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序曲
生命体的出现,本就是一个亘古磅礴的工程。
且不说亿万年的时间成本,在这漫长的时空长河里的任何一次命运断连,都会导致整个工程的流产。所有当下存在的,都会被不着痕迹的抹去!
当夜色珊阑逐渐模糊,车水人流逐渐稀薄。你独自立于流云之下的开阔,是会为生而庆幸,还是会为死而震颤?
我总以为我的人生渺小而又失败,死后也不配在世上留下痕迹。
可当我目盯足下的时候,却又自大的以为自己正乘坐一舱时空巨舰!在飘渺星河之中,留下一节极其短暂的光影段落。无惧星系拦路,以我穷极一生也无法体验的速度传播着,直至星途尽头、宙宇之壁。
在这段旅程中,或许正有一颗我不曾察觉的星球!
它躲在时空的某个未知的角落,庞大而又隐蔽!
浓密的大气层将其包裹着,置身轨迹最偏僻的时段,也能沐浴恒星之华。
只是层流之下冰封所过,寒潮更加萧厉刺骨!
宜居带的原始之森被裹上了银装,总显得生机凋落,暗自沉寂。
提前跨越回归线,迁徙至原本恶劣的热带地区,烙印成大部分本土生灵的基因使命。
落下的小部分物种,以各自独特的能力生息于严冬中。
北温带里有一处极小山群,环口三面似半片杏眼儿。留一通透自山谷垂下,落座一潭湖泊。此时已经是冰封湖面,镜反夜幕千里。
垂遥直上也不寻常,尽是挂着两轮明月!它们呈螺旋交替轨迹运作,于绕环中环绕母星,好不惊人!
以环口山和冰湖为中心,四面皆是被林木包围,这一方土地也维系住了一方生灵。
正此时的冰湖以南,有一缕紫光打破了冻土。伴随地缝裂隙,上升烟散。动静不算大,波及却不小!
没膝的积雪被紫光蒸开了一摊,连带着植被也四溅了出去!
然后冻土层破裂,像痤疮受到压迫一样挤出来一颗硕大的肉瘤!
好一会儿,紫光消失,除了刚破土而出的肉瘤,一切又恢复平静。
肉瘤的表层就像是肠胃内壁,那紫光则出自包裹其的黏液。虽然说道起来总觉得掐喉抵腹,可伴随着一阵一阵地心脏般震动,又给人一种磅礴生命力的遐想!
果然,滑落的黏液还隐隐流动着血液一般的紫色荧光。
尽在肉瘤的正当中拨开了一道裂缝!
此时的它本身的震动逐渐停止,一双黑毛小手破缝掰口,乌漆麻黑布满粘液的人型生物顺着撑大的裂缝,从里面艰难的滑落出来。
那是一只人猿一样的生物!
冰冷的空气灌通了它鼻腔中的黏液,这让它得以在冰点之下不至于立刻冻结窒息,缓过劲儿来大口喘息!
只是刚爬出肉瘤,就好像用尽了它全身的气力,没能踉跄出几步,就一头砸倒在积雪堆里!
佝偻的身子瘫软侧卧,眼神里却透满了惊恐!
你若也能亲眼目睹这眼神,就可以一口咬定!这并非是猿类生物可以流露出的鲜明情感!
那看似野兽般褶皱的面容上,一双灵眸展现的惊恐并不是单一化的本能恐惧,而是夹杂了更为复杂的其他杂念!就像成年人与孩童眼神一样的区别!
甚至,那感觉就好像它只要张开嘴,马上就像你说话呼救一般!
只是,喉管刚刚伴随舌头的抖动,就立马被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到口腔咳到冰冷又干燥,
腹腔再也咳不出黏液来,才逐渐停止。
到这时,才真的算是回到了平静,一切又都像往常的雪季一样安宁。
时光消逝,不容片刻!
得是有一阵子的样子。可能是后知后觉,积雪的冰冷已经让冻结黏液的毛发下的皮肤麻木。
虽然小人猿的眼神依旧恐惧又空洞,可它也不得不尝试着爬起来挪移。
这一次,干燥的口腔终于是发出了声来,可惜只是猿猴一般的嘶鸣!这倒反而将它自个儿吓了个激灵,靠在一旁的树下胡乱的摸索自己的脸。
这一伸手,就又炸开了锅!好像连双手都已经是它不能接受的样子了!
那周遭的一切,岂不是更得让它吓丢了魂?
毕竟,不是每一个世界的夜晚,都能挂上两轮明月!
生活在最原始的野兽,怎么能如此不敬畏自然?
在夜晚的森林里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就只会引来掠食者,成为它们最爱的盛宴!
草木的瞳孔都被放大了!果然就有一抹白色的身影疾射而来!
恰巧是小人猿的确拥有不俗的智力,才能从雪景里分辨出了这一抹不同!
登时就打了个激灵,连滚带爬就向更深的林子里奔逃!这架势一扫刚才的虚弱,看来能够支配恐惧的还得是恐惧本身!
间隙之中,人猿抽机回望,看清了追逐者的模样。
是比鸵鸟还要大上许多的陆行鸟类的生物,仅是喙看上去就足有一条手臂的大小!与猛禽类不同的是,它的前肢居然是一对灵活的双爪,辅助着它在林木间穿行。如果硬要照搬一类生物与其相校的话,那就只有始祖鸟最为贴合!
