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定点打源水下墓
第3章定点打源水下墓
曹定邦思量片刻，便带人来到仓下天井，命众人将猪油涂抹于随船带来的阴沉木，并将其抛入水下。水下那些黑影嗅觉异常灵敏，纷纷向大船游来，也只是片刻的工夫，便将阴沉木和水下的虬根啃食殆尽。众人看着黑影跳跃着啃食着坚硬的树木，无不心生害意。根本不敢想象活人下去，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曹定邦看了看自己的怀表，估摸有半个时辰，便叫人对破木船发了旗语。二柜收到信号，立刻命水生和酸根二人划船围着大船转圈。他则陆续放下浸满灯油的木珠，将大船团团围住。水下黑影迅速被灯油所吸引，向四周游去并贪婪的吸吮着。那些排不上队的，则疯狂的撕咬着其他的黑影。
二柜见还有众多黑影在到处散乱游走，忙令水生两人将船划离圆圈，自己则起身把灯笼摘下，贴于水面，吸引着众多黑影向远处游去。
曹定邦看黑影们被支走，对众人一招手。十几个水性好的大小伙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跳进了旁边装满胆矾水的木桶。人们互相涂抹着，生怕有个别地方被遗漏。出水后众人瑟瑟发抖，浑身满是腊白，体温已是降到了极致，连身上的生人气都被遮盖了。大家趁体温未升气息未散，赶忙带着绳索下水，打捞着众多大石锁。
当最后的石锁吊出水面，河底漏出白膏泥时，那些乌云一般的黑影，突然有所感知，抛下如痴如醉的表情，向大船聚了过来。最后上船的小伙子，刚要迈腿离开水面，就遭到了黑影的攻击。只是片刻的工夫，大腿就被生生的啃成了白骨。小伙一个趔趄就要翻落于水中，曹定邦见势不妙，一扯腰带甩了出去，缠住了小伙子的腰身。曹定邦手臂猛的一用力，将其从水面扽了出来，也就是他这么一用力，裤子后就是一片殷红。
小伙子大腿吃痛，满头大汗，倒地就是一阵翻滚哀嚎。曹定邦见其叫声惊扰了更多的黑影，立刻上前将其打晕，嘱咐随行郎中对其进行包扎救治。
那些尝到荤腥的黑影，在水下徘徊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众人见机赶忙将用油炸过，腊封的竹竿向白膏泥插去，并用木槌死死的订着。十多个壮汉抬着巨大的木圈，向竹竿一层层套着。两个相对瘦小的，赶忙用浸了桐油的棉布，在木圈的缝隙处来回缠绕。木圈每压下一格，都要插入几个粗大的木楔，令其和大船天井垂直并保持稳固。另有四人见前面工序已完成，拖动着沙箱的布袋，将粘稠的三合土培于圈外的船底处。众人虽然忙碌但分工井井有条，显然他们为这次行动，不知事先操练了多少回合，才能做到如此默契。
这一番操作，正是沉沙帮一直游走于江海湖泊上所特有的绝技，人们称这种水下盗墓方式为聚三金打水围，也叫沉船憋大柱。这种方式后来在江浙两湖一代，被各大盗墓帮派广泛使用，甚至发扬光大还形成了一套规范标准流程。其实这套焗盆隔水的手法，在上千年前就早已有之。其在操作上，跟河南开封黄泛区的撑渠憋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待木圈封闭好，众人又将小船伸来的竹筒一一对接。闲置下来的人快速撤离天井，回到小船支起竹筒水车，摇着木轮快速抽着水。八套重锚则用力绞着，抢时间似的将木圈一层层的压入淤泥中。
曹定邦忍着屁股上的疼痛，对人堆里的小孩一招手。那个身形相对低矮，面容略显稚嫩的小孩，指了指自己的鼻头站了出来。
曹定邦滋着牙吸着凉气，将手搭在小孩的肩上:“宴正，这次行动事关重大，为这一天我整整准备了十二年。你小子必须给我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我把全部希望，都压在你身上了。”小孩儿十四五的样子，略显生涩，听曹定邦讲话，只知重重的点着头。
