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文院双骄
沐羽想了想,告诉他们也是无妨,于是道:“我出身于洛阳城大将军府,家父名讳上沧下澜。”
此言一出,这些少年顿时炸开锅了。
“什么?你爹是沐沧澜大将军?”
“我靠,九州第一名将啊!南楚人眼里的活阎王,我崇拜的对象!”
“好兄弟,我以后能去你爹麾下吗?征战沙场是我的梦想。好男人生当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笨!关山在西北,沐大将军镇守豫南!”
就连萧忠都目光震动,惊愕地看着沐羽,“你真是沐大将军的小公子?”
这下他看沐羽的眼神完全变了,十分认真地说道:“家父萧仁义,忝为虎贲将军,你我同为武将之后。”
沐羽闻言一惊。
虎贲将军萧仁义,军方近几年崛起的一员大将。为人严肃忠勇,刚正不阿,善于用兵,颇受皇上青睐,委以重任。
朝中有不少人都在说,萧仁义会成为军方的第三大巨擘。
“我曾多次听父亲提起萧叔叔,说他光明磊落,熊韬豹略,是个了不得的汉子。”沐羽客气道。
萧忠知道他出身沐府,与那些酸儒文臣不同路子,心中早已芥蒂尽去,哈哈大笑。
随即他又不解地问道:“沐小兄弟,你为何要去文院呢?来武院不好么?”
沐羽咳嗽,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萧大哥有所不知。小弟天生患有心病,短时间内蹦蹦跳跳没问题,长时间剧烈活动却会引发心悸。所以只能安心读书习字了。”
萧忠“哦”了一声,有些可惜,又有些奇怪。
他想到刚刚沐羽救下赵月莹时,反应之果断,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那似乎已经超过“蹦蹦跳跳”的程度了吧?完全不像是有病之人。
“唔……”
但这个话题涉及隐私,萧忠也不是刨根问底之人,当下只是皱眉,也没有追问。
“不知道这位小妹是哪里人?”有人问赵莹,“该不会是定北侯府的人吧?哈哈哈……”他觉得不太可能,开玩笑般笑了起来。
怎么会呢?虽然也姓赵,但是天下同姓之人多的是。
军方几个大佬的子女同时在这?想都不敢这么想。
“咦?你怎么知道?”赵月莹惊奇道,“你见过我吗?”
“额……咳咳咳!”刚刚说话的少年顿时呛住,难以置信,“你……你真是?不开玩笑?”
赵月莹睁大了眼睛,“原来你同我开玩笑?”
沐羽笑了笑,和众人解释。
众少年得知赵月莹是定北侯府的独女,甚是惊奇。
“我就说,难怪小妹报考武院,原来是赵侯爷家的千金呀。”
“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真令我等汗颜啊……”
“以后一定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这番话夸得赵月莹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
众人将那烧烤鹞鹰瓜分了个干净,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山上的野味还会少么?”沐羽笑道,“有机会再请诸位大哥吃兔子、花鹿、野猪。”
少年们大笑,连声称好,对他也是越看越顺眼。
“沐小兄弟,放心吧。赵小妹在我们这里,绝不会受了欺负。”萧忠承诺道,目光坦诚。
沐羽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当下谢过,和众人告别,与赵月莹一同下山了。
“羽儿,你的考试怎么样?”
路上,赵月莹关心他。
“应无大碍。”
沐羽摇头道,随后告诉她,肖天策也来了。
“你们有赌约。”赵月莹有些担心,想起那赌注,害怕沐羽会下跪道歉、随行侍奉。
“无妨。”沐羽表示担心无用,一切都待明天张榜。
他言语间有股淡淡的自信,令赵月莹心安。
落枫萧萧,层林尽染,漫山如火。
长长的青石阶梯,一级一级,从山腰上蔓延至山下,峰回路转,一眼望不到尽头。
从小到现在,两人时常一起玩耍,但大多是在家人长辈或侍卫侍女的照看下,难得两人独处。
此时大多学子早已下山,山路很幽静,只有他们踩在落叶上沙沙的脚步声。
赵月莹不知怎么,突然生出一种感觉。
仿佛悠悠天地之间,此刻只有她与沐羽二人。
她想起今天考试晕倒,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沐羽。
“我晕过去多久?应该不太久。但他一下子就赶来了。”赵月莹心想。
她的心里有一股淡淡的安全感。
这是区别于父母给她的呵护与照料的。
此时此刻,她心中生长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情愫,若有若无。
仿佛种下了一颗种子,留待将来发芽。
当然,她现在还小,不明白其中道理。
赵月莹忍不住用余光看身边的男孩,不知他此刻内心在想什么?
