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话 有没有素质
市场是人们用钱购买各种东西的地方，小到瓜果蔬菜柴米面油盐日用百货，大到文玩字画古董奇珍，市场上都有。
在拉特兰的市场上，你甚至能买到枪。
它就坐落在城中心，在这里，你可以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多你想象得到或是想象不到的东西。
但这是有前提的，前提是你得是拉特兰的本地人，而且还要跟市场里的人都打好交道。
至于外地来的人，你若是跟商贩不熟，当然也有可能用最贵的价钱买到最便宜的玩意儿。
在拉特兰的传统习俗中，拉特兰人要用最好的面包与酒招待阔别已久的友人。
蕾缪安这次来市场，是为了买肉、面粉还有蔬菜，这是家家户户都少不了的必需品。
而在这日上三竿时分，特子一行人也刚好到了拉特兰的市场。
每天往来于市场的人数要比教堂进出的三倍还要多上七倍。
那么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是来想办法寻找潜伏于拉特兰城中的“青丝白夜楼”？
还是单纯来购物？
他，亦或说他们，他们来，不是买东西的。
而是上厕所。
如厕。
所有人都要吃饭喝水，所以要大小便，拉屎屙尿，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近乎平凡的事。
但是，千万不要把这种“平凡的事”和一些不平凡的人摆在一起，不然就会显得很怪。
就比如“美少女”和“大便”，你若要去想一个长得绝美的女人坐在马桶上痛苦的样子，那可比自己上厕所的感觉要更让自己恶心，更让自己难忘。
也许这就是对比，也是落差。
霜星是个非凡的人物，能跟着整合运动凭一己之力把龙门城搅得一团乱的人的一生，当然绝不平凡。
论长相，她也当然是个美人，只不过比两年前胖了些，不仅是脸、手臂，还有腰。
她今天来拉特兰，也不是为了像两年前那样，搞出些骇人听闻的袭击。
她同样是要找厕所。
霜星远道而来，横跨三个国家，一下了车，头号要务，居然是为了找厕所。
大抵是因为在过边境前，叙拉古的饭吃坏了肚子。黑帮城市的饭，不是每个人都吃的惯的。
有同样症状的人还有青青，娇滴滴的女孩子，都已经急出了眼泪：“你们看到厕所没啊，我快急死了！”
看样子，内急已致使她的情绪都有些失控。
和别的女人不一样，霜星绝不是个轻易就发脾气的人，只不过听到了一句话。
一句特子随口一说，随随便便就给她说急眼的一句话：“眼下也找不着厕所，你就跟之在乌萨斯一样，找个角落，再用树枝子树杈子掩护一下不就完了？”
他居然对女人说出了这种话！
他竟然真就这么做了，他穿过人群，随便找了个街角的书丛，抖了三抖，办完了事，通体舒畅。
霜星又急又怒，憋得脸都红了。
——你这站着撒尿的还真是腰板硬朗，一点公德都不讲！
——你不矜持，没素质，我还是有的！
这些话她没有说，却已有人帮她说了。
“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拉特兰市区不能随地大小便的？”
特子背对着那人，登时怒道：“我是你爹，不懂公共交通！也找不到公共厕所！别没事找事，管那么宽！”
他回头转身，就自墙角出向街口望见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市场上的人很多，大群的人也自她身边经过，可她那一头粉红色的头发和一双怎么也生不起气来的眼睛却是分外地好认。
特子已经认出了这个人。
她就是蕾缪乐的姐姐，蕾缪安。
原来他刚刚骂的人，居然是自己喜欢的姑娘的姐姐，虽不是同一个娘胎里生的亲姐，但比亲姐还亲。
他大感不妙！
没想到头一回来拉特兰，就险些在未曾谋面的亲友面前留下了如此坏的印象。
蕾缪安盯着树丛后的特子，道：“请你出来。”
出来是不可能出来的，要是让蕾缪安知道自己的妹妹在龙门跟这样一个出口污言秽语的人相处过好多天，还有过暧昧举动，那才是真的糟糕了，真的玩完了。
趁现在树丛遮住自己的脸，蕾缪安还没认出自己，他现在必须快逃。
只见他展动身形，两步就越过高墙，自始至终都背对着蕾缪安，步伐踏得轻而且快，他一边跑，一边还用一只手捏着鼻子，变着声音装作另一个人对蕾缪安道：“靠恁娘嘞，来追我啊！”
蕾缪安坐在轮椅上，被气得不怒反笑：“真是个小无赖！”
这时，慕容真真刚推着另一把轮椅下了车，轮椅上的人自然就是那位伤病在身的欧阳岚岚。
慕容真真也认得蕾缪安，但目睹了特子这番行为，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是我们的部下，嘴有些欠，也不识抬举，但人不坏，还请小姐见谅。”