曹定邦看着宴正稚嫩的面孔，愣了片刻，缓过神来呼啦一下他的头。又继续说:“这里连日降雨，江水势必要涨，上游发出信号，水头最快半个时辰能到。你头次钻水篓下河，就碰到这冷月沁水局，一定要格外当心，注意好时间的把控。如有问题，你就按我教你的法子赶快撤出，决不能有半点犹豫。”小孩听闻眼角有些湿润，这似乎是面前这个果敢的男人，唯一给过他的一次关爱。
说完曹定邦伸手入兜，掏出德国牧师送给他那块老怀表，赛进了宴正的手里。小孩扣开表壳，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里面那张发黄的老照片，对曹定邦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
小孩收拾妥当，背着一贴身软皮包和布缠的棍子，就带着四个着劲装的小伙向木圈走去。
四个劲装小伙即使身背多物，动作依然十分利落。一人先翻身入桶，伸手扣住边缘，扭身用脚倒挂。其他人依次勾住手脚，向十多米身的木圈探去。小孩最后进入，临行时用眼尾瞟了一眼曹定邦，转头顺着四人身上爬了下去。随后四人又以倒拆塔的方式，下到了木圈的底部。
木圈上下一边粗，直径有四五米，几人同时进入并未感到拥挤。小孩落地没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四人，又指了指地面。几人常伴其左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套上罩面巾。这时船上的人也都纷纷靠向木圈，自上而下观望着，同时将多个带绳的泥斗抛了下来。四人互相协助，从后背扯下一人宽的扁铲，快速铲着滑腻的白膏泥。
大家谁也没想到这里为了做好防水防潮，白膏泥尽然铺了两米多厚。由于石锁的多年重压，越往下挖就越致密坚硬。好一阵后四个小伙也是累的够呛，连木圈里的温度都开始变的燥热起来。小孩见四人有些吃力，立刻举手叫停。他掏出怀中的短尾匕，走上前去猛的一用力，将匕首狠狠的向泥土插去。谁也没想到它如此用力，匕首也只是尖部刚刚插入。小孩更没想到自己这柄特制的短尾匕，都无法伤这土层分毫。它只能用力将其拔出，带出了大量土沫。
小孩捏起泥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做了一个大家谁也想不到的举动，他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当他尝到泥土里的甜味醒腻，立刻明白了，这是古人用糯米糖浆和鸡蛋清榆树汁混合江阴定山的沙岩颗粒，制作而成的五方土。这种复合土异常坚硬，防水防火防钻防冲击，可以说是油盐不禁水火不侵。后来不知怎么地，这东西逐渐由建造古墓向别的行业发展开来，甚至成了江浙福建一带建造围楼的主要材料。
小孩伸手做了个涂抹的动作，四人立懂其意，赶忙将最上面的白膏泥铲尽，漏出整片的暗黄色五方土，并将早已准备好的酢浆草汁液均匀的倒于地面。酢浆草汁液提炼后具有一定的腐蚀性，刚与五方土接触到，就冒起了滚滚浓烟和气泡。几人见状赶忙将罩面巾压紧，随手将扁铲组插入上方递来的环形支架，形成了一个四叶扇。上面两人将湿麻绳缠与轴杆，并迅速驱动四叶扇转动。这上下两拨人配合的是相当的默契，浓重的烟雾直接被强行排出了木圈。
只是片刻功夫，五方土就由暗黄色变成了深灰色，也变的十分干爽松软。几人再挖这满是气泡的五方土，就变的如刮豆腐一般轻松。就当众人得意的赞许时，卡的一声响，扁铲磕在了硬物上。四人赶忙将软化的五方土刮净，直接就傻了眼，就见这木圈下赫然出现一块巨大的盘龙石。石头上刻着先秦时期的繁重卷云纹，异常的厚重古朴。这石头实在是太大了，已经超出了木圈的尺寸。看着这石头的长宽，也足以料到它的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