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在那遥远的地方(1)陈锐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
好像红太阳
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一)
通常在单位,骆幻平只午睡半小时。
这两天身心疲惫,昨晚也没睡踏实,他在病床上迷糊了好久,被手机振动惊醒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是陈锐的电话。
骆幻平联系走动的高中同学很少,陈锐算是和他比较密切的一个。
陈锐现在是大老板,生意做得好,家安在了上海,在兰州开了家化工厂,所以经常两头跑。
估计是又回兰州了,骆幻平接通了电话。
“大鼻子,上班呢嘛。”
陈锐习惯性叫骆幻平高中时的绰号。
骆幻平相信高中同学里,很多人不一定记得他的名字,但是应该都知道“大鼻子”。
“怎么,回兰州了吗?”
“是呀,前天才回来,办了点事,这不今晚有空,想找你聚聚,喝会小酒吹会牛呗。”
“不好意思,今天不行了。我父亲住院了。”
“怎么了,严重吗?”陈锐的语气立马透出关切。
“是突发性脑梗,不算太严重。”
“那我得来看看老爷子呀!”陈锐说。
“算了,真的不用了。”骆幻平连忙说。“主要是病情还在观察期,大夫说不宜探视,以免刺激病人,真要是出血就麻烦了。”
“是不是在重症看护室?”
“本来应该在重症看护室的,没床位就没住进去,采取重症看护的护理。”
“有什么需要就说,我跟医院的院长、大夫都很熟。”
“我跟这的大夫也挺熟,有拿不下的事肯定找你。
你难得回来一趟,事肯定多,就别往这跑了。
也就这一周的危险期,等过了我肯定去找你。说实话我也挺想你的。”
骆幻平的最后一句确是发自内心。
“好吧,那你照顾老爷子要紧,有事一定要说话呀。”陈锐永远是一副纵横八方、万事难不住的霸气口吻。
挂了电话,骆幻平继续躺在床上,身体空闲了,禁不住脑海翻波,又掀起陈年往事。
他跟陈锐真正从普通朋友蜕变为密友,还是因为一次打架。
那次是隔壁班的周戈打了初三的顾晓。顾晓也是个混学校的老留级包,找了几个学长来打周戈。
周戈吓得不敢出校门。他们一群男生凑着看热闹,放学了也不肯走。
陈锐因为平时跟周戈不错,跑得最欢,嘴里也有些放横话,说顾晓也就有本事找周戈,传到顾晓耳朵里了。
周戈想办法翻墙跑了。
顾晓就说抓个跟周戈关系好的,给点颜色看看。
已经有人给陈锐传话了,让他快跑,他依然满不在乎,说看看他们是不是有本事来碰我。
陈锐的绰号叫“骗子”,什么事情好像都知道,什么时候嘴都硬。
顾晓真的带人来抓他了。他脸色刷白,被顾晓搂住肩膀带着走,一声不敢吭。
骆幻平一下子楞劲上来了,冲上去就要拉开顾晓。
顾晓一把推开他,接着几个人上来。他只能用双手护住脸,毫无还手之力。
旁边的马涛大吼了一声冲上来,对着一个穿绿军装的就是一皮带,然后撒腿就跑。
围着骆幻平的人也散开了,他抬起头想记住这些人的样子,有校外的,也有校内顾晓的同学。
他挨了打,顾晓他们达到了目的,对陈锐只是一番口头教育,就放了他。
“没事吧,大鼻子。”陈锐走过来看着骆幻平,一脸的歉疚。
“没事,我们去看看马涛吧。”骆幻平拉着陈锐,和一帮同学到学校里找马涛。
“其实你们没必要。”回家的路上陈锐说,“他们敢碰我,我叫他们加倍偿还。”
他永远是那副谁能比我牛的口气,对自己也始终充满自信。不光是在闯荡社会的事情上,也包括在女孩方面。
陈锐和王满聪同座,就坐在骆幻平和狄昭华前面。有一天他对骆幻平说:“大鼻子,你信不信,只要我想追王满聪,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骆幻平那时候真不信,觉得他除了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再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
就是这样一个满嘴跑火车、什么事都满不在乎,走路像螃蟹一样横着走的人,现在却不得不令骆幻平刮目相看。
晚上6点多,陈锐到底是拎了一大堆补品,来看骆幻平的父亲了。
老头很高兴,因为骆幻平没让别的朋友来。陈锐是第一个不听他的话,来看他父亲的。
陈锐跟老头说了几句宽心的话,就起身要走。刚好焦大姐还没走,骆幻平就让焦大姐看会,送他下楼。
“有什么事就说,千万别客气。”
“不会跟你客气的。”骆幻平说。“你回来还得待一阵吧,等老头好些了,我就去找你坐坐。”
“我明后天就去BJ了,待两天要去锦州,那里有个大项目招标。”
“你的生意越做越大了。”骆幻平恭维陈锐一句。
“现在光靠开厂子干实业不成了,得玩项目,搞总承包,然后再分包出去,倒个手就挣千八百万。”陈锐有些得意地说。
“看来你这次也是十拿九稳了。”
“不瞒你说,我基本上已经搞定了。你也知道,国企的项目,只要把老大搞定就成,什么招标都是走个程序。”
骆幻平点头默认。
“这次到BJ,还要见咱们一帮同学,都要跟我掺和这个项目,哎,都是老同学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就是,同学能帮就帮吧。”骆幻平嘴上说着,内心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我是什么样的你还不知道吗,能帮的肯定帮,王满聪要做电池,徐强要做电缆,连狄昭华都想做办公楼装修。”
“狄昭华?”熟悉的名字让骆幻平一愣。
“哦,你还不知道吧,她回国了。”陈锐没有他那么反应敏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吧。”
“也是,我很少跟同学接触,孤陋寡闻。”
出了电梯往楼外走,骆幻平忍不住问:“她不是在国外好好的吗,回来干嘛。”
“离婚了。”陈锐步子不紧不慢,边走边说,“现在自己搞室内装潢呢。”
骆幻平不想再问了,觉得似乎和自己无关,又怕问多了反而让陈锐敏感。
送陈锐上车后,骆幻平久久不愿回病房。
很奇怪,也许是有意想自虐,他很想再体会一下,曾经有过的那种刻骨疼痛,似乎找不到了。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一下心脏和胃,都没有忍不住要蹲下身子,用力压住胃才能减缓的那种刺痛。
真的没有了。但是那种刺痛的感觉,依然浮现在脑海里,心里也随之泛起了酸楚。
骆幻平回到病房,倚靠在床上,似睡似醒,只觉得岁月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但是带不走的,是记忆的片段,亦或是漂浮的梦境,纠结缠绕,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