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赤目烧
二人刚在神差像后面躲好,一阵黑风,从已经破碎的西窗户飞进山神庙!
张十三胆子大,好奇心重,一边护着老太太,一边就从神像手指头缝里往外偷看。
只见那黑风在庙里正堂内上下飞舞,来回盘旋了两圈,露出了真面目,竟然是一只大喜鹊!
随即,黑风大盛,将喜鹊的身体完全包裹住,片刻之后才渐渐消散,从中显出了一名肤色微黑的男子。
男子双目炯炯有神,内穿白色短衣,外罩黑袍,面色阴郁,身形精悍,手中紧紧抓着一个小布包。
小布包里有什么活物正在挣扎着,仿佛马上要挣脱出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乌兆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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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乌兆喜与高先生和刘洪分别之后,一点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前往夜市街寻找刘洪遗失在周家老店的药箱子。
但是当他来到夜市街时,却发现街道上灯火通明,照耀的恍如白昼,已经戒严了。
一队又一队的团练兵来回巡逻,街上的小商小贩被勒令全部收摊,平民百姓也被要求各自回家。
在这个时候还在街上行走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团练兵拦下来,仔仔细细的盘问。
兆喜看到这个情况就是一皱眉。
他谨记着高先生说的不能暴露身份,于是缓缓退入暗巷,一阵黑风刮过,再次化作一只黑白相间的喜鹊,在夜幕掩映中飞向周家老店。
周家老店大堂内,店小二正在收拾被打烂的桌椅板凳。
掌柜的也已经醒了,此时正躺在柜台旁边的一张黄竹躺椅上直哼哼,边哼哼边骂。
他骂吃霸王餐的小贼应该被千刀万剐,骂老道士手黑,生儿子一定是没屁眼的,骂店小二无能,不能替自己出头,活该干一辈子跑堂。
小二一边干活,耳朵里还一边听着掌柜的骂,又不敢还嘴,因此一脸青黑色,显然心中极为不爽。
掌柜的正骂的畅快,猛然就看到一只大喜鹊从门口直直地飞了进来,落在自己面前。又一眨眼,一阵黑烟腾起,喜鹊化作一名面色阴郁的男子。
掌柜的大吃一惊,赶紧坐起身来,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兆喜也不想啰嗦,用尖锐的声音问掌柜的:“今天在这里杀人的老道士,随身带了一个药箱子,你见到没有?”
掌柜的可是差点考上秀才的精明人,一看兆喜这样子,心中立刻就警惕上了:这个男人全身都透着邪门,还会用妖法变鸟,一看就不是好人。今天杀人的那个老道士不也是会用妖法变胖吗?一个变胖,一个变鸟,哼!都是用的妖法!闹不好这鸟人跟那个老道士就是一伙儿的!
他往门派瞟了一眼:刘总团练刚才还在店里查看犯案现场,这才刚走不久,现在街上全是维持治安的团练兵。只要我一叫,外面的团练兵听到了,赶过来抓住他,那么今天店铺被砸,自己挨打的仇就都能报了!
想到这里,掌柜的不禁为自己的聪明又一次感到骄傲,他深吸一口气就想呼叫外面街上的团练兵。
兆喜的反应有多快?
他一看掌柜的胸口吸气,喉咙颤动,就知道他想叫人。
当下一步跨过来,抬起右手,“啪”地一把就扼住了掌柜的咽喉,这一下当真是出手如电!掌柜顿时就好像被切了脖子的鸡,“咕咕”两声之后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店小二正憋着气在店里打扫,听到背后有点声音,
一回头,只见酒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陌生男子,正掐住掌柜的脖子,好像就要把掌柜的掐死了。
一惊之下,小二手里的破烂板凳掉在地上,就想出声求救。
此刻,兆喜听到身后的板凳落地声,猛地回过头来,就看到了正要开口喊人的店小二!
但是这时他已经来不及再赶过去制止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兆喜深吸一口气,双目之中泛起摄人心魄的红光,好像一对灯笼相似!
