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落王庭
“致你问候，命定者。”清亮的声色传来，在四周如同回声般又渐渐扩散。
一阵恍如隔世的晕眩感后，洛辰依旧充满面色惨白，恐惧惊骇地睁开眼看向下身和手臂！
洛辰愣住了。没有腐烂虫糜，没有白骨森森，肉眼所见的身体无比正常……预料中的疼痛非但没有发作，更出奇的，是他此时的心境正在平和放缓。
洛辰有些迷茫地仰头，还挂在脸上的恐惧已被周遭环境的震撼代替。
他……似乎正站在一座漂浮在星空的巨大殿堂！
殿堂上空是一望无垠的亘古寰宇，地面是陈古而带金属色泽的墨翠结晶。
前方矗立着数栋巨大且雕文繁复的菱形晶柱，两两相对而列，其间似有淡金光晕流转。
而在远处高出两丈的方形黑柱上，是雕刻古朴大气的青玄色王座。
那王座后方，淡淡的黄色流光呈半圆态流转，好似开屏扇页一般点缀在王座之后。
上面坐着的，是位手持暗金短杖，金纹黑袍的身影。
洛辰无法穿过他兜帽的迷雾去窥见样貌，但对方那极度干瘦且白皙得“不正常”的手骨，还是令洛辰联系到了什么不详鬼物。
他就那么静静坐着，而在王座下方不远处，有一名浅发青年正在对洛辰他微笑示意，刚刚朝自己发话的人正是这位。洛辰之所以默认他是男性，还是依仗于对方的穿搭与脸部轮廓。
可很快，洛辰再度冷静下来。不知为何…似乎只要待在这里，待在眼前青年的身边，就能平息一切的情绪，让自己心境安宁。
洛辰有些警惕地稍稍走近，面不改色地观察起对方样貌。
那青年的脸庞仿佛精雕细琢，有着英挺秀美的鼻梁和樱花色的唇。玉白色的缎发梳理得相当规整，长长的刘海垂在耳边。他嘴唇的弧角相当完美，似是随时都抿着笑容，显得温文自若。
他上身穿着略显宽松的欧式短礼袍，下身却是现代风格的修身长裤。他单手托着本墨绿封皮的典籍置与胸前，整个人都被衬托出温和典雅的气息。
再加上令任何人都凝视不厌，不敢置信的矜贵侧颜，无论谁都会感到无可挑剔。
在洛辰的认知中，这名青年是一种相当拔尖的中性美，万里挑一绝不为过。
不过此刻的洛辰却在暗自庆幸，对面的男子应该不会知道——此时他正强忍着把刚刚冒出来诸如“嗨，老婆！”，“万千少男少女梦”等无厘头思绪揉团，塞回随便哪个犄角旮旯。
下一刻，洛辰露出了如教科书般不失礼节的微笑，他顿了顿，语气镇定地问道:“我叫洛辰。请问，命定者是指我么？”
一边说着，洛辰一边手指向自己。
面前的青年见状，似是早有预料。只见他笑了笑，随即自若出声：
“没错，洛辰。接下来，作为你的受理人，我会解释你的疑问。”
虽然对方的确是在向自己表达友善，但洛辰依旧微微退后半步，保持谨慎地提问道:
“既然如此，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受理人吗。”
面前的青年翘了下眉，快速地朝洛辰眨了眨眼，语气显得轻缓道:
“怎样都可以，我对名讳并不看重。”
说罢，他手中书籍那附着精铜护角的书封主动打开。
书页无风自动，青年露出不知意味的浅浅笑容。
“麓荼。”
“叫我麓荼，就这个名字。”
洛辰不知为何，
听到此二字后，脑海中莫名奇妙地就出现了其稍许生僻的拼写。
无奈，说着随便称呼，结果其品味还是略有苛刻。指不定……现在的好说话也只是青年的伪装。
然而，看着斜依在自己面前晶柱旁，正随手撩拨头发，眼神似是对他不知名挑逗的麓荼，洛辰总是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这家伙的人设，或许是防范心过重了么……
不论如何，洛辰自己还没想不开到去怼自己无论是精神上还是实力上都看不透的“危险分子”。
眼前，那名青年却是笑得愈加灿烂了。
这让洛辰不由感觉有些尴尬，打岔道:
“咳…麓荼。我想知晓我方才经历的缘由，以及我现在的处境。”
说罢，洛辰瞟了一眼高处王座上的黑袍人，只见他正单手托腮，似乎在静静看着他。这不得不让洛辰浑身不自在。
“自然可以，这也是我需要告诉你的。”自称麓荼的青年淡淡发话，让洛辰重新将注意拉回到他的身上。
“你和绝大多数平凡人一样，曾坚信着自己必独一无二和自命不凡，现今又已对个人的渺小与现实看了个通透。
不过，现在不论你愿意与否，你只能坦诚接受你凑巧属于‘独一无二’的事实。”
“方才的境遇很明显，你显然被未知的非凡存在盯上了。在你遭遇超凡事件起，我们也留意到了你。”
