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砸场子

七.砸场子

雪白的病房外,是凌乱的脚步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昨天我确实有些累,但那里明明已经绿灯了,我就,我就把车子开过去了,我根本不是故意杀人的啊。”

“好了,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你现在就期望人家能好吧。”

一对男女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旁边有个小男孩,努了努嘴:“爸爸,你不是说那个人不是外面来的人吗,就算死掉了也没什么……”

女人急忙捂住他的嘴,“这可不能乱说啊,你爸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她看向靠着墙壁的眠雨歉意一笑:“小孩子瞎说的,别往心里去,那姑娘会没事的。”

眠雨面无表情,没有过激反应,他们才稍微放下心来。

门把转动的声音响起,没眠雨抬头,只见一个护士端着带血的纱布走了出来。

“现在怎么样了。”她声音低迷。

“姚医生没有和你们说吗?菅小姐全身上下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更严重的是脊椎受损,脑部还有水肿和出血,现在还没醒过来,情况很不乐观,做好最差的心理准备吧,我们会尽力的。”护士表达了自己的惋惜。

“那样的撞击,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肇事司机张了张嘴,“那,那得要多少钱啊,不会全让我们赔吧?”

“这场事故,治疗费用将有交通局那边担负,但是一般来讲,官方提供的资助,不会高于她能创造的社会价值,最后可能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出资。”护士说着,突然看到旁边走来人,连忙道:“副市长?副市长好。”

“哈哈,不用这么拘谨。”

眠雨侧目,走来的是两个看起来严肃古板的男人,一个像官员,另一个像随从,脸上挂着刻意的微笑。

副市长?眠雨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发生这种事我也很惋惜,在序之城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故。哦,你可能不认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咱们序之城的副市长,汤存远。”副市长摇头叹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们这些新住民都是归我管理的,本来是希望你们在序之城能安逸地生活,后天还安排了欢迎宴会呢,没想到发生这种意外。哎,不用担心,有我在,菅小姐后续的治疗全部由官方承担,我们也只能提供这些帮助了。”

眠雨不卑不亢,问道:“副市长先生,交通系统出现错误的原因,调查清楚了吗?”

副市长汤存远哎了一声,“这倒还没有,还需要给安全部那边一点时间,现在已经在上下彻查了,到底是人为因素还是系统紊乱,过段时间一定会查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这时门再次打开了,一个护士有点高兴地说道:“伤员清醒了一些!”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或多或少有些激动,肇事司机喜出望外,“太好了,太好了,我不是杀人凶手了。”

护士左顾右盼,“眠雨,眠雨是谁?她在喊你名字!”

眠雨一怔,正要说“是我”,身边已经有人越过走进了病房。

“副市长,请等等,请先进除菌室,然后才可以进重症监护室。”护士看汤存远要进去,立刻伸手拦下,折让他脸色不太好。

汤存远皱眉:“怎么回事,我这可是秉公慰问?怎么不让我进去?”

护士连忙解释:“不是这样。您也知道,她从手术室出来才几个小时,伤势基本完全没有一点恢复,

就这样直接进去可能带去病菌,造成感染,这是规定,不是针对副市长您。”

副市长依旧皱着眉,过了好一会儿才乐意跟着过一遍除菌室,眠雨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一进病房,副市长汤存远就快步走到病床旁边:“菅小姐,你怎么样,能说话了吗。你放心,我是咱们序之城的副市长,有我在,后续的治疗你不用担心,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们官方。”

护士连忙小声提醒:“副市长,请不要大声喧哗,伤者需要休息。”

眠雨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默默走过汤存远身边,看到了全身缠满绷带绑满固定夹的菅紫花。

“……”菅紫花眯着眼睛,只觉得好像有蚊子在旁边一直嗡嗡鸣叫,迷迷糊糊的,全身痛的厉害,尤其是脑袋一抽一抽,就算闭上眼睛,眼前也一直有黑影在摇曳扭曲。

她嘴唇无力蠕动,发出近乎听不到的声音:“眠雨……”

这一声落在眠雨耳朵里确是恍若惊雷。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第一个念想起的人,是我。

“我在呢。”

眠雨蹲下身子,声音轻若鸿毛:“你会没事的。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不是说过,你最向往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吗,你不能倒下哦。”

“嗯……”

眠雨在温声细语安慰着菅紫花。

她也不知道菅紫花有没有听到,是不是在无意义地呢喃,只知道,如果她能听见并理解的话,应该会有更多坚持下去的勇气吧。

副市长汤存远在一旁看着,作为上位者的他居然被忽视了,这让他非常不爽。于是跟他的秘书在旁边私语了几句后,干咳一声:“既然没什么大事,人也安全了,那我先走了,安全部那边还需要我去决策。这是我的办公电话,有什么事直接打给我,一定会帮你们处理的。”

