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当头棒喝勘无相
清晨霞光初现,洒在临仙城城墙之上,金影粼粼。城令将胡灵儿恭恭敬敬的送到城门口。
胡灵儿拒绝了城令孝敬的金银和护送人马,即将动身赶路时,身后传来了呼声。
回头望去,只见许松与沈梦虹骑马驶来。
胡灵儿见到二人,心中惊喜。
“许师兄,沈师姐。你们怎么来了?”
“胡师妹,我和沈师妹奉师命前往鹿山城,参加白塔寺举办的“佛骨会”。
听闻你要去云香谷,咱们刚好顺路,不如便一同前往。”
胡灵儿自然欣喜答应,毕竟自己第一次出来行走江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如今有同门做伴,不但安全有了保证,路上也不会寂寞。
众人结伴上路,许松一路谈天说地,偶尔讲些江湖趣闻,惹得胡灵儿娇笑不止。
而沈梦虹却一直眼神飘忽,心不在焉。暗想:我们都和胡灵儿同行了,铁师哥为何还不现身?难道许松在骗我,若真如此,定让他尝尝“嗜心散”的滋味!
正在谈笑的许松,蓦然感到一阵冷意……
铁来宝此时躲在暗处,看着同行的三人。心想:这二人偶遇师妹,一路同行,岂不是破坏了师妹的历练。
又一转念,这是师父该考虑的事,我的任务,就是暗中保护,做好自己的事便可。如今师妹安全暂时没有问题,我便往前去探探路。
想到这里,运起《千里纵横术》,动若奔马,于林间疾驰而去。
行至一座山脚处,铁来宝停了下来。抬头看到山中青树遮瓦,耳畔晚钟鸣响,显然有一方寺庙坐落山腰。
算算时辰,胡灵儿他们今晚应在此寺庙投宿。无奈铁来宝不能现身,只好摸入山林,准备夜宿之地。
在寻找露营之所时,竟在一处土洞内发现了蛇窝,内有几十条草蛇。铁来宝大呼走运,趁着天色未暗,支起火堆,烤起了蛇肉。
将蛇扒皮去脏,切成小段,用木枝穿成肉串,架火翻烤,撒上携带的盐粒,一时间肉香扑鼻,铁来宝席地而坐,大吃起来。
正大快朵颐间,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铁来宝猛然回头,只见一身穿藏蓝袈裟的老和尚立于身后。
只听那老和尚高宣一声佛号说道:
“阿弥陀佛,贫僧渡音。施主为何于我小梵音寺前探而不入,还妄造杀孽?”
铁来宝听其叫“渡音”,想来是禅宗外放的“渡”字辈高僧,当即起身行礼道:
“见过渡音大师,晚辈自在宗铁来宝,奉师命暗随师妹外出历练,我先行一步,途径贵宝刹,打扰了大师清修,还望恕罪。”
这一番言语本说的没有问题,但配合其凶神恶煞的外貌和炸裂狠厉的声音。令渡音和尚眉头紧皱,心中戒心大起。
“阿弥陀佛,贫僧与自在宗长乐散人多有交情,并未听其提起过,有你这弟子。”
“那是我四师叔,我师父是逍遥散人顾楠卿。”
“顾居士乃是文坛大家,你…………不如先跟我回寺,待我给自在宗去信一封,核实清楚后,再做计较。”
铁来宝心里暗怪师父:还总说我惹事,您要早把我是你弟子的事通告江湖,何来这许多误会!这老和尚没有直接动手,已经算有涵养了。
直接跟和尚回去,等师妹来了,倒是能澄清身份,不过自己的任务可算失败了,这可不行。
嗯……师父说了,遇有误会……跑!
铁来宝转身便走,
行起《千里纵横术》,瞬间奔出近百米,料想这老和尚不会追上。
渡音大师见其心虚逃跑,目光变冷。脚下运转《小化缘步》,身影闪烁,瞬间挡在铁来宝面前。
铁来宝心中发怒,双手握成鹰爪,照其双肩撕去。渡音不理会袭来的攻击,掌出中门,照其胸口连环拍出。
铁来宝扣住其双肩,只感觉一股刚猛劲道将自己双手弹开,拿捏不住。只得便擒为抓,在其肩头抓出三道血痕。同时胸口中了三掌,掌力浑厚刚猛,不由倒退几步,只感觉胸口气血翻涌,身体发沉,行动无力。
渡音眉头微挑,心道:此子竟学得云鹰山庄的《鹰爪铁布衫》,造诣还如此之深,不但能伤到我,中了我三招《苦行掌》,居然还能站立不倒,横练修为着实可怕。
想那云鹰山庄广收学徒,致使其武功在江湖上流传甚广,如今竟成就了一个如此厉害的小魔头。
“阿弥陀佛,施主既修正道武学,为何不行正派之事,今日便留下吧。”
铁来宝怒火中烧:你个死秃驴,不分青红皂白,老子就吃几条蛇,就是不行正派之事了?!
