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冬不拉
“妈妈回来啦!”林媚媚分明听到了帐篷外越来越响的驼铃声。
“好啦,那叔叔回家啦。”巴特别克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又匆匆赶回家。
林媚媚的妈妈蓝中花骑着一峰骆驼从那边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几峰骆驼。
“妈妈——,妈妈——”林媚媚叫喊着迎了上去。
“叮当——,叮当——”系在骆驼脖子上的铃铛和挂在背囊上的驼铃都在调皮地响着。
这几峰骆驼,已成为蓝中花一家的运输工具。长年累月,蓝中花要押着蜂箱走南闯北地赶花期,就全靠这几峰骆驼帮搬运。平日间,蓝中花总是小心奕奕地伺候着家里的这些宝贝,经常带它们到生长棱棱草、狼毒、芦苇等植物较多的地方,让他们吃得饱饱的。
蓝中花将吃饱回来的骆驼引到帐篷后边的围栏里,安顿好后,才解下布背带,将背在背后的小儿子放下来。
“走,天马,回家!”蓝中花鼓励着已快三岁,可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儿子。
小天马已在驼峰上睡足了,此刻特别来劲,他一边咧着小嘴笑,一边脚步蹒跚地往前走。
“弟弟,来——”媚媚迎上去,拉起弟弟的小手一起走。
蓝中花看见女儿过来,忙问:“媚媚,我看见刚才从家里走出一个人,他是谁呀?”
媚媚答道:“是一个叔叔,他送我回家。”
“什么,他送你回家?你出去玩了?”蓝中花责怪道,“我不是叫你在家看着,不要乱跑的吗?嗯?”
“妈妈,是小哥哥他们……”林媚媚回想起早上的事,但又不敢说出来,她连忙打住,生怕妈妈会更加责怪她。
“哇——”小天马突然哭起来,原来他的小脚踢到了地面凸起的小石头,卟咚跌倒了,小膝盖也被小石头撞得生疼生疼的。
蓝中花连忙上前抱起小天马,狠狠地蹬了地面的小石头几脚,啐道:“踩死你,踩死你,绊倒我家小天马!”
一家三口走进帐房后,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蓝中花去做饭,林媚媚照看小天马,陪他玩。
蓝中花点燃了晒干了的牛马粪便,开始做饭。粪便被点燃后,从火炉里飘出一股似臭非臭的味道,要是外来陌生人是不大习惯的,可在蓝中花他们已习以为常,反而嗅出一丝丝香味来。
媚媚和天马玩了一会儿,媚媚感觉肚子不舒服起来,苦着脸说:“妈妈,我肚子疼……”
“饿坏了是吗?饭很快就做好的。”蓝中花一边炒菜一边问,“早上给你的糖果吃完没?”
“妈妈,我……我……”媚媚捂着肚子说,“我要屙屎……”
“哦,那快去,你自己去!”蓝中花没有停下手上的锅铲,平日里她对媚媚都是照顾很周到的,有时连女儿上厕所都帮着。
林媚媚撇下弟弟,捂着肚子匆匆走出帐篷外去了。
林天马见姐姐走了,妈妈又在做饭,他就爬起来自己走。他看见前边放着一罐蜂蜜水,罐盖刚巧又忘了盖上。他蹒跚着走了过去,弯下腰就伸手往罐里抓蜜糖,又直接送到嘴边用舌头舔吃。
“妈妈,甜甜……甜甜,妈妈……”林天马舔吃着满手的蜂蜜水,兴奋得直嚷嚷。
“哎呀,你这傻孩子!”蓝中花马上冲过来,制止小天马胡来,呵斥道,“住手!你看你,弄得你满面都是蜜糖啦,连衣服都滴脏啦!”
“呵呵,甜甜……”小天马伸出舌头,舔吃沾满嘴唇周边的蜜糖,又咧着嘴呵呵笑。
“甜,甜你个鬼!”蓝中花将蜜糖罐的盖子盖上,又用抹布擦小天马手上、衣服上沾着的蜂蜜。
“哎呀,我的菜……”蓝中花吸了吸鼻子,分明嗅到了一股焦味,连忙撇下小天马,奔到火炉边,一把抬下炉上的铁锅,揭开锅盖一看,哎呀,锅里的红豇豆已被煮成焦黑焦黑的了!
“你这龟儿子,今天你别吃饭了!”蓝中花骂骂咧咧起来。一大早,她就背着小儿子,赶着几峰骆驼到河谷去放牧,折腾了大半天,已经累得够呛了,现在又弄出个大头佛来,真不让她省心。
“嚓,嚓,嚓……”蓝中花用锅铲狠狠地铲着锅底的黑垢,她仿佛要拿这黑锅出气。
“呜呜呜,妈妈,呜呜呜……”帐篷外传来林媚媚的哭声。
“又怎么啦?哭,哭,哭,你哭个卵呀?你老娘又没死!”蓝中花真是没得消停,这边还没熄火,那边又熊熊燃起!她连手上的锅铲也忘了放下,就骂骂咧咧地走出帐篷外。
林媚媚哭泣着往回走,脚步迈得特沉重。
“媚媚,你哭什么啦,嗯?”蓝中花走上前去,一股臭气马上熏了过来。
“怎么这么臭呀,你没擦干净屁股吗?”蓝中花往媚媚身后瞧,媚媚的裤裆处已湿了一大片!
“是不是尿裤子啦?”蓝中花连忙扒下媚媚的裤子,只见小屁股上和裤裆里都沾满了烂屎,浓浓的臭气直冲云天。
“媚媚,你早上吃了什么,拉稀啦!嗯?”蓝中花瞪着媚媚问。
“我……我吃了叔叔的烙饼……”媚媚怯怯地答道。
“叔叔?是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叔叔么?”
“嗯……”媚媚点了点头。
“叫你在家不去玩,你偏不听……”蓝中花更加气恼了,她举起手上的锅铲就往媚媚小屁股上拍去,拍得锅铲都沾满了烂屎,媚媚哭得更起劲。
“去吧,你这只馋猫,不怕拉肚子你就去吃,吃个山崩地裂我也不管你了……”蓝中花唠叨着,眼里也不知不觉的湿润了。唉,她这么一个弱女子,拉扯着两个不大不小的孩子,每天不是养蜜蜂放骆驼,就是带小孩做家务,忙得像陀螺一般转来转去,真是不容易!
可说归说,为人父母的哪有不管之理。吃过饭,蓝中花就叫媚媚带路,她们要找那位叔叔问个明白,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整我家媚媚拉肚子的?
幸巧媚媚还认得路,走过花地,趟过小溪,穿过毡房,好快就来到了巴特别克的毡房前边。可面对几顶一字儿摆开的毡房,媚媚已一时无法辨认。
“快说,到底是哪一顶?”蓝中花催促道。
说话间,最左边的那顶毡房里响起了冬不拉叮叮咚咯的乐曲……
林媚媚仔细一看,指着最左边的那顶毡房说:“就是那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