沐羽比她还年幼,从小早慧,表现得很沉稳,像个小大人。
懂事到这种程度,在普遍早熟的世家子弟中,都是极为少见的。
“怎么了?”沐羽灵觉敏锐,察觉少女在看自己,眸光闪烁。
赵月莹摇了摇头,“没什么!”,她朝沐羽吐了吐舌头,没心没肺地笑了。
沐羽挠了挠头。
纵然他两世为人,也没有和女孩子打过多少交道。
他能看懂柳文昭的别有用心,能看懂萧忠的心有顾忌,却看不懂这个青梅竹马的某些心事了。
就这样,两人回到山下,上了马车,各自返家。
第二天,两家约好了时间,再次同行。
“羽儿,我先去了!”赵月莹进了太学之后,与沐羽挥手告别。
她今天依旧穿的是男装,扎着马尾。
武院每天都有高强度的训练,不得不这样着装。
沐羽向文院走去,发现不远处围了一堆人。
“怎么回事?还没张榜?”有人高声问道。
“众多先生连夜批阅试卷,今年考生格外多,整理排名也需要时间。不过也快了,诸位不要着急,最多再等半个时辰。”有人在维持秩序。
就在这时,响起一道格外响亮刺耳的声音,吸引所有人注意。
“我姚某坐庄,童叟无欺!看一看,瞧一瞧,买定离手不动摇;拼一拼,搏一搏,金元宝越变越多!”
人群中央,一个胖乎乎的少年坐在桌子前,手舞足蹈,声音响亮,表情奸诈,招呼众人前来下注。
“姚元宝,你又在搞什么?”有人问道。
那个胖乎乎的少年哈哈大笑,道:“文院今年共有三百二十七人报考,我收集了这些人的姓名、年龄,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这里,大家可以来赌了!”
有人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查看,发现桌上的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但关于考生的籍贯、家世等私人信息,倒是没有提及。
“哼,我谅你没有那么大胆子,否则你要得罪不少人。”这人冷笑,随后问道,“你又要开赌?赌什么?”
“就赌各个考生的成绩!”姚元宝又拿出另一张纸,上面画着五个圆,“成绩分为第一、前五、前十、前二十,一共五个档次,即开五个盘口。”
他指着纸上的五个圆框,说道:“将你押的考生、押他的成绩在哪个档次、和你要押的银两多少,统统写在一张纸条上,放在对应的圆框里。”
“开盘之后,这个圆框里押错了的,钱自然就输掉了。我抽成十分之一,剩下的十分之九,均分给这个圆框里押对了的人。”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安静了片刻。
有人想了想,呵呵笑道:“你可真是个奸商,怎么样你都不会亏,白赚那十分之一。”
“足足有327个考生,谁人敢押第一?押错了还要给你白吃十分之一,押对了也分不到多少钱。”
众人一想,尽皆称是。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能想通。
太多的考生选择,众人都在观望。若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谁会冒险押第一这个盘口,白白给姚元宝送钱?
押的人少,即便赢了,分得钱也少。
除非盘口里有初始红利,否则没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非也非也。”姚元宝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唯有这个盘口不一样!”
“这个盘口是固定赔率的,输了本金全部没收。我给每个考生都规定了不同赔率,夺得第一几率越大的,赔率越低,反之几率越小的,赔率越高。”
“诸君,如果想要保守起见,可以押赔率最低的,这是经过我分析得到的可靠消息。”
姚元宝嘿嘿笑着,说不出来的奸诈。
沐羽也挤了向前,看见了那张纸上的排名。
排在最上面的,是一个叫张子诚的考生,赔率只有1:1.05。也就是说,押对了能赚到本金的5%。
“张子诚?何许人也?可排第一?姚元宝,你这排名可否靠谱?”有人问道。
姚元宝肯定收集了情报,否则胡乱定赔率会大亏特亏。这张纸上的排名等同于他心里对于考生成绩的排名。
也就是说,在姚元宝眼里,张子诚的夺魁概率是最高的。
“咦?张子诚我听说过。好像是……奉常张九仪大人的次子。”有人分享情报。
“什么?张九仪大人?那可是九卿之首,其长子也曾在太学毕业,是那年毕业的状元。”
众人顿时一阵哗然,一时之间,有几人甚是意动,押了张九仪能得第一。
沐羽一直在看纸上的名字,从张子诚依次往下,赔率越来越高,终于,他在最下面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沐羽,七岁,赔率1:7。”
他哭笑不得,因为肖天策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在他上面一个,倒数第二。
“肖天策,九岁,赔率1:6。”
这两栏的赔率远超其他人,哪怕是倒数第三,赔率也只是1:3。
“一个七岁一个九岁?”有人发现了垫底的两个“神童”,大声问道:“姚元宝,这两人是何来历?”
