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
2005年，华夏，江东省，陵城，外国语中学，楼梯。
刚明白重生回高三的段秋，马上意识到自己闯了什么祸。
打老师？
虽然自己并不承认动手，但这要是坐实了不得至少挨一个处分？
段秋重生前是混情报圈子的人，遇到的危险算不上很多，但也不算少，也许是身份变了，这种学生特有的危机还是让他汗毛直竖。
大好开局可不能玩废了。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把刚才那个小姑娘，不对，英语老师找到说明情况。
这么想着，段秋立刻掉头往楼上走，不过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长期的情报工作经验让他的思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他觉得现在去找到英语老师道歉说明情况未必就是上策。
首先，英语老师正在气头上，解释未必有用；
其次，若是她找了班主任甚至教导主任告状，自己现在回去很可能要同时面对一个正在生气的英语老师，和一个想帮英语老师出气的人；
最后，他现在状态不太好，至少目前看到的所有人，他一个名字都想不起来，容易被察觉出端倪。
于是，花一分钟理清思路的段秋做了一个决定。
逃课！
时间紧，任务重，段秋撒腿朝楼下跑。
他要赶在老师联系他父母前，先和父母通个气。
按照模糊的印象，段秋跑回当年居住的小区，这也是他仅有的办法了，毕竟没有重生后的记忆，家里和父母单位的电话号码根本想不起来。
扶着小区花园的法桐树，段秋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不由感叹道：
不愧是应试教育下的高三学生，体质就是这么逊于常人……
此时又一个问题摆在段秋面前，家所处的小区是职工住房，几十座风格类似的七层住宅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栋紧挨着一栋。
要从这么多一模一样的住宅楼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家，现在对段秋来说难于登天。
怎么办？
只能问人。
可是这个时间段，职工小区里的人该上班的在单位，该买菜的在菜场，平日里总该有人闲逛的小区此刻却一个人影都看不着。
段秋转移目光，瞄准了两处地方。
一个是门卫室，里面坐着一个大爷，正在听评书，收音机隐约放的是《薛丁山征西》。
奇怪，为什么能记得住这个评书的名字？
段秋没有多想，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另一个方向，小区门口不远处，有个小卖部，正在看店的大叔看见段秋望过来，友善地点了点头。
段秋也咧嘴，做出学生特有的笑容，挥挥手算是打招呼。
门卫室肯定能问到自己家具体在什么地方，段秋定下方案，正构思应该怎么开口才不显突兀时，他愣了一下。
大叔你过来干什么？
只见小卖部的看店大叔拎着一瓶矿泉水，笑着朝段秋走来，步伐甚至带着一些小跑。
难道我刚才的表情能翻译成：老板麻烦拿一瓶矿泉水吗？
段秋只能一边挂着笑容看小卖部的大叔一路过来，一边思考对策，路程并不短，他感觉自己都快笑僵了大叔才走到自己面前。
“小段啊，赶紧喝点水，啧啧，跑那么累干什么？”
小卖部大叔语气里带着心疼，眼神和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这靠着近了，段秋才看明白，这哪是和善的笑意，分明是八卦的笑意。
高三男生，上课时间，狂奔回家？
报忧还是……报喜啊？
光字面意思，不算联想空间，都足够吸引在小卖部里一坐一天的无聊大叔过来一探究竟了。
“谢谢老板。”段秋接过水，心里想着怎么把他打发走，先客套一句。
哪知这话也能打开对方的话夹子。
“谢什么谢，一瓶水而已，这么见外！还叫什么老板的，丁叔都不肯叫了，想当年你才出生，饿死不肯吃奶，你爸托我找路子……”
“咳咳，咳咳。”
段秋听着如遭雷击，刚喝下去的水便呛了出来。
丁叔赶紧拍拍段秋的背，心疼说道：
“看你急的，喝这么快，跟你后来呛奶一模一样。”
“丁叔。”
段秋缓过气来，打断了丁叔的话，说道：“一瓶水我就不跟丁叔你客气了，晚上我妈回来，我让她多多支持你生意。”
被这个丁叔盯着，段秋就算等会把他打发走也不好再去找门卫大爷，于是决定直接套丁叔的话。
“丁叔，你和我们家这么熟，不会也住在小区里吧？”
“我就住21栋，小户型，和你们家不能比，你妈当时是干部，我当时只是普通员工。”
和这种人对话的好处就是，他每次回答都能带出一串信息。
段秋摇摇头表示不信，说道：“我家也没多大，说得好像你去过我家似的。”
“我怎么没去过，去年你家换电视，给师傅发的烟不是我送过去的？”
“那你说我家在哪？”
“嘿，还考我，10栋402，怎么样，服不服？”
“服！怎么不服，一会我就按你说的地方去开门，走错门被人当小偷丁叔可得给我作证。”
“臭小子……欸，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跑回来干什么呢？”
“早上忘带作业了，老师非让回来拿，我就跑快一点免得耽误上课。”
“你不早说！还跟我这聊天耽误时间，赶紧去赶紧去！”
……
站在家门前，段秋有些忐忑，重生前父母早就意外身亡，算下日子也有十多年没见了。
如果打开门，他们都在家，怎么办？
段秋当然迫不及待地想见父母，只是阴阳两隔十余年，那种父母无私给予的关爱，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早就在时间的巨磨下碾成了齑粉，深埋在心底，结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老茧。
段秋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要揭开这厚厚的老茧，让那些齑粉重新长出新芽。
深吸一口气，段秋安慰自己，这个时间他们都去上班了。
摸出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摸索着上面岁月的刻痕，段秋深吸一口气，把钥匙插入钥匙孔扭动。
防盗门发出响声，一种莫名熟悉的气味从门缝中传出来。
那一瞬间，无数次开起这道门的记忆重归脑海，一切仿佛回到了过去。
咿呀。
防盗门缓缓打开，熟悉的一切展露在段秋面前，熟悉得如同两个小时前刚刚见过。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疑惑地打量着段秋。
他是段秋的父亲段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