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怨6

华灯怨6

见他沉默不语,少女挑眉:“你猜他下一个目标是谁?”宋琉掷了手中的长匙斜倚在小塌上,眉眼间波光流转。

裴寒蹙眉看了她一会儿,有些迟缓出声:“是……你?”

……

子夜深浓,月光沉静的落于屋顶上带出一层碎薄的银光。

客栈已经打烊了许久,陷在夜色里一片宁静。

静谧中一团黑气悄无声息的潜入房门紧闭的天字上房,黑雾变化莫测微微涌动的混杂灵息里还参着几缕赤金的暗泽。

房间内,卷着被子蜷在床榻的角落里,如玉的脸庞陷在软和的被子中沉静乖巧。

黑雾围在少女上方扩散开来,涌动着几缕如蛇状的雾气去探她的法门,一瞬后整个朝少女纠缠涌去。

同时一道冷脆的声音响起:

“普在万方,道无不应。

并行馘戮,不许留停。”

少女陡然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轻吟着晦涩的法咒。

“破!”

她指节轻轻敲着一只倒放的茶杯底,清脆的声音一道道传出,又化作无数道青色法光涌向屋内那团黑气,将它团丝线一样死死缠绕。

本是无解的法光好似已经将来物团团封住,可那黑气却似没有实质一般从法光缝隙泻出一会儿又团作一团往宋琉扑过来。

“小心!”隐在角落里的裴寒极快揽着她的腰往旁边偏了几步,细密的黑气打空空如也的床边,坚硬的实木床板瞬间碎成粉末渣滓。

“谁给你的胆子对本座放肆。”一道颇具威严沉郁的男声响起,很快又转做俏生生的稚嫩童音:“咯咯咯,你不陪我玩我就放火烧你哦!”

那黑气两相挣扎着变化,灵力竟又突然暴涨。

“略略略,我来找你啦!”稚嫩童音响起复而又变化成沉重的男声:“没人可以从本座手里逃出去!”

黑气越逼越近。

宋琉眉宇间有些凝滞,这怨气萦绕冲天。是她低估了来者的实力才想迎君入瓮,殊不知自己也成了瓮中人。

若是输张奉灰有一样在,再不济有个趁手的兵器也好,她现在也不至于被逼到这个地步。

这道怨气确实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得多。

宋琉有些不淡定,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身边人的手轻声传音:“待会儿我用咒法撑住片刻,你先从窗户逃出去。”

身旁少年听到她的话,抿着薄唇看向身后支起的小窗不语。

沉默间窗叶一下合拢,带出一阵沉重的响。

邪侫低沉的声音已经传到耳畔:“想逃跑的孩子可不乖哦。”

这下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汹涌的黑气骤然袭来,宋琉咬牙抬手去挡被震得后退一步,灵力溃散了大半。

这股灵息实在过于强大了,还隐隐约约间带着魔气。

宋琉看着自己与黑气接了一招的手心,鲜血淋漓的手心血肉模糊,翻卷的皮肉边缘还泛着诡异的赤金碎芒。

“小心!”裴寒突然出声,宋琉一瞬间只看到颜色越发深沉的黑气猛的打在少年后背。他撑不住呕出口献血,整个人都往宋琉身上压去。

“裴寒!”

宋琉不敢碰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湿湿热热的濡湿了肩头,空气中带出一股猩甜的铁锈味……

他的伤势极重,

宋琉强撑着冷静开口:“我以为是多厉害的怨灵呢,就这点阴沟手段吗?”

裴寒挺拔的脊背弯了弯,从颈椎到后背一片血肉模糊。蝴蝶骨的位置隐约看见一点森白的骨露在血肉里。赤金碎芒在伤处环绕。

宋琉捋了捋少年散乱缠绕的长发,眼神不屑的环顾了一眼四周。

令人窒息的黑气四散开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宋琉睫毛颤了颤,手有点抖的扶着裴寒的身子将他置放在小塌上。少年抿着唇,神色苍白的过分。

“都是皮肉伤,没什么大事。”

他靠在墙边声音轻轻的安慰她,却疼的“嘶”了一声,伤口碰到墙边黑沉的凤眼闭了闭。

“我会护你周全的。”宋琉的声音闷闷的,眼神却含着冰冷的光。不是什么人都没有资格毁了她的金丹,整个云山都晓得她宋琉最要命的一点便是护短。

咬牙抬手露出鲜血淋漓的手心,少女对上翻卷而来的黑气以指尖蘸血描字。

轻启朱唇:“神符命汝,常川听从。”