眠雨接过对方递来的名片,看着对方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充满刺鼻消毒术味道的病房,脸上的温柔消失了许多。

小护士将对方送出病房后,说了声“市长再见。”便马上关上了房门。

眠雨回过头,菅紫花陷入了安静,逐渐沉睡。

……

赫默尔和他的魔术团半夜依旧在各个娱乐场所游走,今天表演的场所是一个舞厅。

舞厅最好的地方就是有氛围灯,周围都是黑暗,只有赫默尔自己站在聚光灯之下,接受这众人的目光。

“你们所见的分离就真的无法聚联了吗?所见死亡真的就不能挽回吗?所见不一定为实。”

“接下来我要表演的魔术,是愚弄空间和生命的魔法。”

赫默尔打了个响指,他的助手很快从黑暗中推出一个装着滚轮的桌子出来,桌上摆着一个长条铁盒子和几块铁片,无论是盒子还是锋利的铁片上,都绘制着诡异的花纹。

“有请我美丽的女伴,罗烟烟小姐。”

赫默尔伸出修长的手,一只染着红色甲油的纤细小手搭了上来。

他微笑着抱起罗烟烟,将穿着品红色礼裙的少女放在桌上,“请您躺进箱子里,美丽的小姐。”

罗烟烟腼腆地笑着,钻进打开的长条盒子,被礼服裹住的优美曲线在这一刻尽数凹显出来,让一些围观群众眼睛有些发绿,直到赫默尔将盒子盖上,只露出美丽的秀发和脸庞,和踩着高跟的双脚。

赫默尔从助手手中接过锋利铁片,刀口在灯光下泛着银光。

“它们将切开你的身体,害怕吗?”

罗烟烟深情迷醉地说道:“只要赫默尔先生在旁边,我就不害怕。”

赫默尔弯下腰在她额头轻轻亲吻,“那我要进来了,可能会有点疼。”

有些不谙世事的小家伙听到这等虎狼之词,有些面红耳赤,然而下一秒他们的羞怯就转为了惊吓,因为赫默尔直接将手中的锋利铁片,沿着铁盒中间的缝隙插了进去。

“居然来真的?”有人捂上眼睛,不忍心去看下一幕血腥场景,但又忍不住好奇,撒开指缝,心中的恶念慢慢滋生。

遗憾的是,铁片并没有滑下去,而是卡在了离桌子二十厘米左右高的地方,赫默尔一脸哀伤,深情道:“对不起,我做不到,就算我知道我能欺骗空间和死亡,我也做不到伤害如此美丽的小姐。”

期望多大,失望就有多高,有些人已经不满了。魔术师平常也没有这么墨迹啊。

“但是,我也不能让大家失望,所以……”赫默尔深吸一口气,摊开双手,“就由你们来吧,帮我完成这场魔术。”

观众们惊讶了,这是什么鬼。

“我们?”

“别逗了,会死人的!”

“就是,我们只是来看魔术的!”

赫默尔微笑,“我以我的人格向各位担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如果真的发生了性命相关的事……”

“我愿意为赫默尔先生的事业付出生命,如果出现魔术事故,将由我自己承担后果。”罗烟烟脸上带着迷人的笑,转过头面对观众。

“不可能。”

罗烟烟一字一句回答:“我是认真的。”

观众们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开始跃跃欲试了。

赫默尔眼底出现一抹讥讽的笑。

开始了,如果不需要承担后果,那作恶就没有了限制条件,就算是序之城这些机械一般的居民,也会开始生出上海之心。

将心中最深的恶念用规则束缚起来,简直是可笑的行为。

赫默尔扫了一眼黑暗中的人群,他们的眼睛好像都在发光一般,“那我现在,就从各位之中挑一个上来协助我完成……”

他话音未落,一道香风飘过,正享受表演乐趣的他反应稍微有些迟钝,等他心中暗道不好,准备按住行动的人时,已经迟了。

“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叫的每个人都是心中刺痛,起一身鸡皮疙瘩。

在滑动桌子前,一个戴着白色兜帽,背对着观众的纤瘦身影,手已经放在了锋利铁板之上,将它按压到底。

猩红的液体从铁盒缝隙中流淌出来,哗啦流在地板上,很快形成一泊,滴落在每个观众的恐惧之心里。

罗烟烟露出的头颅上,哪还有什么迷醉之情,她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眠雨,血液一股一股地从口鼻涌出,让她形同厉鬼,让她一阵一阵地颤抖。

赫默尔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他看着面前戴着兜帽只露出下半脸的少女,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惶恐。

疯了,她真的一点都不害怕,真的敢在序之城杀人!

“你们应得的。”眠雨面无表情,冰冷地拔出插在盒子缝隙中的铁片,任猩红血液染红自己白色的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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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海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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