姚元宝笑而不语。
一些人眸光闪烁,考虑要不要押一匹黑马,一旦赌中了就能大赚特赚。
就在这时,一个等待张榜的考生大叫道:“这两个人我知道!考试的时候和我分到一个学堂!”
其他人闻言,连忙向他打听。
谁知那考生摇头叹息,“他们考到一半就交卷了,比我们早交卷半个时辰!几乎只用了一刻钟就做完了所有题目,真是天降神童,令吾辈汗颜!”
随即也有考生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也能证明,我当时就在场,真是令人瞠目结舌。这两孩子一定是天上文曲星下凡!”
其他人一片哗然。
“有没有搞错?一刻钟做完所有题目?这岂止是神童?两年前的顾君欣,十岁入学,夺得榜首,已经是了不得的神童了!”
“当时连皇帝得知了,都亲口嘉勉!真是龙恩浩荡!但是顾君欣也没有提前交卷啊!况且这两人比她更加年幼!”
沐羽想起,曾经听过十岁入学的神童。他悄悄问旁边的人道:“这位大哥,顾君欣是谁?”
旁边的人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小弟弟,你是今年的考生吧?竟然不认识顾君欣?那可是我文院的骄傲,被称为文院第一女天才啊!胜过无数男学子,众人所倾慕啊!”
沐羽擦了擦汗,因为面前的这人已经开始犯花痴了。
他正口若悬河地向沐羽介绍那位顾君欣的种种轶事,甚至连生辰八字、身高体重、喜好等都如数家珍。
最后,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她是高岭上的一朵花,注定只可远观,而不可近攀……小弟弟,你问那么多,不会是感兴趣了吧?听为兄一句劝,不要爱上自己不该爱的人!”
沐羽震惊地看着他,一阵鸡皮疙瘩。
我只问了一句好吗?明明是你竹筒倒豆子一般如数告知!
这位仁兄要是被敌国卧底抓走,拷问情报估计都不用上刑。
这人沉浸其中,此时才发现沐羽年龄很小,惊道:“咦?难道你是那榜底的……”
沐羽连忙一缩头,如同游鱼,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消失不见了。
周围的人经过一阵讨论,已经确定排在最下面的两人属于自暴自弃型,是一个挖好的坑。
如果真的有人把他们当作两匹黑马,押下了注,等于是给姚元宝送钱。
沐羽钻出人群,见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个男孩倚树抱手,眼眸微合,十分不屑与孤傲。
“一比六。”沐羽朝他笑道。
那男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嘁道:“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一比七。”
此人正是肖天策。
“等着看吧,把膝盖擦干净了。”肖天策道。
“是么?话不要说得太满。”沐羽对他的挑衅并不在乎。
随着大家都押了注,围着的人逐渐减少,都在仰首期盼张榜时刻的到来。
姚元宝眼见没有一个人押肖天策和沐羽,摇头道:“可惜,可惜……1:6和1:7,如此高的利益,竟然无一人冒险。”
有人冷笑道:“哼,你当我们傻呀?”
姚元宝低着头,心道:“你们的确傻……”
就在这时,一人朗声道:“我押沐羽第一,五十两——白银!”
众人惊愕万分,五十两白银!
这相当于普通家庭一年的开销啊。
(1两黄金=10两白银=10000文铜钱=10贯。普通家庭一个月5贯铜钱绰绰有余。)
哪怕对于家境优渥的学子来说,许多人都掏不出这么多零花钱。
是谁,这么财大气粗?
众人朝某个方向看去。
那里走来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少年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少女明眸皓齿,青涩稚嫩。
“是柳文昭!”一些人很自觉让开一条路,有些敬畏。
更多的人,目光只是瞟过柳文昭,转而凝视着柳文昭身旁那个少女。
她约莫十二岁,最是青涩的年纪,气质却十分冷静和出尘,青丝束起,皮肤洁白,额头似有慧光。
“顾君欣……”许多人暗中看着她,却又不敢大声,更不敢或上前,仿佛生怕惊扰或亵渎了她。
包括刚刚向沐羽介绍顾君欣的那人,也在暗处痴望,喃喃道:“或许只有柳文昭这等才子,才能配得上顾君欣这位未来的大才女吧。”
柳文昭走到姚元宝面前,拿出一个银元宝,晃了晃,道:“看好了,五十两。我押沐羽,得第一。”
姚元宝接过元宝,眼冒精光,流着口水,咬了一口,嘿嘿直笑。
“柳兄,你确定要押他?若是输了,这五十两,小弟可就笑纳了。”
柳文昭看着他财迷的样子,摇头笑道:“姚元宝,要元宝,你可真是人如其名。若是往常,你立刻就说‘买定离手’,怎么这次还好心提醒我?”