小二被那两点炯炯的红光照到之后,瞬间就觉得自己全身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吓得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身子一动也不能动,只有耳中只能听到自己急促地喘气声!
兆喜一看小二瘫软在地,不能再叫人了,口中呼出一口白气,收起双目之中的红光,转过头来对掌柜的说:“你不要叫。”
掌柜的猛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
兆喜慢慢把抓住掌柜脖子的手松开,又问了一遍:“今天在这里杀人的老道士,随身带了一个药箱子,你到底见到没有?”
掌柜的一只手捂住被抓的生疼的脖子,另一只手连连摆动,他当然记得那个老道士带的大药箱子,自己就摔在那上面,但是后来醒过来就没看到那个药箱子了。眼前这个阴郁男子手段可怕,万一自己说那个药箱子是在自己店里丢的,惹他不高兴,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他半真半假地说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人当时被那老道爷爷一脚踢昏过去,等小人醒来之后店里已经没人了,什么都没见到,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兆喜听他这么说,转过头,口中发出一声唿哨:
“呜——!”
小二听到这个声音,马上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哈—!”
这才从不能动弹的状态中解脱。
兆喜问小二:“你见过我说的那药箱没有?”
小二赶紧跪下磕头,说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那个药箱子小人记得,他们几位打起来的时候,就碰倒了那个药箱子,就在那。”说完他一指老道士当时坐的座位。
兆喜一看,那里什么都没有,喝道:“现在箱子呢!”
小二吓得继续磕头,好像倒豆子一样急火火地说道:“那几位大爷打起来之后,小人害怕,就跑出酒店了,过了能有半个多时辰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县里就已经来人了,刘总团练刘爷他指挥手下在收殓尸体,小人看到那些官差们拉走的东西里有刀,有剑,但是没看到那个药箱子啊!刘总团练他们走了之后,我就听掌柜的吩咐,在大堂里收拾让他们打破的锅碗瓢盆,还有......还有桌椅板凳,也没再看到那个药箱子了。”
兆喜双眉紧锁,心中一盘算,又追问:“店里就没有丢别的什么东西吗?”
掌柜的其实已经查点过店里的损失。
柜台里的钱都没了,自己身上的钱袋子也没了,祖传的一块鱼形腰佩更是被人顺手牵羊扯走了。
所幸这些损失不大,在刘总团练来的时候,都已经报过官了。
到了这会儿,掌柜的心里只剩下害怕了,一门心思就希望眼前这个邪门的男人赶紧放了自己,根本不想多说话。
于是忙不迭地说:“没有没有,都在都在!”
这一句“没有没有,都在都在”让兆喜脸色阴沉,陷入沉思:
“刚才刘洪当众杀人,这里附近的人都跑光了,按理说不会有人那么大胆子进来杀人现场动那药箱子。而如果真有胆子大的人趁火打劫,肯定会把这酒店里的东西都洗劫一番。可听掌柜的所说,单单只有刘洪的药箱子没了,酒店其他的东西都没损失。”他的心彻底沉下去:
“看来高先生所猜测的应该是真的了!刘洪确实早就被人盯上,这就是贼人设的一个局!他们图的就是刘洪身上的蜃珠!在刘洪追出去之后,肯定有贼人同伙偷偷进来取走了药箱子。现在药箱子断了线索,可如何是好?”
正忧虑之间,兆喜忽然想起刘洪让自己带上的铜镜妖,那物件不就是预备着药箱子失踪的情况么?
想及此处,兆喜一把从怀里掏出小布包,口中念动咒语:
“有何小妖,群聚为场。
吾今召汝,一如奉行。
速须远去,不得久停,
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声响起,小布包里好像有东西在渐渐鼓动。
咒语之声停止,小布包里的东西动的更为疯狂,最后向着东边方向,不断的冲撞,好像急不可耐的要出来。
兆喜一看,大喜过望:“刘洪啊刘洪,幸亏你心细,让我带着这只铜镜妖,否则咱们就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