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谁送的
挂断电话,我觉得莫名困倦,没来得及吃午饭,我爬回床上继续睡觉。刚睡着身后便传来一袭霸道的阴冷,可我懒得睁眼请安,没想到竟真的睡深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醒来天色已晚,却没见屋外有动静。我坐起身,发现只有自己在房间里,有点不适应。似乎飘着个素泰或站着个无常才觉得合适。
“你们在吗?”我傻乎乎问了一句。
没人应声。
回想这两天的事情,做梦一样。现在我身边没有这些鬼啊无常啊之类的了,是不是意味着我能过回自然人的生活?这样想着我抓起手机,赫然看见林教授的未接来电,忙不迭地拨回去,原来是老师担心我滚下楼梯有没有受伤。
我大概汇报了自己的情况,他叫我在家好好休息,并告诉我他今天在填写禹州战国墓田野考古二期团队名单时,把我和海若的名字都写了进去。他说:“我知道你们两个对论文选材的新颖程度要求很高,都希望研究出自己的东西来,这次跟着去涨见识,对论文有帮助!”
我很感念教授的惦记,再三谢过后挂断了电话。只不过林教授的电话才断,沈星言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喂?丁灵,海若下午在研究所开会的时候睡着了,到现在都没有叫醒,你过来一下方便吗?我不太好帮忙给她换衣服。”
海若出事了……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怎么开会睡着了还能叫不醒呢……我慌手忙脚打开衣柜找衣服,又怕她被安排住院需要一些贴身衣物。毛巾和内衣裤拿出来扔在床上,又去给她找水杯和卫生纸。床被我摆得乱糟糟的,一时间我自己也很凌乱。
“有事?”一个阴冷的声音响在角落,紧跟着一抹白色的身影走出黑暗,快步走到我身边。
“海若出事了。”我说话的声音在颤,那种害怕很难言表,仿佛我就要失去她,可我控制不住这种担心,“她睡着了,叫不醒。”我边说边把东西往包里捡,毫无次序。
“人在哪里?”他问。
“医院。”
“哪家。”
我愕然,沈星言没告诉我。
于是我又忙不迭地去找手机,划开手机找到沈星言,本打算把微信电话拨回去,可点开却没见来电记录。
“打回去。”他说,异常严厉。
我知道这种情况不打不行,可心里突然有了别的预感。
电话响了好久,沈星言接电话慢吞吞的,惹得我心慌。
“喂?丁灵,啥事儿?”他那边很吵,像是在什么娱乐场所,以至于他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松。
“海若。”我说。
“海若?你找她?”沈星言此刻的茫然和刚才给我打电话时的凝重形成鲜明对比,一下子让我警觉起来。
“你们在一起吗?”我问。
“是啊!我们在上林夜市!”沈星言嚷嚷的声音不小,“庆祝二期名单!林教授给你打电话了吧,基本上就咱们几个。你就在家老实呆着,等我们把你那份也吃回来!”
挂掉电话,我茫然地看向无常。他正满脸鄙夷地看着我:“有人想骗你出门。”他说。
回想刚才那通电话,确实蹊跷。海若如果真出事,林教授不会不告诉我。再就是轮不到沈星言送她去医院给她换衣服,学校女教授不少,哪个都行。
“关心则乱。”无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挚友?”
“是。”我把包里的东西往外掏,
“为什么要骗我出门?”
“这些天的鬼都为要你命,你以为今天的车祸是意外?”他走到妆台前拿起我的梳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前夜,这小区方圆五里,共死九人。今日,车祸方圆五里,共死三十六。”说到此,他挑眉,“我今天上午为救你,还破了个许久不见的大阵。”
他说的这些我闻所未闻:“就为要我的命?”
“为要你的魂。”他放下木梳,“这魂魄呆在你这里二十四年,是该拿回去了……”语毕,他薄唇浅沟,别有深意地看着我。
“可你说三日之后!”我怕他真会动手,赶忙拿书包挡着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有信,你说‘三天’!”
“黄历说今日宜取魂。”腰间忽然一冷,他莫名就到了我身后。那冰冷有力的手臂此刻正环着我,枯骨般的手就扣在我心口。我屏住呼吸不敢妄动,仿佛稍有不慎,他的手指就可以直插进我的皮肉!
沉香气息弥漫,那香味不知怎的忽就弥漫了整个房间,氤氲爬上了墙,很快将这个房间笼罩。霎时,窗外的一切声音离我远去。
我只觉得自己不能动,有冰冷的手伸进我衣服,紧跟着我觉得皮肤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大约有血顺着滑腻的肌肤留下来。
颈后传来彻骨的冷,似乎是他冰凉的唇。
“你不要咬我……”我近乎哀求,“我还没活够。”
“世人皆知人生苦短……”他拨开我睡衣的领口,“我下手干脆,没有痛苦。”
“我不要——”房间里,我几乎要嚎啕大哭,“我还没活够我不要死!我还没谈恋爱!我还没结婚!还没和我爸妈去爬三清山!还没孝顺奶奶!我从来都没做过坏事,你不能这样对我!”
“花是谁送的。”
“卫澄泱,我同学!”
“什么关系。”
“同学,朋友,普通朋友!”我憋着气,“他妈叫他去官二代相亲大会的时候他会叫上我挡桃花。”
他松开我溜溜达达又走回妆台前:“离他远点。-”
“你喜欢我?”
“我瞎?”他哂笑。
“素泰说……”我思前想后觉得不太适合在这种时候把素泰胡乱叨叨的那些话说给他听。
他凝眉,淡淡地看着我。像是在等我“招供”。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打听花是谁送的?”我理直气壮,“花瓶和花呢?还我!”
他并不理会,从桌上拿起我的神仙水:“现在的女孩,胭脂水粉都如此精致。”我看见他说话的时候指尖上燃起火来,白色的火焰。火苗欢快的跳动着,亲吻着我的神仙水。
我内心深处是崩溃的:“素泰说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什么侍寝,什么好菜,什么碰不得……”
“啪”——
瓶子碎成了泡沫。
有那么一秒房间似乎凝滞了,就连我的呼吸声都消失不见。他远远地看着我,眼里像是有愤怒,又像是包含着怨恨,那种矛盾的、难以言表的目光我看不太懂,但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是悲伤的,哀怨的。不过也许是我感觉错了也说不定,毕竟我所转述的是素泰说的那些根本连接不到一起的只言片语。
我的神仙水碎了,我心如刀割,他呢,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碎渣。我花了半个小时打扫,恨不得把脸贴在地板上当拖把。
现在我心情更糟了,特别想回家。
于是我又赌了一把,给奶奶发了消息:
“我想您了,今晚回去?”
奶奶回信很快:
“回来吧,刚给你晒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