指尖鲜红,热血流淌在手心。宋琉指尖浮空点画,血液绘成一道微动的法阵带着威压向怨气砸去。

“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

清越的声音伴着阵法雷声,青蓝法光大盛。

作祟的怨气被化作拂尘一样的法光缚住,拂尘尾端轻绞,就传来一阵异常哀怨的惨呼。

“竖子竟敢!”那沉重的男声在法网中响起,片刻又化作童音:“可恶的人快放了小爷。”

怨气与魔息交缠,欲图破了那挟制他们的法光。

傻子才会放了他们。

宋琉苍白着脸走向那法光化作的拂尘,她现下不过半步化神的修为,强行越界使用这样的咒诀几乎将丹田里的灵力耗干了。

宋琉淡淡出声:“顺吾咒者,速来伏降。”

她伸手触及那片如玉色青光,拂尘挨到指尖渐渐化作一个青色葫芦的形状,将那一大团黑气尽数吞噬得只留一点碎末似的赤金光芒。光芒盘旋浮动在细圆的葫芦口不肯散去。

宋琉挑眉,抬手拂过那浅浅的赤金,吐出一个冷脆的字:“允。”

金光在少女手下消散,怨气所置的结界应声而破。

宋琉垂眸看向鲜红的手心,那一点子金色碎末灼的她手心血肉模糊,更疼了。

但是,或许也不算亏,至少弄清楚了这怨气的古怪。

宋琉将青葫芦收到袖子里,从腰间拿出一个雪白瓷瓶,又开门找胡奴要了热水和烈酒。那胡奴端着热水站在门前,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透亮澄澈。竟是上次出现在江胭胭方中的那个。

宋琉不动声色的打量她一眼似笑非笑:“这么巧,竟是你?”

那胡奴眼波淡淡,两手恭敬垂在身前:“今夜店中轮到奴当值,贵客有什么需要奴都会尽力供应。”

“是吗?那倒不错。”宋琉说话间将门带上,只留那胡奴神色有所疑虑的看着紧闭的门。

看那胡奴的反应让宋琉又起了点思绪,拿着巾帕热水走到裴寒身前将帕子浸湿了。

她抬手去脱他的外衫,少年睫毛颤了颤:“我自己来……嘶。”

他声音干涩,突然被衣料扯得伤口一疼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

“你现在的模样能做什么?”

宋琉眼底带了抹戏谑,拿着拿侵了大片血迹的外衣继续动作着。纤细白皙的手指一层一层将他的中衣和袭衣剥落,露出线条优美的上身。

他大抵随了妖的特性,皮肤极白。上身不算多么魁梧健壮,但手臂和腹部也呈现出好看利落的肌肉线条。

清瘦但也不文弱,宋琉眨了眨眼回忆起似乎当年她还挺喜欢这种类型的小郎君呢。

“趴下。”清冽的声音响在耳边,裴寒垂眸缓缓伏在面前的小塌上。

温热的帕子落在伤口上,偶尔肌肤触碰到一点温软的指尖。

他耳尖缓缓泛了一点粉红。

仔细用热帕子汲干净血水,宋琉弹了弹手指将手里的帕子扔回盆中。转手就去拿那坛红布封了的烈酒:“可能有点疼,但魔气必须得用烈酒才能消尽。”

裴寒听到她的话,眼底黑沉似有什么浮动。

“嗯”他轻应了一声。

半坛烈酒浇下,少年额角的青筋都有些鼓起。豆大的汗珠滚落在鬓角,濡湿了他一缕墨发。

宋琉手指微动掐了个诀,不让酒液流到塌上。

半响,一缕黑气从裴寒背上散发开来还隐约带着一点赤金碎光。

“好了。”宋琉拿出青色葫芦一并收了进去。拿过张干净的帕子仔细擦拭着他背上的酒液。

她拿过那盏雪白瓷瓶,指尖涂抹着膏体轻轻抹在他背上的伤口。

“裴寒。”

“嗯。”轻缓的触碰像羽毛拂过一般,他几乎听得见自己胸腔异样的跳动。

宋琉将药膏在他微凸的蝴蝶骨上抹匀,顿了顿:“今日那怨气,是金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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吝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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