姚元宝打了个哈哈,含糊道:“柳兄的钱不敢坑,怕你秋后算账。”
“放心,我这点气度还是有的,况且,我相信我的眼光。”柳文昭这句话说得很大声,仿佛故意说给谁听。
周围的人一听,有的十分友善,劝他三思而行;有的眸光闪烁,问他有何底气。
不远处的沐羽默默无言,他知道,这多半是柳文昭在向他示好。
“沐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果不其然,柳文昭走了过来,向他打招呼。
众人的眼光顿时跟随而来,集中到沐羽身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有这么多人,沐羽只好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
只是从始至终,沐羽都没有问他为何看好自己,仿佛压根没看到他押注的场面。
柳文昭有些郁闷,对方始终不温不火,好像他一拳打到了空处,示好的举动压根没发挥出作用。
那位少女神童顾君欣,一直跟在柳文昭身边,看着两人聊天,目光逐渐转移到沐羽身上,默默地打量着他。
“原来是故交,有来往。”周围有人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看来是为了给朋友长面子,才押了一注。真是财大气粗。”有人一直跟着柳文昭,想探听其押注缘由,此时恍然大悟。
“幸好没有马上跟着下注,险些变成冤大头。”有人庆幸道。
听着这些人的话,顾君欣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目光淡然,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姚元宝。
就在这时,有人大叫道:“张榜啦!张榜啦!”
“什么?张榜了?”
人们顿时像烧开的水,一片嘈杂,同时朝一面墙挤去。
“让我看看!我押了张子诚,不要让我失望啊!”
押注的学子,仿佛比考生更多,一时有些混乱,这在往年是极为少见的。
树荫下的肖天策并未上前,他十分自信,仿佛早就猜到自己的成绩。
他朝沐羽看来,目光骄傲而不屑,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沐小兄弟,不紧张么?”柳文昭微笑问道。
沐羽摇头道:“紧张无用,结局已定。”
紧张无用,结局已定。
这句话可以理解成沐羽有自信,取得好成绩的结局已定;也可以理解成他放弃了,破罐子破摔。
柳文昭内心郁结,哪怕这个时候了,对方还在和他打马虎眼,不肯说一句明白话。
“柳大哥,我想去看看。”顾君欣突然开口说话了,这是沐羽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声音温婉清甜。
柳文昭一扫愁绪,微笑道:“没问题,我带小妹过去,待为兄清一条路出来。”
就在这时,那边响起一阵惊呼和哀嚎。
“什么!”
“怎么可能!”
“天啊!你在玩弄我吧!”
“为什么会这样!”
“曾经有一个发财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去珍惜,直到失去,才后悔莫及……”
一群人垂头丧气,渐渐走开。
周围的考生则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我们落榜的还来不及失望,你们赌钱的反倒还这个德行了……
“我们也去看看吧。”柳文昭道。
他带着顾君欣很容易就挤到了近前。
沐羽也沾了他的光,跟着过去了。
三人很快看到了榜单上的名字。
“第一名居然有两人!”柳文昭惊讶万分,随后看向沐羽。
沐羽尚能保持冷静,他清清楚楚地看见,榜单第一行写着:
“第一名:沐羽,壹佰分;肖天策,壹佰分!”
“两人并列第一!不分先后!”顾君欣喃喃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两人都满分。
她聪慧的眼眸闪烁着异彩。原来果真出现了两个神童,比她还要天才许多的神童。
“啧!”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肖天策拂袖而去。
面对这个结果,他显然并不满意。
不能看到沐羽匍匐身前,以师礼侍奉他,他觉得很失望。
沐羽看着他离去,并未把他太当一回事。
“这位就是沐兄弟吧?”一个书生气十足的清秀少年过来打招呼,自我介绍道,“在下张子诚,十分佩服沐兄弟的才气。”
沐羽目光讶然,张子诚这次考试排名第二,九十九分,无愧于天才之名。
两人攀谈几句,最后张子诚感叹了一句,“有你与肖兄弟两人在,日后文院便有了两位天之骄子。”
张子诚告辞,他的背影十分洒脱,并不在乎沐羽和肖天策抢走了他的风头。
沐羽点头,此人光明磊落,值得一交。
“满分试卷张贴出来了!”这时有人叫道。
“什么?我来看看!”
