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缚猪行动
天上掉下了一条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林恩十分好奇,便挣扎穿过人群,打算过去为其验明正身。那怪模怪样的野猪身长五米,浑身漆黑,长满疙瘩,像一颗天外陨石。它又是嚎叫,又是打滚,在林地里折腾出了一个大坑。
屯里的乡亲们都站在那远远地看,猛然发现屠户的儿子不知死活,正径直地向大坑中心靠近,纷纷出言喝问。只不过,林恩养猪杀猪惯了,眼底里只有猪便没别的,对善意劝告充耳不闻,三步并作两步走去,俯身细看那唧唧叫着的猪。
“嘘,嘘。小乖乖,你不要怕哦。”年仅12岁的林恩·奥尔森,奋力抱起那条猪的头颅,柔声安慰道。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把那血液胶结的长鬃割开,使得那条猪的鼻子嘴巴都露出来。
铁匠巴基激于公愤,忍不住低声骂道:“这小娃娃真的是胡闹!也不知道那混球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儿子!看到猪就忘乎所以,连命都不想要了。那猪头比水缸还大一圈,这小子也要去碰一碰。一会它要是发起狂来,岂不是要祸害咱村里的好人?不如责任到这种地步,真是岂有此理!”铁匠巴基家境殷实,和屠夫尤里安家一样,都是村里的“上流”人物。两户人家处不到一块去,为了争谁更有格调,闹矛盾也是常有的事。
寡妇露西双手叉腰,连声附和:“就是嘛,就是嘛。这真的是太乱来了,搞得人家心里怕怕的。哎呀,奴家头晕。”说完,她便作势倒下。万幸的是,铁匠巴基出于公义,出手将她扶住了。
妮其·布拉纳看见林恩正给猪喂肉丸子,心里十分地惋惜,于是吩咐儿子说:“马尔辛,你跟林恩是好哥俩,你说的他肯定会听,你快去叫他回来。”
“娘!那家伙现在啊,只认猪不认人,谁来都不管用!”马尔辛边大声嚷嚷,边作了个无奈的手势。他站在一棵榕树下,上面蝉声正躁,故而须得大喊才行。
“臭狗子,能不能安分点?!闹啥呢?”
马尔辛双手比划的幅度略大,没注意冲撞了后面的人,惹来一顿好骂。他忙转身向对方道歉,却看到人头攒动,里外围了好几匝,忍不住叹道:“我的乖乖,乡亲们全出来了。”
此时正值炎夏,午间太阳毒辣得很,村里的乡亲们都闲闷在家,听见动静,自然是要出来看热闹的。人山人海地围成一个猪圈,却没人敢稍微往前靠近一步。普通野猪都叫人忌惮不已,更不用说这么长的大猪了。
猪圈内,林恩正轻拍长猪,一脸天真地笑道:“快吃快吃,你长得又肥又壮,油水多多,钱也多多。”说完,他又将一颗颗芥末肉丸塞进去,然后用力摁住长猪的头。
长猪打了个响鼻,吹起泥土飞扬,小眼珠子里满是怒气,直勾勾瞪着林恩。除了愤怒之外,这条猪更满怀着恐惧。它是一条饿猪,这点不假,但并不代表饿了就得要吃东西。和大多荒野里的生物一样,它是一条受诅咒的怪物。
天龙的统治下,世间万物都各得其所,幸福而安康地生活着。科里拉多大陆上,有许多神奇的怪物,它们长得和人类不太一样,生存方式也大相径庭。比如这头猪,它就是以饥饿为食的,一旦吃饱了肚子,就不再是一条饿猪了。这对它的本源是种致命的打击。长猪吃得太饱,完全没了力气,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关于养猪的技艺,林恩向来很有自信。他看见猪不动弹了,从怀里拿出杀猪刀,找准位置刺了进去。
不过奇怪的是,刀没入了长猪的体内,伤口处却没有血液流出。唯有一股气,跟放屁一样泄了出来。
噗噗……,长猪的身体正急剧萎缩。最后,在乡亲们惊异的目光中,这长猪变成了一条黑色的绳子。
林恩稳当地将绳子收入怀中,高兴地说:“我的养猪技艺又有长进了。这样下去,我离成为兽王又进了一步。哇哈哈……”
在科里拉多大陆,出人头地的方式很多。你可以选择成为一名骑士、或是一名法师、或是一名匠师、或是一名斗士……只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成为被选中的人。在贵族统治的赛德公国,那些没有出身一般、资质平平的平民之中,如果谁想要有所作为,就必须看清自己的斤两,不要碰那靡费钱财的行当,一心一意往驯兽师方向发展。这才是正道,但却并非坦途,注定是凶险万分的。
至于站在驯兽师顶点的兽王,那就只有这屠夫之子——林恩才能说得出口了。不过,他并非是不知轻重。正是因为那很难办到,所以必须得大声说出来。这看似傻乎乎的话语,其实是一份向命运下的血淋淋的战书。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啧啧叹道:“这小娃子怪可怜的,养猪养出幻觉来了。山里怪物吃人不吐骨头,想成为名及格的驯兽师都难。兽王是啥来着,想想都头大呀,老身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
铁匠巴基怪声怪气地说:“俺家是养鸭的,俺天生就很懂养鸭,俺长大要成为鸭王。”话没说完,那寡妇便咯咯直笑,在他怀里不住地乱扭。她这番动作,乡亲们听了铁匠的话忍俊不禁,现在忙咽了口唾沫,摆出了严肃脸。各人心思有变,全都不在鸭王或猪王身上了。
马尔辛指着铁匠,大声说:“喂喂,巴基大叔!不许你嘲笑林恩,他可是认真的。”
铁匠巴基拿眼睛瞥向妮其,其意味有暧昧,更多的是威胁。妮其本想简单教训儿子几句,感觉到那人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想:“这家伙要是一怒之下,将那些农具坐地起价,咱家怎么对付得来?”一念及此,她便指着儿子,劈头盖脸地骂道:“臭小子,混账东西,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真是一天不打上门揭瓦!皮痒了你!”说着,她抱住马尔辛,挥手狠打他的屁股,并低声说道:“大狗儿,快给我哭……”
马尔辛扯着喉咙干哭了几声,却突然想到林恩在附近,看见这家伙正向这边走来,于是他连忙将嘴一咧,假哭变作了大笑。
林恩看见马尔辛因他挨打,本来向过来劝劝妮其大娘的,但是看到那家伙笑得滑稽,于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铁匠巴基拉着路西走在村里的小巷中。
“俺家是养鸭的,俺天生就很懂养鸭,俺长大要成为鸭王。呱呱呱……”
“奴家是养鸡的,奴家天生很懂养鸡,只不过嘛,奴家只想当老鸨。嘻嘻嘻……”
下一刻,笑声戛然而止,一个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此人身材壮硕无比,将小巷出口完全堵死了。更糟糕的是,这个家伙身上拿着一把屠刀。
巴基语气慌张地说:“尤,尤里安!你这是想作什么?快别挡道,给我让开!”
“巴基!我忍你很久了!你侮辱我没关系,但嘲笑林恩的远大理想,这我可不能当什么都没听见!”说着,尤里安便扑上前去,两拳将巴基撂倒在地,然后抓住他的脑袋往泥墙上撞。
寡妇路西连滚带爬地逃离此地,随后村里响起一阵尖叫声:“快来人哪!他们俩又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