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赶紧毁灭吧，累了。

深夜，船头舱室。

送走了睡眼朦胧的青木，方磊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石头，我这边的结果已经汇总出来了，核磁共振的结果并没有找到法力产生的来源，也没有法力显示的影响，不过法力浸润过后，骨密度明显比普通人的数据要高。”

胖子的桌前摞着一叠CT影片，旁边是几摞厚厚的A4纸。

“核磁共振的原理也不过原子核自旋产生的电磁力，并不一定能够看到这个世界的全部真像。”

方磊正看着面前的投影仪画面，左右两个投影屏幕显示着不同的数据。

“也对，也许是一种促进身体的激素或抗生素，也许是一种特殊的能量，在检查伤口的时候，我发现伤口愈合的四个周期中，急性炎症期和细胞增生期会缩短很多……石头，你说法力到底是什么？

从我看到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开始，我都不确信科学到底可不可以解释了。”

胖子的语气犹豫。

方磊点头，“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是个人都不会再相信科学了。

可这个世界本就神奇，在爱因斯坦的质能转换公式公布之前，人们不会相信一颗一人高的原子弹就可以毁灭一座方圆千里的城市。

在狭义相对论提出之前，也没有人会觉得时间在某种尺度上也会改变。”

方磊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公式，简单又熟悉。

E＝mc2

“生活中有太多的事情我们没有注意到，或者习以为常，每天都在忙碌或是工作，其实如果我们抬头看一看，就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神奇，有太多的东西无法理解，又神奇美妙。

比如，我们抬头看着今天的太阳，和百万年前的星空。”

方磊抬头注视着他，

“所以，现在不用去深究原理，先研究明白使用方法，就好像……人类第一次接触钻木取火一样。

比如，我这边有一个有意思的发现。”

他将一管发着微弱蓝光的试管放在桌子上，

“辐射也能够被吸收转化。”

胖子推推眼镜，仔细看着试管，嘴里问着，“这是那个时钟上的？”

“对，”方磊回答，“上世纪初，镭被发现以后，被广泛应用于各种商品，在人们意识到辐射的危害以后才消失，那个时钟的表盘就是镭涂料，我在时钟后发现了一整罐涂料，应该是当时的工人误放进去的。”

胖子敲了敲管壁，“可是镭这个东西不够稳定啊，没办法做核材料，最多也就做个脏弹。”

“这个再说，我想先用它做法力炼化实验。”他将手放在试管上，

胖子抬头震惊地看着他，“你要将辐射粒子炼化到身体里？不可能！

你应该知道辐射一旦进入体内，很短的时间就会破坏掉细胞的蛋白质结构，连基因链都会摧毁，所有器官都会衰竭，这就是在送死！”

“可是……”方磊凝视着他，“你会帮我的对吗？”

胖子低着头，不说话，沉默半晌才说道，“给我个理由。”

“爷爷，素素，青木，我不想再有下一个，够吗？”

……

船底的各种大型机械旁，有着巨大的锚链，粗壮的铁链一环就有半人高。

旁边空旷的地面上有着一座简陋的小屋子，灰色的塑料墙壁，灰色塑胶顶，组成了只有三米方圆的小房子，掺杂着硼和镉的涂料是这个房子唯一的防护材料。

一只一人高的机械臂，

三爪的夹爪上夹着一个银色的铝块，铝块下方有着一个细细的小孔。

机械臂移动到房子上方，从唯一的孔洞伸了进去。

“针刺完毕，可以开始了。”

远处胖子的耳机里传来方磊的话，他按下回车。

另一只机械臂将塑料板遮在上方的孔洞上，三十秒的倒计时在电脑的面板上显示出来，旁边的分割的屏幕里是方磊赤裸的身体，不仅胸口画着红色的聚气符文，四肢上也画着轻身符文，甚至眼睛旁边的都画着扭曲的明目符文，全身上下像是被红色线条包裹的原始人。

倒计时结束，淡蓝色的辉光从小小的孔洞透出一点点光亮，没有声音，没有其他色彩，下方的方磊却面容逐渐狰狞。

一根根血管隆起，肌肉剧烈地膨胀，脸色涨红，青红两色的血管从脖颈直直延伸到下巴，

体表的符文逐渐亮起淡红色的光，光亮逐渐炽烈，像是天然的神纹，炽热滚烫，让方磊如同在燃烧的烈火中煎熬。

淡蓝色的辉光只持续了一瞬，可下方的方磊却在煎熬中一直挣扎，他想咬紧牙关，可却做不到，身体不听使唤地开始扭曲，骨骼发出咯咯啦啦的声音。

胖子在电脑前看着，他的额角全是汗水，屏幕里的人想挣扎，想嘶吼，想用此时已经如同野兽般凶厉的手爪撕破这脆弱的牢笼，可又紧紧地克制住，他知道这是中子唯一的屏障。

十分钟的时间如同永生般漫长，屏幕里的人影逐渐恢复正常，瘫在地上像一滩扶不起的泥。

“石头？”