这猛禽不比人猿的智慧,双目间透不出情感信息,有的只是一种最原始锤炼下的杀气!
这是属于掠食者的杀气!是自然赋予每一名猎手的钢印!
这就给了身为猎物的人猿更大的冲击感!颇有一番应了激的耗子般姿态,玩了命地奔逃!
求生欲的确是可以激发动物的运动潜能,只是两者那不对等的体型,在最开始便交代了结果。
“始祖鸟”的腿长本就有碾压性优势,而且它的基因演化让它生来就更适合在各种复杂地形里狂奔。叠影密布的树木根本无法阻碍它的速度,即便有盘根烂路,也能利用前爪在分秒间勾挂上,拉动身子侧跃突破。
与之相比,人猿就显得狼狈太多了。不一会就进入了始祖鸟的攻击范围,将长颈向后弓起,折叠贴合着后背。两腿一蹬地,铁喙在蓄力后撑平,像一杆钢矛般扎向人猿的后脑!
死亡的危机感前所未有的迷茫开来,人猿似是有所感应,居然一个扑腾侧身摔倒!
毫厘之差,那致命的力道擦着膀子扎了出去,硬生生镶在了树干之上!
侥幸躲过一劫的人猿全身上下都止不住的颤抖,它大口喘着粗气,濒临死亡的凉意像电流一般传导着。
两方一滞,这体型上的差距就更加明显了。人猿的体长略微高于人类的平均水平,与之相比的始祖鸟还要大上一个号。不仅是高度上多出一头身来,连通尾羽的长度还要更夸张一些。
它对于现下的窘态并不担忧,仅是甩了甩傲长的脖子,再用单腿抵住树干轻推发力。那同人类整条手臂般大小的长喙,便轻易从树干中拔出。
随着目光再次锁定,那与死亡临头对视的感觉,再次真切的降临到人猿的心头!两者的差距巨大,这一被追上,就再难逃出厄运。
始祖鸟缓缓探出的每一步,都是对人猿生命中最后时刻的剥离!双股颤颤,回天乏术!
试探到猎物可能彻底放下抵抗,掠食者也没有丝毫留情,发动了最后的袭击。
嘭!
通白雪景之下,突然闯入一头更为庞大的黑色身影。在始祖鸟最后蓄力之时,将它硬生扑倒!
绝处逢生,人猿再无心思看这两兽相争,赶忙再次奔逃!
一路紧赶慢赶,隐约中听到身后的战场还响起了不可思议地雷鸣声!
不敢细想,一路直逃到冰湖岸边,才觉得动静渐渐平息。
在岸边找了一处巨石躲下,连夜的折腾榨干了小人猿体内最后的能量。
刚腾起的热气,又在严冬下凝结成冰。哪怕是裹着浓密的皮毛,也禁不住几个寒颤。
面前一望冰湖,是一片平坦开阔的区域。湖面光滑,就是堆落些积雪,隆起一座座小坡,因为冰化凝结的更加瓷实。
本以为跑到岸边,就可以安稳的缓口气来。没过多久,耳边就又传来电花霹雳的炸响!
撞着胆子半探出个脑袋,入目景象骇人震惊!
那原本没看清的黑色怪物此时正缓缓踱步而来,口中叼着的,正是原先追捕人猿的那只硕大始祖鸟。
如今那始祖鸟已是垂落着身体没了生机,那噼啪作响的电流正是从它的身体上发出的。只是那黑色怪物好像对此并不在意,任由那电流在嘴边乱窜,却并不足以撼动掠食者的傲然与满足。
四目相对,两倍的月光折射下,终于能够依稀看清它的模样。
似虎非虎,似熊非熊!通体黝黑的毛发上,顶着一对暗红色的瞳孔。它的后腿是时常弓起的,就像弓背德牧的后腿一样。但是它的前肢却异常发达。如果可以测量,恐怕光是头高就远远超过了三米!如此庞大的身躯下,还有着不可想象的恐怖速度。仅是杵在那里,就已经无形中产生出磅礴威压。
仿佛是戏虐的盯住了巨石后的人猿,那蔑视的神态仿佛在琢磨餐前甜点的烹饪手法。
嘭!
原地迸雪,脚板抹油。人猿此时倒是不傻,乘着缓和了一阵恢复的气力拔腿就跑,方向正是朝着冰湖。那血红的瞳孔散发出的凝视,比始祖鸟更具震慑力。仿佛有一股不可抗力,让它不由自主,下意识就逃了起来!
可一踏上湖面,强大的惯性就让它直接滑倒在地。连站立都很费劲,就更没能挪开多少距离。
黑色怪物在岸边裂开了嘴,始祖鸟逐渐冰冷的尸体从口中跌落。它再次蓄力,弓起的后腿像钢筋铸造的弹簧,猛的一蹬地就窜了出来!漆黑的身影划破夜空,像一道乌亮的闪电般迅速!
来势之猛,完全碾压了那只已经冰冷的始祖鸟!
方圆之内,高林巨木的冰溜子应声震落。冰封湖泊仿佛也要掀起阵阵涟漪!
一切从此时起,仿佛也是从此时终结。
生命终将凋零于自己的命运?
散落的,也不知是雪花,又或是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