示众,然而为了能使军中将士信服,死者家属平愤,又不得不严惩。苻宏思索再三,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准说道:“你不听军令,擅自行动,折损我军几百将士性命,按照军法,理应斩首示众。不过念你初犯,以往在军中立有功劳。况且阵前斩将乃兵家大忌,会挫我军锐气,今暂且饶你性命,罚军杖80,再贬为马前卒,望日后可以将功折罪,若有再犯,定斩不饶!”说罢,命左右将其拖出帐外,当众实施杖刑。苻冰、刘裕二人见陈准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没敢再多言语,散帐后即刻回营准备药材、新鲜羊皮等物,用来治疗陈准杖刑留下的伤。陈准违抗军令在先,折损士兵在后,纵是一万个不情愿,现在能保住一条命实属关系到位,按常人思维,应该对判罚之人万分感谢。但他受刑之后却恰恰相反,心有不甘,回想起那晚偷听到的秘密,心中竟然开始记恨起苻宏,认为他有意针对自己。原来那晚在刘翘家中,苻氏兄弟二人讲述身世的经过全部被陈准听到。陈准那日返回家中之后,父母见到儿子非常高兴,一直忙活到夜里,做了许多好吃的饭食,陈准自然不会忘记结拜的兄弟,打算带着新鲜出炉的食物送给大哥苻冰和二哥刘裕品尝。当时已是入夜,因为山中村民没有关院门的习惯,所以陈准进入院子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进院之后望见刘翘房屋已经熄灯,便没有打扰,转而看见苻宏兄弟就寝的厢房却还是灯火通明,想着先送给他们品尝。然而正当陈准想要敲门入内的时候,在门外忽然听到“传国玉玺和氏璧”几个字。陈准心中疑惑,没有莽撞入内,只是小心翼翼贴在门外,将苻宏兄弟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陈准根本不在乎大哥苻冰到底是姓李还是姓苻,也不关心是否是胡人,

他只想借着苻宏在复北军中的关系能出人头地,将来也搞个将军当当。但是,当他听到苻冰准备和刘姝依订婚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一股嫉妒之意油然而生。毕竟他们三兄弟和刘姝依四人从小玩到大,这刘家二妹越长越清秀,陈准早就对其产生倾慕之心,只是他城府较深,一直没有表露出来罢了。自古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陈准虽然心有不爽,却不会傻到因为一个女人跟结拜大哥苻冰闹翻,况且自己又没任何资本。不过最让陈准害怕的是苻宏对苻冰最后的那句忠告。他告诫弟弟苻冰要小心陈准,说他有心机。苻宏当时只是随口嘱咐自己的弟弟,并无他想,却不想被门外陈准听个真切,记在心里。陈准担心屋内两人发现自己后会不顾交情将自己灭口,惊慌之余便转身溜走,就当没有来过。由于夜晚太黑,陈准回头没注意到摆在院中的簸箕,离开的过程中不小心被其绊倒发出声响,又瞧见屋内苻宏开门准备出来查看,又惊又怕之际灵机一动在暗处学了几声野猪叫,没想到苻宏听到叫声便没有出来,关门熄灯睡觉去了。陈准脚被扭伤,忍着疼痛蜷缩在暗处角落里,不敢妄动,直至厢房屋内灯灭许久,才踉踉跄跄回到家中。父母问其缘由,推说是路黑不小心摔倒,吓得次日苻冰的订婚宴都没敢参加,远远望见苻宏离开,才敢带着礼物现身道贺。当然,他没有及时去道贺多多少少也有些个人的原因,毕竟订婚女主是自己倾慕的对象,男主不是自己。身受杖刑的陈准整日趴在军营床榻上反复回想前段时间的经历,愈想愈气,甚至一度认为是苻宏在设计陷害自己。同时在陈准养伤这段时间,苻冰和刘裕俩人白天忙着军队中事务,晚上又轮流照顾他,生怕他受伤严重留下后遗症。但这一切对于心态极度炸裂的陈准来说,反倒令他更加生气。转眼一月有余,陈准伤势几乎痊愈,已经可以下床自由走动,因为军医曾嘱咐过,要多行走有助于恢复,所以他经常拄着马槊在军营中步履蹒跚的来回走动。期间经常会有个别士兵在背后指着陈准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毕竟复北军中士兵多为南阳当地人士,被陈准违令白白牺牲的那几百将士也有许多亲朋好友在军中服役,他们觉得陈准理应被处死,所以故意说些闲话发泄心中不满。日复一日,陈准的内心愈发扭曲,尤其是当自己伤愈归队穿上马前卒军服的时候,仿佛受到侮辱一般,再加上之前积累的所有负面想法,陈准彻底黑化,兄弟间十几年的感情不值一提,决心报复苻宏兄弟二人,还要将刘姝依从苻冰身边抢走。他最先想到的办法是前往朝廷揭发苻宏的真实身份,但仔细一琢磨,一来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苻宏,那和氏璧也不知被藏于何处;二来呢,自己毕竟是犯了军法的戴罪之人,谁又会听他的一面之辞?说不定还会被反咬诬告上司,到时候死的更惨。正当陈准辗转反侧、怨气难平之际,陈准突然想到了驻扎在附近的秦军。此时的秦军依旧驻扎在原地,因姚兴伤势严重承受不起舟车劳顿,所以多日以来,迟迟没有撤退,等着姚兴完全康复。