蕾缪安听了，心里也不怒了。她的脾气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好，就连伤了自己的战友，她都能原谅，更何况这些琐事。
但她转而又有些伤心，因为她看见了欧阳岚岚，那个和自己一样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人。
欧阳岚岚半闭着眼，脸颊上的肉都更瘦削了，断掉的腿就像是竹竿，可他的那双眼里依旧蕴含着难以磨灭的生命力，以及近乎孤傲的倔强。
她不知道欧阳岚岚就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也不知道他纵然病了也有着通天的本事。
她也感受不到欧阳岚岚眼里的傲，她现在只觉得有些伤心，或许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有句话叫同病相怜，病友之间很容易有这种共鸣。
又或许是觉得欧阳的病症比自己更重。
她看着他，眼圈莫名地有些红了。
可欧阳岚岚低着头，像是睡着了，遁入了一个深沉又轻柔的梦。
也只是像，他的眼睛一直没合上，静静地盯着地面。
不，不是盯着地面。
而是地面上的倒影，倒影映着的，正是蕾缪安常年不离身的那把枪。
每个拉特兰人都有类似的枪，这种武器也算不得奇怪。
蕾缪安疑惑，遂道：“这位先生舟车劳顿，看样子是要睡着了，你们还是找个地方先做休息吧。”
慕容真真听了，紧忙拍了拍欧阳的肩，试图把他拍“醒”，同时也做了介绍：“蕾缪安小姐，这是我岚岚大哥，复姓欧阳。”
蕾缪安捂着嘴，吃惊地道：“没想到你们认得我！”
慕容真真道：“我是丐帮成员，也是穿越者，不仅认得你，也识得令妹，拉特兰能人辈出，希望我们能交个朋友。”
他当真是个爱交朋友的人。
蕾缪安伸出食指，指向市场尽头的小路：“我看你们这些部下都憋坏了，厕所是在那边，快去吧，别在像刚才那傻家伙似的，碍了组织的脸面。”
话刚说完，连同霜星、青青在内的五人飞奔而去。
欧阳岚岚却说：“说来惭愧，我们是跟别人搭伙来的，他们也并不是我们的手下。”
蕾缪安道：“我看得没错的话，刚才那青头发姑娘穿的是罗德岛的制服。”
“没错，但他们是整合运动。”
“整合运动？！”蕾缪乐脸色变了，“你是说在龙门烧杀掳掠的那伙暴徒？”
一听到这四个字，周围的人突然就炸开了锅，大群的拉特兰人围住了慕容真真，这些人里有在街角捉迷藏打闹的孩子，有从面包店里特意走出来看戏的老板，有抱着孩子的母亲，其中有不少萨科塔人腰间都别着枪。
见到这一幕，就连一向沉稳的陈杰也坐不住了，他生怕街上哪个跟整合运动或感染者不共戴天，举起枪来上那么一下，这可绝不是开玩笑的。
叶雨曦见欧阳岚岚此时仍是痴痴地望着地，不明来由地失去了意识，而慕容又被众人裹挟，便顺理成章地接过了轮椅，和卓越一同推着欧阳退至人少处。
而丁震还是优哉游哉地抽着自己的电子烟，世上的事，绝难有能真正困住他的。
“那是另一伙人，这次来的是分部成员。”慕容用手比划着，依旧沉着，“就像是咱们宗教中的不同派系，这次参加万国会的整合运动，就是主和派。”
好在慕容真真说完这句话后，没人真的从兜里掏枪。
但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个很邋遢的孩子举起了一把木头刻成的玩具枪，对着慕容，骂道：“整合运动，还我爹娘！”
慕容真真明白孩子这句话的意思，拉特兰的商人为求财去了龙门，碰巧遇见整合运动的亡命徒袭击龙门，那后果并不好笑。
面包店的老板慕容面露难色，解释道：“真不好意思，这孩子是孤儿院的，他爹妈都是拉特兰商队的，有可能是在龙门被杀了，也有可能是在途径卡兹戴尔一带时死在了魔族手里，他就变得有点精神失常，还请这位炎国来的公子见谅。”
慕容听了，眼圈也有些红了，他向大家声明：“这次万国会，整合运动的新首领一定会给大家答复，若查到杀人者仍逍遥法外，必定杀之以儆效尤。”
大家听得出神，都纷纷说话了：
“没想到公子哥是这样正义凛然的人物。”
“叫我真真就好，我是跟整合运动首领一道来的，但他先下有事，我只是把他的话代为传达，他才算是真正的风云人物。”
大家开始争相议论：
“这位炎国来的公子不像是坏人，他的盟友想必也坏不到哪去。”
“整合运动袭击的是龙门，又不是咱拉特兰，我们跟他们无冤无仇。”
“我看这整合运动的新首领自己不出面，未免有些矫揉造作。”
“就算造作，也比上任首领自命不凡、暴戾乖张的好。”
总之众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