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话 惊蛰
现实的发展,往往会有出人意料的因素存在,无论这些因素是好,或是不好的。
就比如说今天中午的这场宴会,无论是欧阳、丁震还是特子,都认为其中会有大变动发生,可事实上任何大事都没有发生,甚至就连一个玻璃杯也没在这次宴会的比武环节里受到波及。
就因为这事,特子当天下午可没少跟霜星吹嘘自己的功夫有多高深:真正的大高手大宗师,都讲求一个破与立,如果光顾着破坏,那只能算是枭雄,是野兽,只有“立”住,才算得上是豪杰,而真正的宗师,还是要回到“不破不立”的境界,也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个样子的特子,可没少叫霜星感到愤懑。
他们走出酒店时,特子走在人群中最前面靠左边的位置。
卓越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欧阳岚岚,他位于最中间。
丁震走在欧阳岚岚右手边,差一个身位的距离。
而霜星等整合运动的旧部,紧跟在特子身后,同样差一个身位。
这些人一出酒店,就直奔斯提望区,慕容真真所在的那家医院。同样的,他们也听到了周围同行的教宗骑士、主教、长老、干员之间的议论、赞叹。
特子听得出来,他们表述的大多是对自己这帮人的肯定,就算这些人说的都是拉特兰语,他依旧能听得出。
因为人在质疑、否定、猜忌的语气,跟肯定时是大不相同的。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不知怎么的,他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居然有些遗憾。
这种遗憾就好像是完美而光洁的瓷器上,多了块难以补全的瑕疵似的,一想到这一处,心里就会全无着落。
大概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打听到“青丝白夜楼”这个组织的踪迹。
连手眼通天的丐帮都没有查到他们的领导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连拉特兰位高权重,如长老级别的人物,都不了解在城中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
甚至就连它的一丝线索、一点点尾巴,都没有有人知道。
就像它从来不存在于拉特兰这个地界上。
难道它真的不存在?
特子想过这个问题,但他给出的答案是绝对否定的。
因为这是魏玉委托给自己的任务,他就是炎国的一只老狐狸,就算有需要,他也只会去用最少的人脉做最多的事。
而像特子这样的穿越者,无疑是他最难请动的人,更何况他还请了久居玉门对抗邪魔的“神剑天师”郭铸。
能叫郭铸暂离前线,只为寻找一个极难寻找的组织,搞清这个组织的所作所为,这就足已说明“青丝白夜楼”这个组织包含的惊天秘密,并不亚于北荒邪魔带来的威胁。
特子一行人回到医院后,推开病房的门,却发现房间内不仅坐着慕容真真,而且还多了两个人,两个特子一行中的大多数人都不认识的拉特兰人。
一个躺在床边,上下抛接着手里的子弹。另一个却在对着手里闪闪发光的梳妆镜,自顾自地修剪指甲。
一个老练沉稳,佝偻疲惫;
另一个光鲜整洁,娇小稚嫩。
看起来老练的那个是位年近四十的萨科塔男人,与那些衣着光鲜、身为修士的同族不同,他落拓而不修边幅,下颌的胡子被编成了辫子,而辫子上捆着好几颗子弹。
他腰间系了根深绿色的尼龙绳,像极了他这个年龄段的中年人常用的那种钥匙绳,只不过他这根绳子的另一头拴着的却是自己的守护铳——一把古铜色的大口径左轮铳。
就连一向喜好枪械的陈墨也从未料到,居然有人会将子弹、枪铳以这样的方式装备在一起。
慕容真真以手引向中年人:“布袋。”
娇小稚嫩的少女未及慕容反应,便将梳妆镜收进了她极为珍视的手包内,露出了一张略施粉黛的面庞,扫了众人一眼,又举手,轻声说道:“花瓶。”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叫“花瓶”的女子身上穿着的是一身拉特兰学院的校服,折算下来,如今她并未成年,年纪也许比他们所猜测的还要小一些。
众人皆知自徐行乐的铁旗门陨落后,丐帮趁势兴起,帮众如春笋般扩散,遍布整个泰拉大陆,却没预料到连这样年轻的女学生都加入了丐帮的行列。
他们望见花瓶稚嫩的脸,心情是有些意外的。
但是,更让他们震怖的,是慕容真真报道的消息:“花瓶布袋传来的线报是——惊蛰。”
这算不得是好消息,相反,它是个噩耗。
注意,这里所说的惊蛰,指的并不是罗德岛干员兼大理寺监察司惊蛰这个人,而是丐帮二十四密令中的代号。
昔年精于密码暗号一类学问的丐帮长老“琴棋书画”制定了以炎国二十四节气传递情况的方式。
其中,夏季的六节气“立夏”、“小满”等用于表示区域内帮众人数在一段时间内的上升情况,秋季六节气代表人员的自然调动。
而冬季六节气,代表了在帮会冲突或暴力人物执行后,不同程度上的人员伤亡,且都是些有迹可循、易于溯源的伤亡。
唯独春季的六节气,代表了人员的失踪、叛逃、被暗杀、被铲除,而寻不到去向的一类最坏事件。
惊蛰,指的是该区域内人员数量在短时间内失踪或死亡超七成,情报网过半数被破坏。
丐帮帮众,包括欧阳岚岚在内,没人愿意听到这两个字。
“这次的失败,是因为我们低估了两个人。”布袋恨恨道,“袁期待虽然是以前的二把手,但拉特兰方面的情报,他并不熟悉。”
欧阳岚岚长长地叹了口气。
至于这个问题,他已有了答案。
“‘琴棋书画’。”卓越道,“丐帮每一任长老中都会有一名负责机要信息存储、保密的八袋长老,这个人可以说是整个帮派的数据库,这一届的大长老是我,而上几届中还活着的长老,只有‘琴棋书画’。”
卓越沉吟了一阵,又道:“我认为,如果要继续找下去,就不该从拉特兰官方明面上打听。”
慕容真真也道:“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如果你们明面没有打听到消息,那就去找那些同样与拉特兰教廷作对的人,一些就算我们出手抓了、伤了,教宗也不会多加干涉的通缉犯,比如……”
卓越的眼睛透过面具的孔洞,骤然一亮:“安多恩,阿尔图罗,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