陈准深知苻宏手中的和氏璧是秦国皇帝姚苌梦寐以求之物,若是能帮助秦国擒获苻氏后人夺了和氏璧,不仅心中怨恨可解,自己仕途更是一片光明。晋国朝廷偏安一隅,早晚会被姚秦所灭,何不早早归顺秦国?想到此处,陈准下定决心投靠秦人,暗中谋划此事。先向苻宏告假说是自己杖伤复发,想要回山里家中休养。苻宏也是十分担心陈准伤势,便应了陈准请求,同时还嘱咐苻冰、刘裕二人等秦军撤退之后回山里好好照顾他,毕竟是自己从小一手培养的孩子。得到批准之后陈准便大张旗鼓地收拾行装,表面回家实则在半路抄近道趁夜偷偷来到秦军军营外,让守营卫兵通报,姚秦四璧召见之后以为是苻宏施的苦肉之计,想将其拖出营外一刀杀了了事。情急之下,陈准将苻宏的身世以及玉玺和氏璧等事尽数托出。同时姚龙也仔细回想那天夜里的情形,打伤姚兴的那个人的确神似昔日的大秦天王苻坚。从陈准口中得知那人正是苻宏之后,姚秦四璧这才恍然大悟。现在秦军军营之中,主帅姚兴伤势虽有好转,却还不能主事,一切军务暂由姚秦四璧做主。此次出师,不但没有立功,还把太子弄得身受重伤,虽然是姚兴自己贪功冒进之过,他们四人却也难逃失职之罪,回到长安必然会受到责罚。现在陈准将如此重要的情报告知四人,四人合计,若能在此生擒苻宏或者把和氏璧抢到手中,无论哪件都是大功。四人非常高兴,重赏了陈准,还在军中给他安排个要职,随即点拨人马,准备进攻复北军营寨。陈准此时虽然急于报复,腹中却也有不少谋略,见到眼前四人迫不及待的样子,急忙劝阻道:“复北军虽然仅有几千人,战斗力却不可小觑,况且南阳守军与复北军互为犄角,四位将军若是没能速度拿下,待到南阳援军赶到,届时必定会腹背受敌,损失惨重。即使四位将军神勇,顺利攻下复北军营寨,擒了苻宏,要是南阳守军趁机偷袭秦军营寨,将姚兴太子捉走,那又将如何?”此话一出,四人面面相觑,深知陈准所言有理,随后分析道:“我四人若是分兵,只派小部队去攻打复北军,留下主力保卫大营,复北军营肯定打不下来,若派大部队去攻打复北军,或许可得,但我军大营以及太子殿下却有被南阳守军偷袭之险。那依陈将军,有何妙计啊?”陈准本就想置苻宏于死地,又见对方待自己如此礼貌,内心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他打开秦军的行军地图,指着一处未有标记的山林说道:“此处山林,因道路隐秘,纵使本地晋人都鲜有人知,其中居住着许多百姓,多是复北军亲人,我从小长于此地。四位将军可留主力守卫秦军大营,我仅带千余人即可将村中之人尽数擒来作为人质要挟苻宏,到时那和氏璧必是四位将军囊中之物。”姚秦四璧听毕,皆称好计谋,立即设宴款待陈准。陈准为了一己私愤,先是背叛国家,而后又背叛亲戚族人,将自己毅然决然的推到正义的对立面。入夜之后,姚武率领秦军主力驻守大营,保护姚兴。姚龙、姚虎、姚雀以及陈淮四人则领精兵千人偷袭山村。陈淮带队特意避开复北军提前安排的哨兵眼线,防止对方有所察觉,顺利将全村老少尽皆擒到秦营。回到军中,姚秦四璧甚为高兴,随即要给秦国皇帝姚苌上表为陈准表功以求封赏。陈淮不受,表示等夺到和氏璧、擒得苻宏等人之后,他自有想要的东西。翌日清晨,复北军中苻宏接到哨兵眼线急报,称秦军半夜偷袭山村,将所有人都俘虏,生死未知。苻宏听报,甚为惊讶,如此隐秘之地为何会被秦军寻得?怕是出了奸细。也来不及多想,先是书信一封与南阳太守请求支援,而后击鼓准备升帐点齐军马,做营救打算。苻宏始终没有怀疑到陈准头上。然而,还没等苻宏这边点齐军马发布军令,姚龙、姚虎和姚雀三人则领着三千秦兵以及刚擒获的所有村民来在复北军营门口,当然还有得意洋洋的陈准。苻宏听到营口卫兵来报,连忙带着几名随从出营查看,一眼便看到陈淮身穿秦将羌人军装骑马站在最前面,后面则跟着秦军士兵和被擒的村中父老,所有事情不言自明。苻宏见状,勒住坐骑,横着马鞭指着陈淮怒不可遏道:“陈准!你为何要给羌人卖命,做出背祖忘宗之事?早知如此,那日我就该将你军法从事,不留情面!”陈淮听罢,放声大笑道:“你一个苻氏氐族胡人,却在晋地为将,有什么资格数落我背弃祖宗?我早早投降秦军总比你躲在暗处耍阴谋强吧!”接着便将苻宏兄弟二人的身世经历在复北军营前以及被俘的乡亲父老面前大声讲述,苻宏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又气又恨,哪怕一个字也无法反驳。当然,陈准的话,苻冰和刘裕也听得真切。刘裕看向苻冰,眼神中充满诧异却透漏出信任。苻冰不敢直视刘裕,低头不语,沉默即是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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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乱胡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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