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吃不准是玉还是石头
还回到星巴克咖啡厅。
老陈低头不语。玩弄着手机,心不在焉。脸色难看,哭丧着脸。
“侬心特黑了!早知道早点跑路,不就结了?”洛克劝解道。
“早知道,早知道,千金难买早知道!这点道理我不懂?难道还要你教我?真是的!”
气呼呼的。心态坏极了。狗脸上画猫,说翻脸就翻脸。
“至于好几只股票发生龙吸水的情形,那是庄家骗人的。骗你进去。侬不要想太多,看大盘走势吧。这点都弄不清爽,还炒股票呢?《股票大作手》白看了?”
此时。三瑞哥哥老陈轻描淡写的一字字的吐出来。看样子缓过来了,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理性。
这才像老陈的秉性。他虽木讷于言,却敏于行。
他毕业于华东师大国际金融专业。在大学时就学习炒股了。
当时中国的股市,不论是上海股市和深圳股市都没开张,处于酝酿阶段。
因为其专业属性,他们的老师让全班同学模拟美国波音公司的股票和美国可口可乐公司的股票,来进行实战演练-------买进卖出。不断频繁的动作,亏的同学学分受到影响,赢得同学可以此成绩来顶学分。
颇有今天股市大赛的影子。老陈学习的特别扎实带劲。符合他与生俱来的赌性。
他以极其优异的成绩毕业被分配到上海浦东新区外高桥保税区支行,从基层一步步做起。点钞复核放贷存贷等岗位都做过。成为业务的多面手。
凭着对股票的热情。上海股市的惊涛骇浪将一些先知先觉的勇于第一个吃螃蟹的推上了人生的巅峰。
老陈的认购证还是从好几个亲戚那借钱买来的。一举中奖80几张。他单位里的行长眼红了。
一天将其叫到办公室,先是一番夸奖,“小陈啊,你最近工作表现不错啊,我准备提拔你做办公室主任,工资浮动上调一级。只要你好好干,迟早我这个位子是你的。懂吗?”
那时的老陈虽涉世未深但心里明镜似的:你不就是那点花头吗?你那花花肠子有几根单位里的人门清。
于是迫于无奈给了领导一张中奖的股票认购证。那就是钱啊!等于特么送现金啊!相当于几万元。当时的几万元非常值钱,当时上海滩房价才多少一平方啊?
人总是很贪的。且贪得无厌,无止境。
过了不多久,领导又来了耍这套手腕了。连着给老陈吃空心汤团好几个:年底重用你做副行长。
老调重弹。
老陈开始不吃这一套了。他的犟头倔脑的狗脾气上来了,瞬间发作了。
“太老卵了,总是这么欺负老子,拿阿拉当软柿子捏?滚侬娘格蛋!”懦弱的老陈豁出去了,骂了行长一句粗口。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
老陈离职出来了。被迫的。那时真当年轻啊。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一时兴起。
要不,搁到现在,没准就是个支行行长呢。老陈总是在洛克面前念念不忘,絮絮叨叨这件事。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出来就出来呗。天下这么大。饿不死勤劳的人。况且华师大的国际金融本科文凭在手,怕啥?
但现实往往异乎寻常的残酷无比。老陈就是不如意,在寻找工作上。
其貌不扬是一方面,戴一副老式圆框塑料眼镜,木屑屑的,脾气不好,不格苗头,嘴笨,不会表达。一般人都轻视了他。
从来舍不得花钱包装下自己,比如买几件衣服装潢下。皮鞋看上去又圆又方,变形如歪把子机枪和地摊货似的。
上海人有一句切口:噱头噱头,蹩脚蹩脚。意思说一个人的头和脚装扮非常重要。
一般来说,打量人基本上是从头到脚,从上到下扫视一番。
难怪呢,现实社会皆看外表,看你的谈吐口才,看你的应变能力,看你的思路和套路的。
洛克和老陈相交数年。就是从老陈来找工作认识的。
那一年股市暴跌,进入熊市,日子难熬。老陈的股票全线套牢了,动惮不得。那时候单身,但生活费什么的开销都要自己出的。
只得先找个工作混上一段时间,以等待股市恢复正常。
通过做股票的朋友推介,到洛克所在的保健品公司来过度下,事先朋友打了招呼。
股票大户,现在落难了,给予关照下,有情后补。洛克是大善之人,重情重义是他做人的特色本性。
人嘛,总有走下坡路的时候。
就这样,老陈做起了保健品销售员。
每天开会时,躲在犄角旮旯里,一声不响。喊口号,像金鱼的嘴巴,微微的一张一翕,没吃饱似的。不给力。就是表明没有激情,没有斗志,没有企图心。
好几次经理要开了他,洛克总是求情保护了他。把好的客户挂在他名下,好让他有保底工资维持住。
直到有一天,老陈突然拉住洛克在公司外面走廊上耳语几句:我不来上班了,起蓬头了,股市大涨,跟你讲一声。
后来知道老陈以他的魄力押注了当时湖北叫兴化的股票,从七块二毛八已经涨到了二十八块九毛八了。
一下子解套了。他恢复了股票大户的英雄本色。让整个保健品公司的同事刮目相看。一个像傻瓜的人这么牛逼!
老陈为了表示感激,请洛克到他家吃饭,这个从小生活在上海的小气鬼非常精明。在外面吃开销大,不划算。回到家,让老妈买菜烧,能节约不少钞票呢!即使外面饭店的一顿饭对他来说不算啥,但他就是节约闹革命。
上海以前在计划经济时代曾经有半两粮票呢,一时在全国传为了笑话美谈。
几瓶上海产的三得利啤酒下肚,两人身子有点燥热,均脱掉了外套和勒脖子的领带。
老陈妈妈端菜上餐桌时,洛克正用光滑干净的白色毛巾擦拭滴落在衬衫上油渍,她忽然看到了洛克腰间的龙形玉佩,脸色大变,慌忙走出,没说什么。
这个细微的举动和诧异的神色让心比女人还要细的洛克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眼看吃了喝了差不多了,陈妈上来问:“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来点主食,青菜面或小馄饨?”
洛克连忙说:“阿姨,我肚皮饱了。真的饱了,我不装斯文。”
陈妈亲切的看了他一眼:“哦呦,阿拉好像在啥地方见过侬?侬老家哪里的啊?”
这一下刺痛了洛克的痛处:他都不知道来自哪里呢!
只好随口应付了一句:阿拉老家是无锡。
“哦,好地方,好地方。无锡出美女,也出美男子。侬今年几岁了?”陈妈问。
“侬猜猜看?看我几岁?”洛克卖了个关子回答。
再瞅她一眼:“阿姨,侬猜不出就算了。”
“洛克属龙的,比我小3岁。”她儿子嘴快叫出来了。
“那你腰上挂的是龙形玉佩,我说的没错吧?我可以看下吗?我就是看一看。”
洛克连忙摘下裤腰上的龙形玉佩递给了陈阿姨。
洛克陈阿姨老陈三人凑在一起仔细打量眼前的这块龙形玉雕。
这块玉佩看上去与其他的玉佩有点不同:发黑色,晦暗,坑坑洼洼,麻点子特多,甚至给人觉得很丑,不像是玉石,倒像个石头,还有就是黑里透红,有血色渗透进去,看上去像几道闪电。
贾平凹的《丑石》曾经拜读过。难道这块丑石是天外来客?不会吧?
陈阿姨抬头盯着他微笑道:“洛克,你要保管好它,千万别弄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