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夜挑衅
盛夏的季节,流云蔽月,西洲皇宫内装饰一新的亭台水榭,屋宇楼阁隐在一片黑暗中,格外的静谧,微风拂过,花园里的竹叶飒飒作响,偶有花香扑鼻而来,虫鸣萤飞,一派的祥和。
值夜巡逻的侍卫,整齐有序的走着,仔细看去全是身着全新的铠甲,而装饰一新的皇宫似乎也洋溢着喜色,是了,长达两年的朝野夺嫡,终于在一个月前落下帷幕,西洲老凤王第八子玉启轩,他们众望所归的新主子终于胜了。
“统领,你看那边的麟德殿,是不是有动静?要不要过去瞧瞧?”一个刚来没多久的小侍卫,四下瞧着,眼尖的发现了远处依旧亮着光的大殿,似有异动,便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说道。
他才刚到这里一个月,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充满着好奇,当然他更急于表现自己,所以发现风吹草动,就迫不及待的想说上一说。
为首的人很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心中鄙夷,眼前这厮虽出身中等世家,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见识短浅,还喜欢大惊小怪,若不是收了孝敬,他才懒得提拔在身边:“新帝尚在潜龙之时,就是出了名的勤政爱民,再说了麟德殿一向有赤羽军把守,哪轮得到你多嘴”,说着还狠狠地瞪了小侍卫一眼,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宫殿的方向,不以为意,下令继续巡逻去了……
小侍卫被呵斥一通,委屈巴巴的闭了嘴,还不死心的继续看了一眼,而此时,麟德殿内……
拳头大的夜明珠镶嵌在墙里,散发着淡淡的幽光,殿内并没有亮着明火,金光闪闪的龙椅之上,隐隐约约的斜仰着一个人影,那人一身夜行衣,衣襟、袖口处暗暗戳戳绣着金丝云纹,一方黑巾覆面,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尽显慵懒,双手枕头,放肆的晃荡着双腿,这样吊儿郎当的做派,在这庄严肃穆,群臣议政的地方,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世人皆知,明日,西洲乃至当今三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君主玉启轩将在这里登基,君临天下,可如今属于他的位置上,却是“缩”着一个像极了“刺客”的人,通身的黑色行头很好的将他隐在黑暗里,而皇位的主人,正屈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本正经的剥着手中的橘子,眉宇间没有丝毫怒意与不快,仔细看去,竟还有丝丝的欣喜。
“真的不回来么?”玉启轩本来想说,千秋岁宴很热闹,他记得以前她很爱热闹的,只是现在……话到嘴边,却还是默默的咽了下去,只是动作轻柔地将剥好的橘子递了过去,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温和的声音中充斥着一丝无奈。
龙椅上的人影闻言,微微起身,接下了橘子,却没打算送进嘴里,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厚实的橘瓣,抬眸的刹那,两道目光撞在了一起,不得不说,玉启轩的模样是没得挑剔的。
这位年轻的帝王不过二十岁,剑眉星目,那一双黑如墨玉般的眸子格外好看,俊美无俦却偏生不怒自威之感,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生一副帝王之相吧。
龙椅上的人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半晌才倏忽回神,忙移开了目光,将一半橘子慢慢放到了嘴里,来掩饰自己的失态,顺便懒洋洋的开口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回来,有人怕会寝食难安的,更何况我无拘无束……”。
玉启轩刚想接上一句,却被一声低呵横空打断:“萱儿,还不快下来,龙椅也是你能坐的么?”麟德殿的侧门,忽地打开了,清凉的晚风肆无忌惮的灌入,吹动了桌上的纸张。
一身着藏青云纹绣着大朵牡丹的中年女人缓缓而来,腰间的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一对飞凤鎏金钗在高高耸起的发髻上熠熠生辉,端庄却又尽显威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玉启轩的生母,老凤王的贵人,现在的太后——墨氏。
“不愧是要做太后的人了,这架子倒是端的稳,真的是,好不风光”,被叫“萱儿”的那人虽然遭了呵斥,却依旧纹丝未动,反而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居高临下一脸挑衅的看着拾阶而上的她,仿佛再说,我就是坐了你能将我怎样?
倒是玉启轩看见来人,微微地皱了下眉,缓缓起身,行了个礼,客气又疏离的道了句:“母后”,走上前扶着她,将身下的座位顺势让了出去,他自己站到了龙椅的一旁。
墨太后见到玉启轩,难掩的是满目慈爱,态度热络中透着亲切,拍了拍他的手,笑的一脸欣慰,然而,好不容易分出的一缕目光在触及到那抹黑影之时,却是瞬间又变了脸色:“萱儿,在宫里穿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呵”,一声轻哼在寂静的大殿响起有些突兀,龙椅上的那人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慢慢的转过头,看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女人,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惧意。
墨太后碰了个软钉子,神色顿时有些不悦,见玉启轩站在一旁,更是怒气直冲头顶,又吼了一句:“还不下来”。
“与你何干?”若说这人刚刚还能和玉启轩心平气和的聊天,那跟墨太后俨然是赤裸裸的对阵呛声,言语间满满的火药味。
“你……”如此漫不经心的腔调,惹得墨太后越发不快,可眼前的人就像一个铜豌豆般,她也无计可施,只好狠狠地一甩袖子重新坐了回去,扭过头一副懒得多看一眼的架势。
玉启轩看着短短功夫就已剑拔弩张的两人,有些头疼,只得开口打断,他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国之君,面对眼下的残局,却也是满满的无力感,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怕是他也逃脱不了,一边是心怀有愧的同胞妹妹,一边是专横强势的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至亲,偏偏两人之间还系了死结一样,每一次的会面都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样,一个不服管,一个又想管,真是好生头疼。
墨太后看了一眼这两兄妹,盯着那抹人影,尽量压制住自己的脾气,丝毫不见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温柔细语,反而一字一句中都充斥着不满和提防:“玉妃萱,你到底想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玉妃萱听着这一声冷意十足的唤,攥了攥手指,眼中的失望神情一闪而过,随即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我倒不知这皇宫大内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该去的地方,对这里的一花一草,我可比陛下熟悉多了,您难道不知么?”这声音动听蛊惑,却带着一些威胁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