“无奈之下，我们提前进行了干预，尽管并不是非常成功。显然，对方对你的执念比预想中更加狂热。是要杀你，还是想夺舍，亦或是别的，现在还不能定夺。”
洛辰听着，心底不禁泛起寒意。不曾想自己居然也有被觊觎的一天，虽然形式上可能与他过去预想的天差地别……
“独一无二”。
洛辰有怀疑过，这“独一无二”兴许是怪物袭击后，他截腰彻底死亡前类似走马灯的“二次重演”。但两次的感觉完全相同…
洛辰看着眼下完好如初的身体，但又想到对方言辞中自己遭遇的袭杀，毫无疑问，必然是看中了他的哪个不知情的特殊性……
洛辰不由得细思极恐起来。眼下，自己的“独一无二”，或者说“利用价值”是不是已经很“遗憾”地不复存在了？！
麓荼似是看出了他的疑虑，心下叹了口气，无奈道:“你的特殊之处也是我们之所以救你的原因。但现在，对方至多只能得到一个在你世界行走的身份。”
麓荼并不会表明自己可以轻易看透洛辰心思的秘密，小事情冷处理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况且若非必要，麓荼实在不愿对低层次者解释他们无法理解的概念。
这名人类自以为他屡次于险境得到了“第二次机会”。就算以后他得知那是麓荼自己花费了巨大代价重逆幻梦境的营救，他大抵也不会对此有什么概念，更别提补偿。
这个人类要是可以变强活下去，强到足够境界后，自然会理解其中的命理与出手代价。届时的洛辰倘若有心，麓荼也不愁他不会报答自己。
不过…麓荼自知自己等不到那天便是了。
不愿再耽搁的麓荼手中墨绿书典一挥，典籍竟化作无数飘飞光子，在洛辰周遭形成了先前公寓门口不远处那昏黄路灯下的情形。
洛辰对此本还有些惊讶的情绪，但扭头后望时，一股极致的恐怖压抑已铺卷了他的内心……
只见路灯下卧倒着上半截人体，那身体上满是蠕动的拇指大小蛆虫，其数量恐怖到彻底铺盖了“洛辰”皮肤的八成之多。
洛辰亲眼看着“自己”惨死的惨状，胃部已经是翻江倒海。但他甚至无法做出呕吐或是其他负面状态的表态。
“很可惜，你在物质层面没能活下来。你应该猜得到，你现在的状态就类似所谓的灵魂出窍，但还是希望你不要太慌张。”
麓荼徐徐道出的答案，打破了洛辰最后一丝“完好如初”的侥幸。但毕竟有了先前不可名状袭击的经历，洛辰终是压下了情绪，接受了自己已经只剩灵魂的事实。
空中无数光子渐渐散去，重新在麓荼手中凝聚为典籍模样。
洛辰尝试进行了几次深呼吸的动作，还是向麓荼语气诚恳地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感谢你救了我，麓荼。”
麓荼听完却没接话，反而是眼神有点复杂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王座上的黑袍人。
稍许后，麓荼面露正经之色，话锋一转道:
“不用想太多，调整一下自己，然后面对我给你安排的首个考验。”
见麓荼似乎在他胸口眼神示意，洛辰面露茫然地朝下方看去，这才注意到一件尴尬的事况。
书籍在演示完他死亡的场景后，洛辰自己的衣物也不知为何已然霉变发黄，如同久经岁月一般枯槁一片。
“我给你构造了一套合适的衣物，你应该会喜欢。”
麓荼先知先觉般做出了回答，扼止了洛辰接下来的话语。
下一刻，洛辰便不敢置信地亲眼目睹了周身的迅速变化。
除了样式干净的白衫，先是一款刚好遮到洛辰膝盖的黑棉风衣于他上身凝现。其宽约臂膀的硬质黑棉环于锁骨两侧，腹部往上的棉质风衣则额外追加出了类似短斗篷般满是层次感的披肩效果。
整体在简洁干练的同时，抑不失一种颇为加分的先驱者气质。
而洛辰下身诞现的则是一条玄黑长裤，两边裤腿后方各有一长条似是泼墨处理的白锻图印，增添了几分锐利感。
人靠衣装。此刻的洛辰也不得不承认，他在气质上与以往堪称判若两人。
对此，洛辰出乎预料地满意，他依旧不停地打量着焕然一新的服饰。
而反观麓荼，他显然已不是很有心思继续和洛辰交谈，索性语气了当地道：“[IamwhatIam]，这款服饰的名字。权当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洛辰。”
麓荼顿了顿，见洛辰的视线重新回到他身上，继续淡然出声:
“接下来，你脚下将会出现一个光圈。称之为‘场门’，姑且算一种精神层面的交互工具。现在就开始吧，祝你试炼顺利。”
看着脚踝旁渐渐泛起的粒子涟漪，洛辰还有些出神。可下一刻，他便瞬间被光子吞没，于王庭中消散身形。