“两个乳牙还没长齐的孩子,一刻钟写完的试卷,我倒要看看如何能得满分!”
“对啊!这钱输得我不服气!我非要瞧瞧这两个神童的才气!到底是才高八斗,还是有黑幕!”
一些人又扑到旁边的一面墙前围观。
“柳大哥,我们也去看看吧。”顾君欣提议道,同时也邀请沐羽。
沐羽不好推脱,三人同时前往。
两张试卷,卷面完美,写得干净漂亮,字体工整,清晰可辨。
前面的题目没什么好看的,换作顾君欣、柳文昭这等天才,刚入学的时候都能答出如此水平。
唯一困难的是最后一题,作诗,一共占十分。
此题向来难以满分,哪怕是张子诚,也在这一题上丢了一分。
今年的题目:九月将尽,农渔丰收,萧萧秋意正浓。请以深秋为背景,题一诗。言、绝、律等体裁不限,格意上乘者为佳。
顾君欣双眼明亮,盯着肖天策的卷子,看了片刻,缓缓念道:
“木落雁南度,北风江上寒。我家襄水上,遥隔楚云端。
乡泪客中尽,孤帆天际看。迷津欲有问,平海夕漫漫。”
周围原本聒噪的学子,全都不说话了。一个个面红耳赤。
“好诗!”柳文昭拍手赞叹,“落木萧萧,鸿雁南翔,北风呼啸,天气转寒……好一幅深秋景象!寓情于景,思乡意切。”
他的肯定,更是让先前那些不服气的赌徒,感到羞愧。
顾君欣却是目光闪烁,喃喃道:“襄水?他是南楚人?”
她对别人来历并不感兴趣,想了想,点头道:“果然是佳作,我弗如远甚。”
“顾小妹不必妄自菲薄。此诗确是绝佳之作,不过我相信你也能做出这样的诗。而且沐小兄弟的诗作也定然不凡!”柳文昭夸赞道,兼顾眼前的两人。
顾君欣摇了摇头,道:“通篇写秋,却无一秋字,还能有此风采。我做不到。”
她平复心情,接着又看向沐羽的试卷,扫视片刻,目光中再次闪现异彩,念道: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她又喃喃念了几遍,发现此诗虽然简短,意境却同样深远。
“好一个‘铺’字!好一句‘半江瑟瑟半江红’!”她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瑟瑟指的是碧蓝色的宝石。在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夕阳与地面齐平,江面在瞬间展现出的两种颜色变化。
柳文昭同样震惊,“半江瑟瑟半江红……”越品越觉得这一句回味无穷。
“小妹自愧不如。”片刻后,顾君欣叹了口气,道,“此二人堪称‘文院双骄’。”
柳文昭还是第一次听她如此夸赞别人,第一次见她,因别人的诗作而如此陶醉出神。
而且这两人比他更年轻,同为男孩,都十分有才。
不知怎么,他心里有些堵,感到难受。
柳文昭眼帘低垂,目光闪烁,不知在想着什么。
沉默了半晌,他突然恢复了那温和的笑容,对沐羽说道:“托沐小兄弟的福,赢了不少银两。为兄做东家,请……”
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因为沐羽已经不见了……
柳文昭脸色阴沉,随后……为了发泄,他去找姚元宝收钱了。
姚元宝看见柳文昭一脸黑气地走来,欲哭无泪,“去你妈的柳文昭,赚的钱都赔给你了,占了便宜还给老子摆脸色。老子和你不共戴天!以后一定把你坑成穷光蛋!”
此时此刻,沐羽已经来到了一间学堂。
这里都是通过考试的人。
327个考生,最终只取了前60名,分成四个班,编号“甲、乙、丙、丁”,每班15人。
沐羽所在的班级是甲班,而且张子诚还是他的同桌。
沐羽来到甲班,找到一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突然,他发现自己的同桌表情有些不好看。
“这位同窗,怎么了?”沐羽问道。
“我得到一个内部消息。”同桌对他礼貌一笑,但笑容有些勉强。
“什么消息?很不好吗?”沐羽好奇。
同桌愁眉苦脸,“每个班,都由一名夫子主要负责。而负责我们甲班的夫子,正是太学的大祭酒——外号‘长眉修罗’的顾春秋!”
“长眉修罗?”沐羽脸色怪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