“我可去你娘……噗……”
话未骂完,《苦行掌》掌力发作,一口逆血喷出。
这《苦行掌》乃是禅宗高深掌法,运使开来,掌力如拖泥带水,浑厚至极。其掌法特性突出一个“重”字。身中此掌法者,掌力压其经络,阻其血脉,全身如深陷泥潭,行动不畅。
铁来宝一身横练武功深入脏腑,确也在此掌法下受伤。
随着一口逆血吐出,胸口沉闷减缓,身体也轻便了许多,不再废话,反手将棍抽出,与渡音对峙。
渡音看着其手上的兵器,感受到棍上的凶煞血腥之气,眉头紧皱:
“阿弥陀佛,贫僧本见你修炼不易,不想妄造杀孽,奈何你凶煞缠身,佛陀难渡,今日老衲便在此将你超度了。”
说罢,气贯双掌,掌成暗金之色,盖打而出,气势雄伟,掌风凌厉。
铁来宝暗中叫苦,虽借兵器之坚。奈何自己仅修习了一日棍法,就会一招“惊涛拍岸”。奈何杀招临近,只得举棍回击。
但见其斜身拧棍,劲成螺旋,掼头劈砸,正是《破军降龙棍》中的“惊涛拍岸”。
一掌一棍空中相碰,发出一股闷雷般的巨响。
铁来宝持棍而立,渡音却倒退数步,双掌被震得发抖。心中暗惊:怎会有如此刚猛霸道的棍法,凭我几十年的功力,竟不能硬接。
于是招式变换,一时间掌影飞舞,虚实无定。
返观铁来宝,不管其招式变化,仅以一招“惊涛拍岸”回击,打斗之间,棍法使用愈加纯熟,棍影连绵不断,劲道汹涌澎湃,偶尔竟能逼得渡音回防。
相斗十余回合,以渡音的武学修为,早已看出铁来宝来来回回,就只会这一招。
奈何这一招刚猛无俦,劲道无坚不摧,任凭自己变换几套武功,皆无法近身,若是硬刚,却难撼其锋。唯有用暗器拉来距离,寻找机会,可自己于暗器一道,并不精通。
两人僵持不下之间,还是铁来宝率先开口道:“老和尚,我敬你是得道高僧,为何不分青红皂白,欲伤我性命!
你可知法家讲求“治道不法古,依法办事”,我不过吃了你几条蛇,最多不过赔些许钱财,何故要我偿命!?”
渡音收招站立,言道:
“贫僧非是因此事动手,乃是施主杀孽太多,戾气极重,非是善类。我禅宗之人遇到,自然要除魔卫道。”
“笑话!你口口声声说我是魔头,你可见过做过什么恶事了?儒家讲“听其言而观其行”。你未见过我行事,如何将我认作恶人。”
渡音神色有些犹豫道:
“这………倒也在理。可你相貌凶神恶煞,所用这兵器也是凶煞至极,我修禅宗心法,感其充满血腥之气,必染人命无数,岂是善类所用?”
铁来宝厉声道:
“哼!这是我四师叔击杀“白骨头陀”所得,将其赐予我的。
说了半天,你这老和尚还不是因我长相,而妄下定论。你佛家讲究勘破众生,照见本我,是谓无相无色。
如今你不单以貌取人,更以貌定物。人何其辜,物何其伤。你愧为禅宗高僧。”
一番话语,说得渡音羞愧至极,心中已不再怀疑,长乐散人行事低调,他击杀“白骨头陀”一事,江湖上鲜有人知,自己也是与其交情颇深,有书信往来,方才知晓。
心中暗叹:哎……难怪方丈师兄常说我佛学不精,心性不够,还需下山历练。
当下双手合十,恭敬行礼道:
“今日是贫僧着了本相,起了嗔念,不辨是非,若非贤侄当头棒喝,骂醒于我,险些酿成大祸。
贫僧身无长物,唯有一套《小化缘步》,乃是我禅宗三十六绝技之一,便授于贤侄当作赔罪。”
铁来宝赶忙道:
“大师不必客气,如今误会解除便好,小侄还需暗护师妹历练,今夜便于这山中借宿,还望大师不要透露我的行踪。
至于贵派绝学,恕我不能修炼!”
“呃……这是何故?”
想他禅宗三十六绝技,名震江湖。学成一样,便可纵横天下,力压同辈。多少武林人士求而不得,如今诚意相授,竟遭到拒绝。
铁来宝尴尬一笑,解释道:
“大师有所不知,小侄心有怪癖,这所学的武功……全是五个字的名称。”
渡音不由笑道:
“贤侄方才还说我,如今你也着了相啊!”
“哈哈……小侄不修禅理佛,但求本心自在即可!”
“好……好一个但求本心自在,贤侄虽未修自在宗武功,确深得自在宗真意!”
两人相视片刻,随即放声大笑。
正所谓:
深山古庙道难求,江湖是非断不休。
当头棒喝堪本我,自在一笑泯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