屏幕里的沉默，让孙胖子想要冲过去查看。

“我在……铝轰实验成功，”方磊低哑的声音传来，“等我再画几道符，实验继续。”

方磊自我描摹着身体上的符箓，小心避开细如牛毛的毫针，他全身闪着水光，汗水浸透了他的身体。

“要不下次再做，已经成功了，我们现在可以先做一下身体数据分析。”胖子说道。

“不用，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

胖子定了定神，“好，下一次铝轰开启，倒计时一分钟。”

灰色的牢笼在颤抖，嘶嚎声从中传出来，让胖子喉咙滚动，咽着口水，他看着那个翻滚的，挣扎的身影，眼皮不断地跳。

他转过身，不再去看。

船中舱室，俞勇正看着航线显示，他将航线向左调整了一些，旁边正在值班的兄弟是瘦猴。

“勇哥，这怎么突然下起雨了？”瘦猴看着窗外，雨点噼啪地打在窗户上，密集有力，窗外阴沉的天，漆黑如墨，看不到半点星光。

“海上天气就这样，风大了点，航线我调整了，你睡会儿，明天还要考核。”

雨越下越大，哗啦啦地打在铁皮上，如同密集的鼓点。

厚实的乌云笼罩在天空上，下方的海面波涛如同丝绸的轻微褶皱，船体稳稳地行驶在其中，所有的波动，纹路，浪涛指引的方向，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而中央，便是那小小的船影。

凌晨四点，雨水噼啪地打在人身上，打得生疼，戚凤打伞现在一旁，看着雨水中的众人。

“考核，第一项，日常体能。”

她指着远处堆放设备的棚子，“我会在终点等你们，现在……开始！”

在短暂的反应过后，他们如同一群雨夜中的群狼冲了出去，厚实的雨幕犹如不存在一般被一道道矫健的身影冲破。

高低杠，速度，跳跃，攀缘，几十个黑影迅速无声地做着这一切。

很快有湿漉漉的身影冲进棚子，并没有停留，因为新的考核任务已经开始。

桌面上散乱的零件被一件件拾起，金属的咔哒声不绝于耳。

枪声响起，富有节奏的连射，被杂乱的雨水声掩盖，火光从船舷各个角落处迸溅出来。

高层甲板上“轰~”的一声轰鸣，

远处的天空上一个黑色的小点迸溅出美丽的花火，很快又被雨水浇灭。

黎明时，乌云散去，清冷地风吹过甲板，一抹晨曦穿越海面来到了甲板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影子。

他们的衣服湿着，脸上头发凌乱，身体却站得比直，如同一排黑色的树。

“很好，”方磊轻声说，“你们中有人过关，有人淘汰，但每一个人，都是优秀的。

现在，欢迎你们的加入。”

“第一件事，现在你们二十九人有了门派专属的代号，从平一，到平二十九，从1号到24号，为合格者，三人一组，开始执行任务，25到29号，淘汰，留在船上。”

众人战战兢兢，心中期待着自己的成绩，和那渴望已久的自由。

“第二件事，派发装备，每人都有，包括淘汰者。”

方磊踢了踢眼前的一排黑色箱子，说道，

“申远，1号箱。”

人群中的瘦猴激动得快要跳起来，

“马景轩，2号箱。”

“赵文志，3号箱。”

……

所有的人名念完，有人欢喜有人愁，分发完装备的方磊开始教大家装备使用。

他马上桌子上的一只手表，黑色的屏幕上有着绿色的数字，侧边只有一个按钮。

“手表，也是你们的通讯器，按一下显示时间，按两下短距离对讲通话。”

之后他一件件介绍过去，除了一把银花枪之外，每人还配了一把离火左轮，六发子弹除了一发信号弹外，剩余5发皆是辅助作用的，用方磊的话来说，就是用来逃跑保命的。

一把太刀，一个背包，背包的形状让众人嫌弃，一块块凸起的方块组成的纹路活像一个乌龟壳。

方磊说这是凯夫拉纤维加陶瓷复合板做的，保命用的。

每个人的背包里装的东西并不一样，三人一组的队伍里，装着一只机械狗，一架无人机，还有一个人则是带着灰凤狙击大枪。还有一些平板、符箓之类小物件。

除了满满的装备，还有一艘小艇，船尾处停着8艘，用揽绳拴着。

“好了，你们24个人自由了，现在接了任务就可以走了。”

方磊说罢就去了起居舱室，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青木走了出来，

“师傅，祁玉姐姐说，你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跟她说。”

方磊尴尬，祁玉这段时间总是一个人独处，最多的时候还是和青木在一起，已经很久没有理过他了。

……

等送走了一艘艘小艇，船也即将靠岸，其实船很早就已经到了家乡的海域，只不过为了训练，停了很久。

港口渐渐靠近，众人都很高兴，方磊望着港口，站在船头久久不动。

“石头，到家了。”胖子高兴说道，

“嗯，”方磊回过头，怔怔地看着他，

“胖子，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